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源太厄
【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也并不是自己一个。】
【回去与菲鲁特商量一下吧。】
【和真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叹了口气,对着艾尔莎说道,“艾尔莎,先回去吧。”】
【艾尔莎低着头抬起来,看着他眼睛。】
【听到和真话里的语气,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我知道了,和真,我会好好听话的。”】
【两人恢复正常的行走速度,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
【和真进门喊了一句。】
【“菲鲁特,你在吗?”】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什么反应。】
【真是奇怪了,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算了,先把艾尔莎的事情解决一下。】
【和真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面前坐立不安的艾尔莎。】
【“别紧张,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吧。”】
【“嗯。”】
【“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你的名字的?”】
【艾尔莎抿了抿嘴唇,“……最开始。”】
【在他的意料之中。】
【“艾尔莎,你还记得什么?”说完,他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对,补充了一句:“我只是问问,不想说也没关系。”】
【“很冷……很饿,醒来的时候,就是你的声音,虽然很痛,但很温暖……”】
【听着艾尔莎断断续续的讲述。】
【和真也大致明白了。】
【如今的艾尔莎,只有十几岁左右的记忆。】
【她出生于北方寒冷的国度,刚出生不久就被父母卖作奴隶。】
【因为待不惯或者仅仅只是想逃出来,所以屡次从买方那里逃走。】
【偷窃,掠夺,尽可能的想办法活下去,实在挣扎不下去了,就回去委托中介把自己又卖出去。】
【最后一次出逃,她在寒冷的在地面上啜饮着泥水。】
【到这里,记忆就中断了。】
【听着艾尔莎的讲述,和真的表情一点点的软了下来。】
【“唉……”】
【他抬起头,大脑中思考良久,最终认真的看着她,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怪你了。”】
【艾尔莎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和真,眼里的欣喜和莫名的光泽几乎要涌出,声音颤抖着说道。】
【“……真的吗?”】
【和真将头转过去,“只是过了我这一关还没用,你要等菲鲁特回来和解释一下。”】
【只要你接受我,也足够了。】
【艾尔莎的欣喜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减弱太多。】
【“治疗完了,肚子也饿了吧,我去给你做一点吃的。”】
【和真起身走进厨房。】
【其实,菲鲁特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
【菲鲁特毫无疑问会有一点诧异和愤怒,这愤怒主要来自于艾尔莎差点杀了罗姆爷。】
【但生长于贫民窟的菲鲁特,性格和思维上其实和真差不多,对于大的方面都看得很开,反而一些小事计较的不行。】
【主要是他们几人终归是平安无事,菲鲁特最多刁难几句,然后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而且,菲鲁特不一定就没有察觉到达克尼斯的真实身份。】
【可问题是,之后怎么办。】
【和真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十分在乎感情,也计算风险。】
【按梅尔蒂的说法,艾尔莎的记忆终究有恢复的那天。】
【一旦艾尔莎变回那个猎肠者,就会带来很多麻烦。】
【过几天,去商会那边联系一下去卡拉拉基的车队,确定一下时间,到时候把艾尔莎送到过去。】
【临走的时候,再给她一笔钱,让她能在那边生活上一段时间。】
【之后,就与和真无关了。】
【到时候,即便艾尔莎恢复了记忆,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会再追杀他们了吧。】
【这是和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至于说,艾尔莎做了很多的恶。】
【和真他不是法官,也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小人物,没有剑圣那样毁天灭地的剑术,也没有尤里乌斯那样六系全通的魔法,没有太大的能力,也没有太大的抱负。】
【他只想在这个世界重新来过,努力让自己和菲鲁特都能过上幸福,温馨的小小生活。】
【他无权……也不愿对有这样过往的艾尔莎做出审判。】
【生于现代社会的他,虽然那个世界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总归没有什么直接的生死危机。】
【带着那边的道德观与世界观,来对这个世界的艾尔莎做出她是坏人,恶人的评判。】
【和真觉得就像是现代人指责猿人吃饭为什么不洗手一样,很无聊,很幼稚。】
【其实不管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也好,社会运行的基本法则不是家长和学校教导的善恶好坏,而是强弱与利益。】
【虽然猎肠者艾尔莎,不管放在哪个世界都可以被评定为恶人。】
【可造成这一切的,她的父母,奴隶商人,古斯提克的贵族,圣王教会……他们不是罪恶的吗?】
【在评定善恶之前,艾尔莎只是从弱者变成了强者。】
【她为了保护曾经的自己,破开了道德与人性的束缚。】
【曾经的苦难皆化作历练。】
【她因此获得了心灵上的暴力,从而可以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
【直到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和真与她处于相同的处境,他……可能会比艾尔莎更快的习惯杀戮吧。】
【生存在前,不论善恶。】
【至于后来,艾尔莎开始以猎肠为乐,是无可辩驳的恶。】
【但这个恶,是整个世界,整个社会教给艾尔莎的恶,艾尔莎是受教者。】
【被教会了名为“强者高于弱者”,“强者就应该欺凌弱者”的恶。】
【而在和真看来。】
【最错误的。】
【是强者肆意可以欺凌弱者的规则。】
【这条规则,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
【都一样。】
“……”
听着少年心底的自语。
艾尔莎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生出的那份感受是什么。
过往的二十三年里,
她并不是没遇到过善意,
正常的,愚蠢的,疯狂的,病态的,扭曲的。
她都遇到过。
但这份愿意去尝试理解她,并在理解之后,对她释放的善意,
艾尔莎从未遇到过。
父母不会理解,
她被抛弃时的痛苦,更不会去想象,在寒冷的冬季抱紧身子,蜷缩在地面,啜饮着泥水的痛苦。
还算得上是好人的奴隶商奥利弗,明白那些贵族是什么玩意,依旧认为奴隶和主人都可以获得幸福,但他不会想象自己作为奴隶的感受,
冰冷的地面上被踩踏过的“晚餐”,不堪负荷发出碎裂声的是少女心中的尊严。
面对着这样痛苦的命运,
她不愿成为命运的玩物。
她为什么屡次逃出,是因为哪怕外面的凛冬再寒冷,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她也是自由的,
不是属于任何人的玩物,
不受任何人的践踏,
不会再被任何人当做货物一样卖出。
正如和真所说,
为了活下来,
艾尔莎逐渐将痛苦视为给自己的奖励,将苦难化为营养。
在那次,将要店主被扒开自己的衣服,失去那件东西时。
虽然那时的艾尔莎并不认为,贞洁有生命那么重要,但她还是抓起了地面上的那枚碎片,划破了男人的肚子。
温暖的液体与肠子流出,安抚着她那颤抖的身体和心灵。
过往的一切,结成丰硕的果实。
她明白了弱者就应该被践踏这一条残酷的真理。
并用这条真理为武器,成为了强者。
自此,艾尔莎·葛兰西尔特的人格彻底成形,一直贯彻到今天。
带来温暖的,对于她来说,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其实有的,
那就是家人。
家人对于艾尔莎来说,不是所谓的血亲,血亲于她来说只是生来注定的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和人活着需要呼吸空气一样,但这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她不需要与凡人一般呼吸,也能正常的生存。
原本只有梅莉是她所承认的家人。
现在看来……她的家人又将多两位?
既然是家人,
那就给他送上一份礼物好了。
比如说,某个妄图伤害和利用她所爱之人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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