作者：言峰皋月
很高兴，你反而要退让起来。所、所以才――”
石竹顿时向后倒去，躺在榻榻米上，“……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那是你的问题。”早坂故意拿出赌气的口吻。
她心里很清楚，石竹因为自我认定是不好的人，害怕伤害他人，而无意识地拒绝去在意更亲密关系。
“啊哈哈……”他再度爬起来，端正做好，“对了，我还有件事挺好奇的……”
“请讲。”奈央女士说。
“就是……为什么奈央妈妈呃……妈妈和妈妈……也不对……”石竹感觉脑子又乱了，“啊，总之就是您和我母亲，为什么会结下那个约定？”
奈央女士看了眼女儿，不疾不徐地微笑回答：“其实结下约定的时间挺晚的，大概是夫人病重入院之前，定下来的事情――”
“那时候夫人问我，将来愿不愿意照顾石竹。”早坂轻声说，“那时候我只知道自己要成为四宫家的侍从，照顾谁都没有区别，就答应下来了。”
“奈央妈妈没有……犹豫吗？”石竹说，“万一我是像……『他们』那样的人呢。”
“说句有点傲慢的话，你和辉夜大小姐被送去别邸之前，都是我在照顾。”奈央女士说，“我清楚石竹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更明白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且夫人也是一番好意，我没有阻拦。”
“太过奖了……”石竹挠了挠脸颊，“我……”
他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一样明白。”早坂不知何时坐了过来，覆上他的手背。
“嗯。”
奈央女士这时候看了眼时间，“啊啦，差不多该到石竹少爷和辉夜大小姐出发的时间了，我去辉夜大小姐那边去看看。”
“好。”早坂点头答应。
奈央女士摸了摸两人的头，“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能看到现在的样子，今后也许还有不少的难关。但我会尽一切力量支持你们。”
“哪里……”石竹说，“我会好好珍惜现在以及今后，和爱一起的时间。”
“我也是。”
奈央女士不由得轻笑，“真是的，听上去就像婚礼上的致辞一样。有什么话，还是留到那时候再说吧？”
“妈妈――”早坂再度撒娇起来。
“好啦，不逗你们了，我先去辉夜大小姐那边，小爱就照看石竹少爷这边好了。”奈央女士缓缓起身，离开了房间。
“慢走，妈妈。”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奈央女士不由失笑，“嗯。你们真默契。”
说完出了房间。
留在房间里的早坂与石竹，相互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泛红的脸，又一起笑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约会（一）
“好慢啊，迟到了哦。”
寒假最后一天，上午十点二十四分。
迪士尼海洋外面，车站检票口附近的集合地，早坂爱对匆忙赶来的四宫石竹笑着说。
“……明明一起从别邸离开就好了啊……非要分开走。”石竹耷拉着肩膀，“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出门过。”
“但这是我们正式交往后第一次在外面像样的约会。”早坂走到面前，抬手顺了顺石竹的额发，“多少想有点仪式感。”
之前平安夜的出行购物也好，又或者之后辉夜和白银确定关系也好，虽说两人是在约会，但形式上更像是忙里偷闲一般，约会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牵挂着两人的心思。
所以对早坂来说，今天的约会当然会显得比较重要。
不用考虑别的事情，就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过一整天。
石竹无奈地扬了扬眉毛，他能理解早坂对这件事的重视，他也一样。
那句话倒不是真的包含了什么异议，仅仅是调侃一下。
“那样的话，应该让我先出门，在这里等你才行？”石竹摊手。
在他的常识里，恋人约会这件事，一般而言男生提前出门，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抵达碰面地点，然后女生在约定时间之前或者之后赶到。
今天是从返回东京别邸后的第三天。
打点完别邸的一切事务后，早坂才得到了一天的休假，她把这一整天都拿出来
但是早坂收回手之后，垂下眼睑，旋即又重新抬眸，“不，我还是更愿意等待石竹。”
“诶？”石竹一愣，没反应过来。
“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啊……”早坂背着手，转身迈出脚步，又侧首注视石竹，轻声说：“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石竹，等待石竹喜欢上我。”
“爱……”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已经习惯了。”早坂眯着眼睛，轻快地笑，“告白那次其实算是例外。剩下的事情，我还是想继续等着石竹。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这样。”
“真是有点特殊的习惯呢。”石竹跟上脚步，握住早坂的手。
“等待的事情最后如期而至……那种喜悦感真的很棒。”早坂温声补充，“所以，不会让给石
竹哦。”
“……”石竹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嗯，怎么说呢……我只好跟爱约定，今后所有和你约定过的事情，都不会让你白白等待，也不会让你等太久。”
听完之后，早坂笑得很开心，然后在石竹的额头弹了一下。
“嗯嗯。不说这个了，否则约会会变得很累。”早坂看似严肃地提醒。
“也是啊，还是轻轻松松的吧。”石竹看了眼时间，“现在离中午还早，稍微去水族馆里面转几个游玩区，然后在园内的餐厅吃午餐，下午再继续去别的地方。”
“一般来说倒着来的游客，都会这么做的吧。”早坂打趣。
“这种时候只有常规的思考方式，真是对不住了哦。”石竹哼哼唧唧地晃动脑袋。
两人走进玻璃建筑的游乐园里面，沿着电扶梯朝水族馆更深处走去。
“话说，石竹为什么会选迪士尼海洋，而不是迪士尼乐园？”
“当然是比起这边来说，那边的人多啊，超级多的。我才不想和爱走散了。”石竹挠着脸颊，发出尴尬的嘟囔声解释，“仔细想想，我以前也是真的心大，人那么多的夏日祭上，居然还敢和你走散……”
“毕竟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石竹呢。”
“我可觉得你很会拒绝。”
“不止如此，没什么机会去到外面玩。所以石竹每次的提议，对我来说都是充满诱惑力又新鲜的事情。”早坂摇头笑，“不过只有一点石竹不用在意，就是走散了的事。”
“喂喂――，真的没事吗？我可记得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哦……”石竹越发地难为情。
时至今日，石竹也仍旧能记起那个时候她哭泣的脸。
明明是在灯火照不到的摊位之间的阴影里，只能勉强分辨出有没有人在，但泪水滑过脸庞的印象，却清晰得过分。
也许……是因为泪汪汪的眼睛倒映出的灯火，在阴影里过于明亮了吧？
每每回想起来，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心脏内侧往外戳，酥酥痒痒的，却并不痛苦。
“那就赶快忘掉，很丢人的。”早坂鼓着脸要求。
“怎么可能忘得掉……”石竹别开视线，盯着水箱玻璃内侧缓慢游动的鲨鱼。
早坂则似有无奈地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也不能像辉夜大小姐那样，准备什么高压电击枪，专门用来清除掉石竹的记忆。”
“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说得一脸若无其事啊……”石竹眼角颤抖。
“所以如果我想哭的时候，一定要抱着我。”她略微偏着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水族馆内往来的客人很少，大家也都不怎么说话，那些字句，都一个不落地，流淌进石竹的耳中，也只有他听得见。
“嗯……”石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早坂从石竹的衣袋里取出手机，“要拍照吗，还是说你帮我拍？”
“轮流吧。”石竹摊手，重新笑了出来，“手机都被你拿走了。”
早坂拉着石竹往旁边挪了挪，来到灯光较为明亮的地方，“站这里――”
“嗯……”石竹回过头去，发现有鲨鱼正好即将经过这边，“啊，稍微等鲨鱼过来再拍，构图的话，就把我放在右下角，让鲨鱼占据主要区域吧。”
“要求好多哦。”早坂一边调侃，一边按照石竹的要求移动镜头。
“不觉得这样很艺术吗？”石竹抬起手臂，像一个解说员般指示水箱，鲨鱼正缓缓经过手掌上方一米多的位置，“巨大的食肉动物与食物之间，只隔着一层坚固的玻璃？”
“这样一看照片，石竹真的好小只呢。”早坂把手机还给石竹，“不过也对，跟辉夜大小姐一样高。”
“谁让我们是双胞胎啦。”石竹接过手机，看了眼照片，“换你了，要怎么拍，你说――”
“嗯，我想想――”
第二十七章 约会（二）
晚些时候，正午时分。
在水族馆一带转了一圈后，发现时间差不多，两人便去了迪士尼海洋内的餐厅用餐。
点过单之后，石竹看了眼走远的侍应生。
“说起来，上午出门的时候，姐姐好像不在家诶？”他随便选了个话题。
早坂喝了口水，“辉夜大小姐？她去学校了。”
“学校？不是明天才开学么，现在去……是学生会的事务吗？”石竹偷笑，“和会长假公济私？”
“辉夜大小姐倒是想，不过很可惜并不是。”早坂瞧这石竹的表情，“忘了吗？之前白银会长在文化祭闭幕的时候，邀请辉夜大小姐一起去海外留学。”
“那个的话，不是新年之前就已经返校，和校长商谈过了吗？”石竹当然没有忘。
“截止日期所剩无几，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细致一点，像是石竹一样粗心大意么？”
“也对……”石竹下巴抵在桌面上，无可反驳，“不过说老实话，我本来以为会比较麻烦，不过姐姐的
条件好像都基本上齐备了……”
海外留学最难办的是五个获奖经历和10个活动实绩，一般学生为了满足条件，会准备一些对策。
但四宫辉夜倒是一开始就都具备了条件。
虽然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四宫家严苛不已的英才教育。
但从根源上考虑，由此促成的四宫辉夜成绩，恐怕很难说为了她能够出国留学，才安排的教育。
“而且，就连最麻烦的推荐信，白银会长都准备好了。”早坂说，“学生会会长可以获得推荐资格，连任的白银会长，自然可以将第二份转让给身为副会长的辉夜大小姐。”
石竹笑了出来，“该说不愧是御行哥吗？在发出那个邀请的时候，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真是没有破绽呢……”
“那也是努力的结果。”早坂说，“石竹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哎呀，不要一找到机会就夸我……”石竹坐起来，笑嘻嘻地摆手，以示自己的谦虚。
早坂单手托腮，“才不是什么赞扬的话，你还真是厚脸皮呢。”
“真过分啊，这个时候不是该继续捧我么。”
“这可不行。”早坂一脸认真，“辉夜大小姐叮嘱过，说石竹最不禁夸，稍微说两句好听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会傻笑着点头。”
“那是别的什么人吧喂――？”石竹不禁吐槽。
“这可不好说了。”早坂抿着嘴笑。
比起迪士尼海洋外面的游乐和参观设施，餐厅内的客人多很多，两人虽然像这样时而正经，时而胡闹地聊天，音量控制得当，并没有给其他客人造成任何困扰。
“怎么说呢，味道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从餐厅出来之后，走在通往其他展台的路上，石竹一脸纠结地评价着刚才餐厅的料理。
“有那么糟糕吗？从我的角度来看，餐厅的那几道菜，味道都还不错，会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早坂说，“还不是石竹非要挑那种看上去名字很奇怪的菜来。”
“他们就不该设置那种菜，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石竹哭丧着脸，“爱也不拦着我一下，或者帮我分担一点，分量也不多的说。”
“的确我很想分担，但如果分担之后，对味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恐怕就再也没办法为石竹准备你喜欢的味噌汤了。”早坂巧笑着对石竹说，“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没有帮你哦。”
“有道理！”石竹慌忙点头，他曾经在早坂尝试新菜的时候，担任过试吃，由于调味料的使用不当，那极其富有冲击力的口感，石竹至今无法忘怀。
――虽然这样说起来，感觉对那家餐厅的批判又过于严苛了。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下一秒又被石竹抛到半边去，不再继续思考。
吐槽着餐厅的味道，石竹和早坂重新进入了水族馆的另一侧大门，从那一侧可以直接走到之前没有去过的区域。
经过一个圆柱形水槽的时候，早坂猛然被眼前的数个圆柱形水槽吸引了视线。
留意到她停住的脚步，石竹也停下来观赏水槽，那里面是各种各样颜色的水母，以一种闲适自在地方式上下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