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六镜梦
——‘反正牺牲的不是我’。
帆高猛地扭头，看向忽然跪倒在地的阳菜，喉咙下意识地冲出了一声怒吼，“不要！”
阳菜眼中无法抑制地流出眼泪，无数的愿望从面前的巨龙身上顺着某种联系，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这正是，诅咒一般的愿望。
第124章 英雄是否是人们所选中的牺牲品呢？
好痛苦。
镜樱龙与她之间存在的那莫名的联系化作了纽带，将千万的呼喊传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本能地让自己去拒绝那些声响，却只是勉强将其排斥在了自己的脑海之外，依然有着无数的声音正在她耳畔般响起，焦急地倾诉着那诅咒一般的愿望。
饶是一个人在身边外放抖音都会让人觉得不适而愤怒，那么当这“一个人”转变为“成千上万”之数的时候，面对无数人的叫唤，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天野阳菜只觉得自己大脑在沸腾、灵魂都在颤抖，有种想要呕吐的恶心感。灵魂上的异常直接导致了她身体功能的失常，饭时吃下还没消化干净的食物带着酸水从她口中呕出，纤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痛苦的泪水不断的从眼眶溢出。
连在自己的领域之中有着近神之能的镜樱龙都无法承受这般的祈愿轰炸，她区区人类、一介十五岁的少女，又如何能够忍受这能在瞬间逼疯一个人的无尽呐喊？
她自然是崩溃了，像是被海浪撞碎的泡沫一样地粉身碎骨，然后又被一只温柔的手掌从那个混乱的潮流之中拉了回来，涕泪横流，嘴角还残留着脏污的她难看得就像是一只掉进了石油里面的天鹅。
菲丽丝站在她的身边，流动着翡翠色的光芒的手掌没有半点芥蒂地为少女擦干了嘴角的污渍，抹去了她脸上的不洁。脸上带着悲悯温柔的神情的母神拿起手帕，丢给了一旁的森岛帆高，低声说道，“帆高，帮阳菜擦擦脸上的眼泪吧。”
刚刚还怒吼着“不要”的森岛帆高连忙地跪倒在了已经从雪花变为彩色结晶物质的地上，抱着还在不断地流泪双眼却失去了神采，像是被拔掉了电池的玩具般的阳菜。手里将那块花色的手帕死死地捏成了一团，他略黑的脸上满是焦虑，“阳菜！阳菜她到底是怎么了？！菲丽丝姐姐！艾伯鲁特先生！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天野凪急的眼泪也冒了出来，这个一直都显得非常成熟的小男孩在姐姐变成这般模样之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死死地抱住了阳菜的胳膊，对着就在他们不远处的那只樱色的巨龙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放过姐姐吧！我们只是……我们只是……”
说到最后，哽咽的他却也是无法说下剩下的话了。
艾伯鲁特神情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淡，菲丽丝虽然带着帆高他们熟悉的那温柔的肖荣光，却仍然与他站在一起。于是帆高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两位一直照顾着自己等人的“家人”对此心知肚明，而且坐视了这一切的发生！
这种扭曲般的痛苦，是被“背叛”的感觉吗？不，他们其实非亲非故，只是他们是如此地照顾自己，才让自己觉得他们是可以信赖的人吧。而直到现在他其实也完全没能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就因为被突发情况弄得脑子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正常的思考，这样得出的答案恐怕也不是正确的。
他跟着艾伯鲁特当侦探的时候，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这个少年手掌下意识地摸到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包包里面的那把枪械，那坚硬地触感给了他护身符一样的感觉，至少让他更快地冷静了下来。
在压下自己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之后，他眉头紧皱着喊道，“艾伯鲁特先生，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真相好吗！你并不是要害我们对吗？否则根本就不需要带着我们离开事务所！我不能就这么放着阳菜不管！”
听着男孩那强压着心中的情感的喊声，艾伯鲁特嘴角勾起了些许笑容，缓缓地开口道，“你可以这么快地想明白一些事情，算是没有白白跟着我当了一段时间的侦探助手，我就直接告诉你吧，阳菜此刻身上的事情……是必然发生的。”
“我应该在最初就跟你们说过了，阳菜的能力是来自于一种十分伟大的力量，那力量能够轻易地改变天侯，支配天空，做出种种扭转人类认知的事情。这么强大的力量，又是凭空获得，如果不有些副作用，那未免也显得过于简单了吧？”
他直视着面前那哀求着的樱龙，注视着它头顶那颗带着鲜血破体而出的蓝宝石，“当然，其实是有那种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的超能力的，只是阳菜并不在这一范畴之内。虽然她肯定是没有和你们说过，但她自己应该是知道的……自己的身体正在随着使用能力而逐渐变得虚弱这件事。”
天野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艾伯鲁特先生……你们一直都知道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
“我们尊重小阳菜的意愿。”菲丽丝接过话头，神情有些哀伤地说出了曾经她说过的话，“容忍孩子的任性，也是母亲的责任。”
“可是！”
艾伯鲁特平淡地说道，“可你们现在过得很快乐，不是吗？在你们三个人组成了那个简单的晴女宅急便之后，为许多人带来了阳光和笑容，这些事情让你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本来是被这个社会所拒绝的人们，在一次次的晴空下找到了被他人需要的感觉，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你们很欣喜的事情吗？”
帆高默然地擦拭着阳菜脸上的泪水，“……是。”
他应该是最有感触的人。
本来艾伯鲁特在家就会给他发放生活费，平日里面跟着他一起做着侦探助手的工作，也不算是白吃白喝。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了侦探助手的工作，跟着阳菜一起去做了晴女网站的工作，其中或许有着帮助阳菜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他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得到了侦探工作给不了他的快乐。
因为侦探往往只能帮助一个两个人，还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的感谢，但在阳菜当晴女的那段日子里面，他们都能从每一个因为从刺穿阴云的阳光而露出笑容的人们身上，感觉到——他们有他们才能做到的，前所未有的事情。
那种自我满足的感觉，更甚于一切。
于是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阳菜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因为带给别人笑容、被别人需要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所以这个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让他觉得十分坚强、带着弟弟一个人坚强地生活着的女孩会咬牙坚持下去，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不做晴女了的话，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快乐的吧。」
推己及人，她说不定在想：她现在的一切都建立在自己偶然得来的这一份能力上，包括能够让她支持弟弟上学的丰厚的资金，和帆高的友情，还有呆在艾菲侦探事务所的理由……全部都尽系于此，也正因为如此，而无法割舍。
她无法放弃自己作为晴女的身份，所以她隐瞒了自己的疲惫和不安，只将自己的喜悦表露在他们这些一起生活的人的眼中。
菲丽丝和艾伯鲁特将女孩的倔强看在眼里。
他很欣赏这种坚持，母神虽然为女孩觉得痛苦，但也很欣慰她的成长——做出一种痛苦的抉择，本身就是知性获得成长的必经之路，只是会让人感受到些许不安。
天野凪，这个早慧的小男孩焦急得嘴唇发白，也不知道是否有着天气的影响，“是我们把姐姐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忽然开始惶恐了起来，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被姐姐带着长大的孩子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失去最后的姐姐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鱼一样，被他自己扼住了咽喉，深陷于幽暗之中，可怜又可笑。
艾伯鲁特摇头，“不要责备自己，那和你们没有关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能叫‘逼迫’呢？阳菜她自己也觉得很高兴，只是她最近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于是也有在悄悄考虑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放弃晴女的工作，用别的方式来和你们相处……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要是天野阳菜这个十五岁的女孩都还不够懂事的话，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懂事的人了，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本来我还想要近期和她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的，为孩子解惑是妈妈的责任嘛……但我们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菲丽丝眉头蹙起，脸上多出了几分愧意，“这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也让阳菜不得不承受这种痛苦，她本来不应该忍受这些的。”
帆高却猛地惊喜了起来，“菲丽丝姐姐，你这么说，是有办法解决阳菜的问题，对吗？！”
菲丽丝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但一直盯着那只神情悲楚仿佛在祈求着什么的巨龙的艾伯鲁特却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帆高，你知道东京有多少人吗？”
“这……”
“这只大家伙，有着接受他人的许愿的能力，然后它能够将自己接受到的愿望，传递到阳菜这里，你懂了吗？”
“怎么会？！”
“‘东京都’的居民数量超过1300万人，而整个‘东京都市圈’的人口数量超过3700万人，如果说这片天空下有三分之一的人正在祈祷让这可怕的暴雪停下，简单地计算一下，那也是有超过一千二百万的人正向镜樱龙许愿……他们所有人都在诉求着，让‘英雄’出现。”
艾伯鲁特从还没有被镜樱龙的境界侵蚀的地里面抓了一团雪过来，捏成雪球，啪地一下砸到了那颗原本看起来是圆形，现在却变成了尖锥型的蓝宝石上面，又一声轻响炸成了大片的雪花。
所有人都在祈求着晴空。
但没有人一个人想过这样的祈求是否会有着代价，是否会有人因此而付出代价。
当无数的愿望堆积在一起，期望着一个人去付出的时候，这样的人能够被称之为“英雄”吗？算什么，被人期望的英雄，被塑造出来的旗帜吗？
说是祭品……那还差不多吧。
“你们的工作做得太好了。”他说道，“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百分百的晴女，走投无路的人类是很可怕的，他们会为自己的生存而竭尽所能地做出最残忍的事情来，你们却无法指责他们的恶……他们做了什么？不就是许了个愿？跟往杯子里面丢了一块钱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知道了事件的结束是一个人牺牲带来的，他们也不会去相信……不想去相信，因为这或许会让他们产生一些微不足道的负罪感。所以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使牺牲已经发生了，他们还是会装作只是又回到了日常，然后很快就把这一切忘掉。”
“这是人类的本性。”
“人们正在渴望奇迹，渴望能有拯救他们的英雄，阳菜成为了他们所希望的英雄，镜樱龙这家伙则是人们愿望的突破口，它可以吸纳愿望，实现愿望，然后……传递愿望。因为它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天野阳菜这个女孩的存在到底与那一片天空的联系。”
帆高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前所未有的绝望忽然填满了他的心灵。
他终于意识到，艾伯鲁特一直在说的话里面，隐藏着怎样的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这一切的发生，其实已经和他这种什么都做不到的人没有了半点的关系，事情已经发生了，故事正在有条不紊地按照绝大多数的人的期望进行，他根本无力改变……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只要阳菜回到天空，这场末日就能够结束，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们却能准确地找到能够为他们牺牲的人。”艾伯鲁特蹲在惊恐得开始全身颤抖的少年的身边，忽然从身后拿出一顶白色的爵士帽用力地按在了他的头顶，“你说是不是有点可笑？”
这是他最常戴的那顶。
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帆高颤抖着抱着怀里失去了意识，身体却显得格外轻盈的女孩，红着眼睛望着面前的白发青年，“艾桑、艾伯鲁特……求求你，救救阳菜，你们能够做到的对吧！你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一定对今天这种情况有所预计对吧！对的吧！你们能阻止阳菜消失对吧！”
他却获得了最残酷的回答。
“她已经开始消失了。”
……
……
pS：这个故事快要结束了，我总归是有点自己的坚持的。
第125章 天气之子的消失
森岛帆高感觉自己的怀中的少女，身体正在变得格外的轻盈，也愈发的冰冷。
即使他再怎么试图将少女贴近自己的身体，却仍然有一种他和她的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远的感觉，就像是他抱着的是一堆正在飞散的泡沫。在他的眼前，阳菜苍白的脸颊上忽有一部分变成了半透明的彩色，略显虚幻的水雾从这透明的部位之中向着空气中逸散，又有彩色的液体泪水般顺着脸庞滑落。
抱着阳菜，他心底没有感到任何的旖旎，只觉得仿佛要一个深渊吞噬了他的心灵。无止境的恐怖正在蚕食着他的意志，夺走他行动的能力，以至于他无法对面前正在不断剥离的阳菜说出哪怕一个字，即使是勇气的心在这一刻也失去了言语。
在那些愿望的冲刷下阳菜失去了意识，但她的双眼仍然还在睁着，对着帆高的方向。没有人为她擦拭还在不断留下的泪水，所以那些水渍也就轻易地打湿了帆高的衣物，若非是身处镜樱龙的领域之内，这些泪水很快就会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化作坚冰的吧。
英雄是否是人们所选中的牺牲品呢？
在无穷纷乱的思绪之中，某种执着，某个执念，让逐渐迷失的少女忽然惊醒。
说是惊醒也不太对，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从未有过冥想经历的普通人很难理解自己身处意识世界的状态，但这里现在其实并不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其实也不必为此而感到烦恼。
一只盘着身躯，身上布满凌乱的痕迹的樱色小龙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就漂浮在阳菜的面前。
它不只是头顶的位置有着狰狞的伤口，连身躯上也布满了裂痕，丝丝流转着彩色光芒的血液正从它身上洒落，化作光雾消弭在身边的黑暗之中，一颗一颗不规则的蓝色宝石正在它体内生长，刺穿它的身躯向着外界伸展，本还算是英武美丽的身躯看上去就像是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的破旧洋娃娃，丑陋得让人有些不愿意在其上停留半分的视线。
忍受着意识体也在不断地被撕裂的痛楚，镜樱龙神情复杂注视着面前赤裸的少女，“天野阳菜……虽然早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算是尊重，它勉强动用自己的力量，给面前少女的精神体披上了一层她最常穿着的衣物。
阳菜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并没有泪水，但那种流泪的感触却仍然在不断地传入她的心中。本来冲刷着她的神志的那些许愿，也很大程度上被镜樱龙的意识为她分摊，所以她才能在现在保持自己的清醒……否则就算是有些普通人很难有着的坚持，她也不至于能够对抗那么多人的愿望。
阳菜看着面前的小龙，苍白的意识体脸上神情复杂，“我这是……”
镜樱龙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你几个月前被那边的东西选中了，拥有了特殊的能力，结果今天事发了呗！”
它忽然劈头盖脸地大骂起来，“操控天气很好玩是吧？！那种能够轻易地做到他人做不到的事情的感觉很爽是吗？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操控天候，靠着那么一点幸运得来的遗泽改变世界，结果就是这样造成了神力现在的反弹！我之前居然忽视了这么一点，结果就是还什么准备都没能做好就不得不面对这种要死的局面……”
对于镜樱龙这狂怒狂喷的模样，阳菜气势一弱，声音也落了下去，“对……对不起……”
在这黑暗一片的意识空间里面，被镜樱龙的意识化光隔开，环绕在一人一龙身边的那些不断扭曲着的心念还在诡异地蠕动着，看上去像是变成了一个个怪异的人型，烂泥一般不断滴落变化、不成人样的面貌张着脸上唯一的一张嘴，吼叫着、诉说着诡异的声响，但那些话语却不被她理解，而是被镜樱龙一脸痛楚地直接隔绝在外。
足足骂了阳菜三千多句，镜樱龙把这小姑娘骂得狗血淋头才算是解气了少许，小龙模样的它这才长吐了一口气，“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它的眼神之中浮现出决绝的神情。
从诞生起没多少时间，它自然是想着要苟且偷生的，但不知道是否是从那让它降生的碎片里面学到了些什么，它也觉得所谓的“永恒”……其实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美好的感情会因为沉淀而变得更加醇厚，憎恶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地癫狂，它如今所承载的这些与其说是愿望，不如说是“欲望”的浊流，本就是一时之下蒙昧而出的戏言。
但戏言可成真，谣言也会变成了诅咒。千万人的意念化作统一的愿望，它这个“被许愿机”要想不被污染，那也只有剑走偏锋，做出违心之举，把自己这本来就要嗝屁的小命也拿出来，玩一把大的，直接把这些狗屁一样的东西全部踢出去。
于是它伸出自己短短的小爪子，搭在了阳菜的脑袋上，冷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只有你死了，消失了，回到那片天空之中，这个故事才能完结，那些愿望得到了满足……我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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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之中，阳菜的双眸之中忽然多出了几分神采，那止不住的泪水却仍然也还流淌着。
她注视着面前紧紧地抱着她的少年，又扭头看着身边哭红了眼眶的弟弟，还有挂着抱歉的表情的艾伯鲁特先生和一直照顾着他们的菲丽丝小姐两人，心中有万千话语想要在此时诉说，但那些话最终却变成了最后的一抹眼泪，自她眼中滑落脸庞，成为了帆高衣物上那些泪痕中毫不起眼的一部分。
消失……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变得格外的轻盈，仿佛生出了无形的翅膀，托着她的身体向着天空飞去。在这一瞬间，阳菜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变为了琉璃色泽的水迹，然后化作虚幻的气雾，连带着这一身衣物一起都变作了起舞的透明飞鱼，向着世界的另一侧游去。
人是抓不住水的，对吧，所以在此刻的帆高的怀中，少女失去了自己的形体，在少年无力的悲鸣中，她带着不舍和释然，回归于那翻卷的天空之中。
“啊……啊……”
像是被人抢走了骨头的流浪狗，不用他人的捶打，就因为那填满身心的无力感而躲在垃圾堆里，瑟缩着身体。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怀中，黑发少年跪在地上，手里抓着那还沾染了少女的眼泪的手帕，喉咙里面发出可悲的呜咽。
他的晴天，消失了。
第126章 【迈向英雄之道】
不只是阳菜正在化作水雾消失，镜樱龙那被无数意念和愿望转化而成的血肉之躯也在虚化消失。
但和身材娇小的少女消失得格外干脆不同，这个大家伙在完全转换为琉璃水雾之前，却好像是忽然恢复了灵性，巨大的双眸之中亮起可怖的神光，如要把面前几人生生活吞下去般充满了绝然的心念。
但在场的两名少年却没有畏惧这变得可怕起来的怪物，如果不是菲丽丝一把抓住了天野凪的后领，这个男孩怕是已经要跑到它的面前，用自己那实在是娇小的拳头竭尽全力地殴打这个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剧变的恶龙。
是了，如果不是镜樱龙带来了那些人的愿望，为什么阳菜会消失？
自己的姐姐凭什么要为别人牺牲？就为了那些在姐姐苦心焦虑地照顾自己的时候从未依靠过的人？开什么玩笑！
帆高的眼神同样充满了恨意，不仅是有着对面前这只巨龙的恨，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恨。他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那还沾有阳菜泪水的手帕，一只手摘下了头顶艾伯鲁特给他戴上的白色爵士帽，喉咙中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声，“你这个混蛋……把阳菜还给我们！”
镜樱龙却不看面前这小虫子一样的人类，而是死死地盯着艾伯鲁特、这个曾经给它带来了深切的印象的异类，发出雷鸣般的震吼，“是因为你们的纵容才导致了这一切，为什么本应该能将自己摘出去的我会要承受这些东西！那个女孩就算是要恨，也应该恨你们这些虚伪的，为了自己的目的把她捆在身边的怪胎才是！”
一身白色长衣，打扮得英武不凡的菲丽丝听着镜樱龙的指责，紫色的眼眸中神情却格外的平静。她看了一眼自己还流转着生命之光的手掌，双眼眯起，“你做了……？”
似是发泄了自己的情绪，镜樱龙冷然的双眼在同一时间化作虚化的水墨，崩散露出后面空洞的眼眶，声音却没有多少变化的继续响起，“不用否认，如果不是你们刻意为了让局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早就有办法解决那个女孩身上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