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超黑暗咚巴拉
尽管脸上遮挡着面纱，怒火却依旧透出了眼眸，迎着李夜行那淡漠至极的目光，拉赫曼挣扎着从李夜行的压迫中挤出了右臂，勉强护住了自己的下巴。
下一秒，就仿佛是拥有着某种默契，李夜行与拉赫曼同时抬起了各自的右腿，将膝盖顶向了对方的两腿之间，待小腿因近乎同步的动作而撞击在了一起，就见两人同时换腿，再度提膝，将刚刚的交锋重新复刻了一遍。
“该死！”
一声歇斯底里的咒骂过后，拉赫曼眉头紧拧，将前额猛地撞向了李夜行的鼻梁，而李夜行则微微偏过了头，先是轻描淡写着避开了拉赫曼的攻击，随即便反手抓住了拉赫曼的头发。
事实上，不论是对于男人而言，亦或是对于女人而言，抓头发都是一项相当实用的战斗技巧，不仅门槛极低，而且行之有效，然而，出乎李夜行的意料，伴随着他的骤然用力，拉赫曼那满头的长发竟直接被他拉扯了下来，只余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露着大片的丑陋瘢痕，还夹杂着丝丝的血迹。
假发？！
还不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见拉赫曼猛地推开了李夜行，一脚踹向了李夜行的胸口，尽管李夜行已及时将双臂交叠着抵挡在了胸前，却还是从牙缝之间挤出了一阵闷哼，硬生生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怎么了？”并没有急于追击李夜行，而是抚过了自己的头顶，任凭指尖沾染上淡淡的血迹，拉赫曼挑着眉毛，眼神戏谑着问道：“很意外吗？”
迎着来自拉赫曼的目光，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着丢掉了手中的假发。
“自从被他们用沸水洗过了头之后，我的脑袋上就长不出头发了...”另一边，并不在意李夜行的沉默，拉赫曼翻了个白眼，兀自冷笑着道：“不过，比起他们在我脸上留下的杰作，头顶的烫伤，倒也不算什么...”
说着，拉赫曼抬起手来，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遮挡在面纱之下的嘴唇，以及自两侧唇角处一点点开裂，几乎要把整张脸给撕成两半的狰狞伤疤。
“只有发自内心的痛苦，才能呼唤强大到足以审判一切的天主，当她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圣新月联盟战线里那群残忍的渣滓们...”迈动双腿，缓缓踱步，拉赫曼抚摸着脸上的伤疤，带着真假难辨的阴森笑意道：“毕竟，没人比他们更懂得该如何使人痛苦...”
言及于此，拉赫曼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咧着残破的嘴角道：“就结果而言，他们做的确实不错。”
“你的法阵，也在，舌头上？”无视了拉赫曼的言语，李夜行漠然询问道。
“看来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短暂的讶异过后，便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拉赫曼随意甩动着手中的面纱，同时漫不经心着道：“虽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群宗教疯子们的武装调动能够避开你们的情报系统，但当从那条臭鼬那里得知你们即将开始行动时，我还是挺惊讶的，真没想到，像扎伊玛姆那样纯粹的疯子，竟然连一个星期都没能撑过，就把自己的圣人给卖了...”
说到这，拉赫曼站定了脚步，颇为好奇着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别告诉我说只靠CIA那点搬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就能撬开他的嘴巴，他不会吃你们那一套的。”
确实，我们没使CIA那边的手段，我们只是找来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使，给他上了一堂宗教德育课。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并不打算替拉赫曼解惑，几秒的对视之后，他面无表情，再次开口道：“放弃吧，你，赢不了我。”
“我？赢不了你？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似乎是被勾起了什么相当不快的回忆，拉赫曼倏然挥拳，狠狠砸上了一旁的土墙，伴随着墙面因重击而开裂，她回过头来，面色狰狞着道：“如果你能赢我！你大可以直接放倒我！然后再把我扛走！而不是在这说些毫无意义的屁话！”
“你做的事，才是，没有意义...”直视着拉赫曼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帮助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只是在，浪费时间，到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
言及于此，李夜行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着道：“而且，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相信正义，为正义战斗过，我不认为，你真想走，眼前这条路。”
眉毛挑起，一高一低，将那本就恐怖的面庞衬托的更加怪异，昏暗中，拉赫曼细细打量着李夜行，就好像是要从李夜行的脸上捕捉些什么，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她冷哼一声，嗤笑着嘲讽道：“在试图与罪犯进行交涉时，最为重要的便是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思考，哪怕只是装模作样，这一点，你明显不合格，你正在把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随随便便的挂在嘴上。”
“不，我相信...”出乎拉赫曼的预料，李夜行摇了摇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道：“我见过，所谓的，正义使者。”
“正义使者而已，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对李夜行的反驳不以为意，拉赫曼拉扯唇角，语气戏谑着道：“我们这辈子会见到许多人，谁能保证其中不会冒出几个白痴呢？”
Chapter-234.虚 无 主 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拉赫曼的话并没有错，李夜行完全可以选择用暴力击垮拉赫曼，而不是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的尝试去劝降。
只不过，诚如李夜行所言，他曾见到过真正的正义使者，尽管这种正义是片面的，是不切实际的，不甚完美的，但在直面了现实的复杂与丑恶之后，践行之人却依旧选择向前一步，去成为一个坚定不移的求道者，哪怕那位求道者也曾怀揣过令人窒息的悲观，坦言一旦自己选择了向着脱离神圣教条的未知迈进，将很可能会步入拉赫曼的后尘。
或许，就连李夜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固执究竟是源于何处，前世的经历使他不愿意相信所谓的正义，但过往半月的并肩作战与朝夕相处，却让他愿意相信追寻正义的人，所以，他想劝服拉赫曼，劝服这位走向了堕落的正义使者，进而否认掉加百列的悲观，否认掉正义尽头那条充斥着荒诞与绝望的末路。
当然，拉赫曼无法通过李夜行的面部表情来推测出李夜行的情绪变化，亦如她无法通过李夜行的冷漠面庞来觉察出李夜行的心似狂潮，她只是兀自站立着，用面纱擦拭着殴打过墙壁的拳头，同时语气戏谑着道：“别再把那些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挂在嘴上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劝劝你口中那位正义使者，别再他女马的跟着那些所谓的文明人士们犯傻了，因为现实总会令人大失所望的...”
“所以，你选择，当个恶棍？”见拉赫曼振振有辞，李夜行沉声质问道。
“首先，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们的选择，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对他们的回应罢了...”迎着李夜行那审视的目光，拉赫曼摊开双手，满不在乎着道：“其次，当你试图站上所谓的道德高地，指责我是一个恶棍的时候，应该先搞清楚什么是恶棍，什么是恶...”
“所谓的恶，只不过是正义的对立面罢了，只有当正义真正存在的时候，恶才有被讨论的价值...”
“然而如你所见，从我们开始讨论正义到今天，也才不过几千年，在长达数百万年甚至一千多万年的人类进化史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如果正义真的有那么重要，我们的猴子祖先们早该灭绝了，可事实就是，我们还活着，活的很好，活到了今天...”
说到这，拉赫曼重新开始了踱步，同时话锋一转道：“需要承认，我们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因为我们能够凭空捏造出许多并不客观存在的概念，比如说国家，比如说民族，比如说主义，比如说道德，比如说艺术，比如说哲学...归根究底，你所谓的正义，也只是并不客观存在的其中之一而已...”
“你们总喜欢把正义给挂在嘴上，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但回过头去翻翻历史，你就会发现，能够延续至今的一切国家，一切势力，一切种族，一切团体，手上无不沾满着恶的鲜血，就像A国人几乎割光了印第安人的头皮，就像E国人那布局世界的海外殖民，就像圣十字教会以神之名侵略掠夺，剥削一切，就像天朝如今的领土建立在无数古代小国的灭亡之上...”
“试问，明明就连你的存在本身，也只是建立在一系列的恶行暴行之上，你凭什么还能指责我是一个恶棍？”
“所以说！最初的正义！其实也就只不过是群居在一起的人类！为了平衡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利益与责任！进而凭空创造出来的概念而已！和我刚刚所提到的每一个概念！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现在！正义的具体内容已经改变了！它完全取决于究竟谁掌握着正义的解释权！”
“你清楚！你很清楚正义的解释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它就掌握在你背后的那群人手里！掌握在总统的手里！掌握在议员的手里！掌握在那些情报机构的手里！掌握在子弹、炸弹和炮弹的手里！当我们这些羔羊之间起了冲突时！那群饿狼！他们完全不介意用所谓的正义来对你我的对与错进行裁定！可当冲突来自饿狼与羔羊，来自饿狼与饿狼们之间时！你就会发现！由饿狼们定义的正义！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狗屁！”
“不要再叫嚣着说正义是弱者的保护伞了！饿狼没有对你施加所谓的恶行！不是因为饿狼惧怕正义！而是因为你没有让饿狼为你行恶的价值！因为饿狼根本就看不见你！饿狼的敌人永远是其他的饿狼！至于说你！你就只是一块伸伸舌头就能送进嘴里的肉而已！”
“至于说为什么饿狼明明可以直接吃了你！却非要向你大谈特谈什么所谓的正义？！醒醒吧！那是为了束缚你！而不是为了让你用所谓的正义来保护自己！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公平的！那就是！不论是狼还是羊！都他女马只有一条命！”
漫不经心的解释，在越来越高的声调中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于土路和房屋之间反复回荡，直至几秒的沉默后，才见拉赫曼平复心情，漠然嗤笑道：“总之，既然正义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那么与之对立的恶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你指责我是个恶棍，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合理性。”
直视着拉赫曼那燃烧着癫狂的双眼，就仿佛是想要从里面寻找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李夜行突兀着问道：“那么，你，是狼？还是羊？”
“我既不是狼，也不是羊，如果非要给我找寻一个定位，那么现在的我，更想成为混沌的审判者，毕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有混沌，才是一切的真理...”迎着来自李夜行的目光，拉赫曼一字一顿着道：“所以，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值得痛苦，而他们所已经遭遇乃至即将遭遇的一切，也都同样不值得痛苦，因为世界本就如此。”
渐渐地，李夜行皱起了眉头，因为拉赫曼的论调，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没错，此时此刻，拉赫曼口中的一切，正是李夜行曾坚定践行过的人生信条，只不过，在这其中，好像又有些别的什么东西，那套一切都是虚假，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混沌，一切皆无意义的歪理，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肿胀之女的身影。
所以说，为了解释这个世界施加给自己的恶意，为了消弭这股恶意带给自己的痛苦，她选择接受了肿胀之女的论调吗...
“看来，你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法理解我...”另一边，将李夜行那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了眼里，拉赫曼歪着脑袋，拉扯唇角，言语间带着浓浓的戏谑道：“或许，比起处理我，你该优先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毕竟你已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很难说这次行动之后，你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用曾经对付我的方法来对付你。”
“这个，不用你担心...”缓缓抬起双手，按压着自己的手指，伴着关节处传出一声声脆响，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而且，有句话，我要还给你。”
“说说看。”嘴角的弧度越发狰狞，拉赫曼饶有兴致道。
“自己都不信的话，别挂在嘴上...”渐渐摆开了格斗架势，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至少，我从来不，自己骗自己。”
Chapter-235.为 何 愤 怒
并非所有人，都能那般坚强，在经历了极度操蛋的一天之后，李夜行渐渐走向了麻木，失去了对痛苦的感触，而拉赫曼则接受了肿胀之女的逻辑，通过否认掉坚信的正义来消弭曾经经历的痛苦。
没错，看似经历不同，实则殊途同归，因为殊途同归，所以感同身受。
“别摆出一副很理解我的样子！”遍布伤疤的手飞快着滑过了腰间，从挂在腰间的半本人皮书上扯下了一张纸页，拉赫曼扭曲着神色，将纸页攥在五指之间，同时歇斯底里着咒骂道：“区区一条受人驱使的狗而已！连自己的信念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之前的我！你他女马的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说罢，就见一道绿光自拉赫曼的掌心之间亮起，转瞬便将手中的纸页变作了一根交错着金黄色与深蓝色的手杖，伴随着手杖那弯折似问号一般的顶端被指向了李夜行，拉赫曼紧拧眉头，面色狰狞着道：“死！”
刹那间，手指粗细的绿色光柱自手杖顶端激射而出，被李夜行闪身躲过，如同电焊一般，在墙壁上炸开了四散飞溅的火花。
牙关紧咬，拉赫曼越发暴躁，正当她踱步后退，想要与李夜行拉开距离时，却见李夜行压低了重心，迅速逼近，如疾行的恶狼般直接压进了她的怀里！
下一秒，横膈膜遭受重击，在李夜行那毫无保留的上勾拳面前，拉赫曼瞪圆双眼，两脚离地，只觉得肺中的空气被强行挤压，几乎丧失了呼吸能力！
另一边，眼看拉赫曼气息混乱，踉跄后退，李夜行身体前倾，猛蹬地面，果断选择了乘胜追击，只不过，还未等他挥出拳头，就见一道绿光从拉赫曼的肌肤之上闪过，紧接着，就好像是忘却了疼痛，拉赫曼倏的绷直了身子，止住了脚步，将手杖狠狠砸向了他的头顶。
顿时，李夜行的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探出的手臂更是转攻为守，硬生生吃下了拉赫曼的反击。
“别把我给看扁了！”挥舞着自己的手杖，毫无章法的殴打着陷入了被动防守的李夜行，待李夜行忍不住挤出了一声闷哼，拉赫曼拉扯着撕裂的嘴角，将法杖的顶端再度指向了李夜行，同时带着满面的癫狂道：“和你一样！我也有句话！要还给你！你他女马的！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面对什么！”
一道寒芒闪过眼角，李夜行双手撑地，猛然回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脚踢上了拉赫曼的手腕，伴随着手杖的绿光射向了天空，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以一记干净利落的扫踢卷起了遍地的尘沙，将拉赫曼直接扫翻在地！
“该死！”幽绿色的光芒化作了网格状的纹路，隐隐透出了拉赫曼的黑色长裤，仅一瞬间，便镇压了骨裂带来的疼痛，焦躁中，她踢蹬着双腿，想要起身，却见李夜行连滚带爬，欺身而上，一记重拳直捣她的鼻梁！
顷刻间，拉赫曼只觉得两眼一黑，鼻血更是疯狂窜涌，直至那绿光飞速闪过了断裂的鼻梁，双眼在恍惚中重新聚焦，她才咬紧牙关，挣扎着举起自己的手杖。
只可惜，这一次，李夜行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一把抓住拉赫曼的手腕，将拉赫曼的手臂直接扭断，于那痛苦的哀嚎声中，李夜行强行卸下了拉赫曼的手杖，一时间，血花飞溅，拉赫曼掌心之间的皮肤竟被一同撕扯了下来，显然是有与那手杖生长在一起的迹象！
“你说错了，我很清楚，我在面对什么，甚至，比你还要清楚...”仍旧惦记着拉赫曼那歇斯底里的咒骂，直至彻底制住了拉赫曼，李夜行才缓缓开口，漠然回应道：“你使用了，强化术式，让你变得，更快更强，不仅可以，忽略疼痛，还可以，硬吃下一颗震撼弹...”
“那头怪物，恐怖猎手，会飞，会隐身，据说是，邪神的猎犬，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使魔而已...”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手杖，同时面无表情着道：“至于说，你的新玩具，那东西，能给你带来，更强的魔力适应性，但代价是，它会和你长在一起，拿在手里太久，早晚丢掉理智，变成怪物。”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证明李夜行的正确性，那交织着金色与蓝色的笔直手杖突兀着扭动了起来，宛若一条眼镜蛇，在凄厉刺耳的怪叫中化作了幽绿色的火焰，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现在，你该明白了...”收回了望向一旁的视线，李夜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拉赫曼，同时带着罕见的严肃道：“你接受了她的逻辑，尽管你不认为，她的逻辑就是对的，你接受了她的力量，尽管你不明白，她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你执行了她的安排，尽管你不知道，她究竟想谋划些什么，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清楚，你究竟在面对些什么...”
“力量...就是力量！无所谓意味着什么！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也跟我毫无关系！我当然知道...她在利用我！但无所谓！因为...我他女马的根本不在乎！”绿光一遍遍闪过手臂，却不足以将疼痛消弭，拉赫曼不停的吸着冷气，一边试图挣扎一边疯狂嘶吼道：“反正！这一切都他女马的没有意义！我只是认清了真相而已！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死！那我至少可以选择在退场之前来上一场盛大的烟火！把你们！还有你们背后的那些人！把所有人的如意算盘全部炸个粉碎！”
伴随着拉赫曼落下了话音，狭窄土路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半晌后，见李夜行没了动静，拉赫曼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似的笑意，待嘴角重新拉扯出一道狰狞的弧度，她大口喘息，语气戏谑着道：“看得出来，你不擅长说话，一个单词，你都恨不得拆成三截，所以，你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的确...”出乎拉赫曼的预料，面对嘲讽，李夜行竟直接点了点头，迎着那道略显惊讶的目光，他声音低沉，磕磕绊绊着道：“我不擅长，开口说话，你的逻辑，我也无法反驳，毕竟，我不是什么，精神导师...”
说到这，李夜行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开口道：“更何况，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我自己，也很信奉，你那套逻辑。”
“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猛地踢蹬双腿，想要将李夜行掀翻在地，待被李夜行死死镇压之后，拉赫曼偏过了头，阴阳怪气着道：“光看你那张死人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个倒霉蛋...”
“确实，以前，我也是个倒霉蛋，我也不认为，你的逻辑，就是错的...”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拉赫曼的反抗，李夜行兀自沉声道：“因为，认同这套逻辑，所以，以前的我，既不痛苦，也不幸福...”
“现在，你和我，认同着一样的逻辑，那么你，应该和过去的我，是一样的，不痛苦，不幸福...”
说到这，直视着拉赫曼的双眼，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出了那个准备已久的问题...
“既然，你认为，你所坚守的，都是虚假的，你的痛苦，都是没意义的，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那么，现在，回答我，前DEA探员...”
“你到底在，愤怒些什么？”
Chapter-236.大 义 凛 然
“我在...愤怒些什么？”
仿佛是忘记了疯狂，仿佛是忘记了疼痛，面对李夜行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拉赫曼舒展眉头，陷入了惊愕，只不过，这一份惊愕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几秒，她的神色便再度狰狞了起来，一边喷着唾沫一边对李夜行歇斯底里道：“我当然会愤怒！我愤怒我陷在这片到处都是疯子的粪坑里！花了整整几年的时间！可等来的却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而是你们这群怪物！”
“然后，你就来了这里，来了这个，只要逮住那个CIA，就一定能找到的地方...”平静俯视着面色扭曲的拉赫曼，李夜行沉声道：“显然，这和你的，复仇初衷，不太相符。”
“如果我有办法带着一个身高三米还会发光的天主渡海！我肯定不会像个白痴一样守在这里等着你们！”竭力拉扯着青筋暴起的脖颈，拉赫曼发疯似的咆哮道：“如果不把你们全都给杀了！我哪也去不了！”
“你能把，那个修士，藏进楼里，埋伏我们，也能让，圣新月联盟战线，心甘情愿，替你挡住A国人，这说明，只要愿意，你完全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至少好过，没有一点准备，在A国人的无人机下面，逛大街...”
言及于此，不给拉赫曼反驳的机会，李夜行兀自开口道：“那个正义使者说，比起复仇，现在的你，更想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继你之后！就是那个所谓的正义使者吗？！”好似是被戳到了痛处，拉赫曼偏过了头，避开了李夜行的视线，同时冷声嘲讽道：“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被这么多人反复理解！真不知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也不晚...”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那个，给了你力量的人，她是一个疯子，而你，只是被她利用的，用来吸引我们的棋子，现在，我们正在浪费时间，而她，正躲在某个地方，谋划把人类文明腰斩...”
说着，李夜行收敛了神色，语气间透着罕见的郑重道：“我需要知道，她到底在哪。”
这回，拉赫曼索性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以前，那个正义使者，只敢在别人画好的小圈子里，做她力所能及的正义，后来，她踏了出去，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恶意...”另一边，见拉赫曼拒绝回答，李夜行话锋一转，沉声低语道：“她很害怕，也很迷茫，她担心自己的正义，太过简单，不足以对抗复杂的邪恶，她担心，有朝一日，她会越来越偏执，然后发疯，变成下一个你...”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后悔，她相信，正义必然存在，也相信，对与错的界限，不会被所谓的虚无给模糊，所以，哪怕会犯错，会受挫，她也依然要前进...”
言及于此，李夜行挑起了眉毛，语气漠然着道：“也许，她会犯错，也许，她会受挫，但在我看来，总好过为了逃避，逼着自己去接受一套自己不想接受的逻辑，把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连同自己坚信的东西，一起否定。”
“你他女马的！！！放屁！！！”终于，在许久的压抑之后，拉赫曼彻彻底底的炸毛了，任凭青筋爬过了额角与脖颈，她面色涨红，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急声怒吼道：“你明知道我都遭遇了些什么！却还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轻巧的屁话！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
“他们强XX暴我！用开水淋过我的头顶！把我的嘴巴撕开！把我的四肢全部打断！把我的皮和肉割下来！把我的骨头一点一点敲碎！一边给我注射镇定剂和药品一边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我被关在那间屋子里！从天亮关到天黑！又从天黑关到天亮！在这中间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受折磨！”
“我没有接受她的逻辑！尽管她救了我！但我没有接受她的逻辑！我相信我的同事！我的上级！我相信他们会为我主持正义！所以我接下了她的赌注！我想向她证明！世界不是这样的！正义是存在的！我甚至让她转交了我那些用命保下来的证据！”
“可结果呢？！证据不足！！！证据不足！！！我眼看着她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DEA的线人！我眼看着法庭把那条臭鼬押上了被告席！可结果却是！！！证据不足！！！”
“多他女马的荒谬啊！！！我还能怎么办啊！回答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这个埃及裔二代移民！小小的DEA探员！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已经解释了正义！本该维护正义的体系！得到所谓的正义审判！”
说到这，拉赫曼已是泪流满面，如同是在控诉，又如同是在呼救，在这不带半分辩解之意的痛苦之中，她发出了无比绝望的呐喊...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他女马的不想大义凛然啊！！！”
不知不觉间，远方的枪声陷入了止息，李夜行站起身来，坐在了拉赫曼的身边，默默着点燃了一根香烟，任由不再挣扎的拉赫曼抬起手来，遮挡双眼，在这寂静之中嘶吼，呜咽。
半晌后，香烟仍未燃尽，李夜行吐出一口白雾，将目光移向了躺在身旁的拉赫曼，就见此时此刻，拉赫曼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那头怪物，还活着吗？”抬头望向了漫天的棱镜，从中捕捉着女孩们的身影，李夜行轻轻掸去了烟灰，似满不在乎般随口询问道。
“死了，早就死了，我感觉得到...”躺在冰冷的土路上，拉赫曼低声喃喃着道：“你们那队人，还挺厉害的。”
“走吧。”香烟重新递进唇间，李夜行瓮里瓮气着道。
“不行，还没结束呢...”微微偏过了头，拉赫曼轻声道：“既然我是个恶棍，就不能哭肿着眼睛，乖乖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一样...”
“那就，赶紧哭，哭完了，爬起来，把剩下的事，办完...”单手压着膝盖，缓缓支撑起身子，李夜行恢复了淡漠，面无表情着道：“他们几个，体质不行，没法在这里，活动太久...”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丢掉了烟蒂，继续开口道：“而且，你不算是，真正的恶棍，就像我，也不算是，正义使者，由我审判你，我觉得，刚刚好。”
闻言，拉赫曼咬紧了牙关，拖着被扭断的手臂一点点站起了身来，在褪去了脸上那自欺欺人的疯狂之后，她就只剩下了哭红眼睛的倔强，仿佛曾经那个见义勇为，敢于斗争，发誓一生躬身正义的小女孩从未离开过。
对峙只持续了几秒，拉赫曼怒喝一声，冲向了李夜行，猛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另一边，反手架住了拉赫曼的进攻，李夜行一记重拳出手，直接打上了拉赫曼的下巴。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拉赫曼的汗水炸成了薄雾，任凭视线越发模糊，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终是两眼翻白，身形一软，栽倒在地，当场昏厥。
默默着迈开了脚步，走向了晕倒的拉赫曼，李夜行俯下了身子，将拉赫曼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如此，人类能做到的工作，就全都做完了，现在，就看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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