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收容日志 第104章

“……来喝酒吧。”爱蒂丝说。

“安心院的酒被喝完了。”张肃说。

“我还有。”爱蒂丝让风间义怀去车上拿酒。

他们吃了几筷子，张肃做的风味菜卖相朴素，但非常下饭，量又大，足够吃得很饱。

菜过五味，风间义怀提着两箱洋酒来了，对他的身板来说还挺辛苦的，这个世界上或也只有爱蒂丝能使唤得动他了。

爱蒂丝是专程来这里喝酒的吗？张肃看到两大箱酒上桌。

好东西。卡蒂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酒上面。几瓶波旁威士忌、一瓶灰雁伏特加、亨德里克杜松子、柑曼怡橙味利口酒……这些酒瓶就像一个个起子，撬开卡蒂记忆中对酒的热爱。

张肃知道这次他们要不醉不归了。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咸香气味，张肃做的菜都既下饭又下酒。

他满满吃了一大口米饭，夹给自己一个大鸡腿，然后又喝一大杯酒，非常豪爽，吃得也特别满意。

在烈性酒精的作用下，张肃忍不住瞥了爱蒂丝一眼。

她那好看的淡金色眼睛格外引人注目，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一部分，叫人看不清晰，却更衬美貌。

爱蒂丝的旁边坐着风间义怀，他滴酒不沾。

“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张肃给他斟满一大杯。

“酒会影响判断力。”风间义怀的态度尤其冷酷，像是对人世所有的娱乐都毫不在乎。

若非很熟悉这个人，张肃会怀疑他是台精密机器。

卡蒂也爱喝酒，莱丝柯琳小口地喝着红酒。

风间义怀对这几个饮酒者隐晦地表示蔑视，随后他开始吃张肃做的地三鲜，对每一道菜都稍微品尝，品鉴的价值大于充饥。

张肃察觉到风间义怀的不屑，但在爱蒂丝诱人的陪伴下，他不觉得讨厌，反而感觉自己放松了下来。

他和卡蒂一起多喝几杯，酒精令他感到浑身温暖。

爱蒂丝往张肃的方向稍微靠了过来，身上的香水味涌入了他的感官。

他们曾经度过许多个日夜……张肃回忆起来，前世的记忆在今生的倩影映照下更有韵味。

时间似乎在消融，模糊了张肃和爱蒂丝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他们只是在共同分享此时的饮酒之乐而已。

张肃望着爱蒂丝的双眼，迷失在她深邃的眼神当中。

他继续动筷子，食物的味道在舌尖一闪而过，眼前的爱蒂丝像是千变万化的画作，每个角度都呈现出全新风采。

爱蒂丝对张肃投来一个充满暗示的笑容，他难免放任自己沉入爱蒂丝的危险游戏，张肃的脉搏跳的很快，像一连串警报。

酒过三巡，爱蒂丝靠得更近，她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再来一杯吧，监督大人。”爱蒂丝给张肃倒酒。

酒灌不醉张肃，但爱蒂丝可以。

视线对碰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念头，当爱蒂丝把手放在张肃的手上，张肃全身一阵悸动，爱蒂丝身上像有一种强磁力。

爱蒂丝不再进食或者饮酒，她单手支着下巴，下巴微微倾斜，用一种可爱又专注的神情看着张肃。

餐桌外面人声鼎沸，其他囚犯们也在用餐，不过爱蒂丝的存在却仿佛能淡化其他人的身影，而她的所作所为似乎是想唤醒张肃身上的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张肃不明白。

迟钝的卡蒂终于发现了酒桌上的问题所在，她喝了一口酒，转头就看到爱蒂丝和张肃的目光接触。

卡蒂咬紧牙关，那个疯狂的爱蒂丝……

“都没人给局长倒酒吗？”卡蒂猛站起来。

在爱蒂丝回应之前，卡蒂一把抢过酒瓶，给爱蒂丝和卡蒂自己的杯子都倒满了酒。

随后卡蒂用她无瞳的眼睛紧盯爱蒂丝，作出无声的挑战。

爱蒂丝的嘴角勾起一丝会心的微笑。

“真是个好主意。”爱蒂丝的目光从张肃身上移开。

爱蒂丝举杯，卡蒂的嘴巴抽动了一下。她拿杯子与爱蒂丝的恶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个过程中自始至终都在和她眼神交流，似在无形交锋。卡蒂要捍卫的东西很多，感情，还有她的尊严。

两个女人深深地喝了一杯。

爱蒂丝也站起来，她们竞赛一般地对抗。卡蒂不停地把爱蒂丝和她的杯子倒满，决心灌倒爱蒂丝，爱蒂丝的脸越来越红，但她的目光仍然深邃。

卡蒂怒火中烧，她的思绪也随着酒精而翻腾，她不是普通的魔女，她是真龙之一。

她们竞赛喝酒，张肃也给自己倒酒，莱丝柯琳小酌红酒，唯有风间义怀纹丝不动。

“你真的滴酒不沾吗？”他喝下一杯，再望向风间义怀。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从某场酒局中回来。”风间义怀的手指拿着空杯，仿佛陷入沉思，“他用勉强的表情看着我，好似要保护他在儿子面前的尊严和名誉一样，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拿一个盆来’。我取来一个盆，随后他不停地吐血，吐血……第二天就死了。所以我不会碰酒。酒乃剧毒。”

“节制则是解药。”张肃感觉刚才喝下的酒格外辛辣。

此时，爱蒂丝和卡蒂一杯又一杯，直到胜负分晓。

……爱蒂丝倒在了桌上，卡蒂赢了！

“我——”卡蒂打了个酒嗝，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

一股温暖的刺痛感从卡蒂的心脏向外扩散，接着是她的四肢，醉酒之伤开始折磨她的神智。

四周天旋地转。

“我赢了——！我把局长爱蒂丝打败了呀……我天下无敌！”卡蒂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愈发含糊，她试图抬起手，但已没法把手移成一条直线。

醉酒也是野兽的弱点，神话故事里常有野兽醉酒后被狩猎。卡蒂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成了一个填充布偶。

紧接着，好似面前有个大摆锤，牵引着卡蒂往前倒一样。

“是我赢了——”卡蒂的双肘重重撞向桌面，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近乎龙的吼声与醉酒的嘟哝，卡蒂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121.第121章 月华姬的震动

“我带她去休息。”张肃把卡蒂搀扶走。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张肃身上。

喝了几个钟头，现在其他人早已吃过饭回去干活了。赶在被其他人看到之前，张肃把卡蒂送回戒律塔。

卡蒂躺在她的宝藏枪械堆上。

她迷迷糊糊，伸出手抓张肃，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流连。

思念、亲密，更多的是一种若即若离的触觉。

“抱抱我……”卡蒂低声说。

张肃从没见过卡蒂这个样子。

他怎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卡蒂？张肃坐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干嘛喝那么多？”张肃问。

卡蒂用手指抓张肃，一次又一次。

这种时候，他又感觉爱蒂丝那种操纵感有多恐怖，只有和卡蒂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真正放心，她依偎在张肃的怀中。

这时候卡蒂懒洋洋地张开双臂，头靠在张肃胸前，她还侧着耳朵，聆听张肃的心跳，仿佛害怕他逃跑似的。

“不要离开……”卡蒂嘟哝着，她又打了个酒嗝，皮肤热烘烘的。

张肃又心疼又好笑，但还是安慰和照顾卡蒂。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张肃说，“我不会被爱蒂丝勾走的。”

“真的？”卡蒂放松，她任自己的身体变沉、变重。

张肃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发现卡蒂已经睡着了。

另一边，在餐厅里，原先还呈醉态的爱蒂丝，在张肃和卡蒂离开后就坐直起来。

她的脸色恢复平静，是那种抹去了一切情绪的平静，完全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爱蒂丝大人，您完全没有醉吗？”莱丝柯琳收拾餐桌。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醉呢？”爱蒂丝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反问。

莱丝柯琳点点头，端着满桌餐具去厨房清洗了。

风间义怀冷冷地坐在桌子旁边。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建议您和张肃靠得过近。”他说。

“你又在嫉妒什么呢？小风间？”爱蒂丝起身，“我去为我们找一个休息的房间。”

……

夜晚。

莲雾想看看自己是否还会变成怪物，于是去外面转转。

她抬头凝视着月亮，距离上一个满月已经过去了10天，下弦月在东半天空中高挂。安心院陷入沉寂，微风吹动她的发带。

飕飕——

她感觉头有些疼，片刻后她看到自己身上沾染着月银辉光，双角重新长出，皮肤变得苍白如雪，果然，如果在夜晚到处转悠就会变成这样，又变成月华·莲雾了。

皮鞋的踩踏声打破寂静，莲雾转过身，看到一个披着大衣的身影，在月光映衬下可见窈窕曲线。

“爱蒂丝……小姐……这么晚了……”莲雾小心翼翼地向爱蒂丝鞠躬。

“你也是，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是喜爱月色吗？”爱蒂丝甜美的声音中有一丝取乐的意味。

“我……”莲雾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别太紧张。”爱蒂丝走上前，抚摸莲雾头顶长出的角，“家族遗传，不可避免。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月光在她头上照耀出的弯角就是血脉的证据。莲雾沉默。

是的，月华姬的秘密，这应当被留在安心院，因恐惧和耻辱而被世世代代埋葬。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先祖的问题，这样很多沉重的责任就都消失了。

“据说破位过9次的魔女，在破位第10次成功后就会变成‘神’，那股力量足以胜过所有恶魔。”爱蒂丝说。

“……”莲雾摇摇头。现在的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女也才破位9次而已，第10次破位实在太困难了。

“月华姬是无比接近‘月神’形态的存在，继承了这份‘神血’的伱，未来最有潜力成为我们世界的救世主。我很高兴你愿意留在安心院，慢慢淬炼自己的魔力。”爱蒂丝看向莲雾。

“……！”莲雾只觉得害怕。她不想要这种扭曲的力量，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月华姬的恐怖面容，以及她脚边埋葬的无数祖先们。

“不要害怕。”爱蒂丝说。

不知为何，当爱蒂丝说出来之后，莲雾心头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她眨了眨眼。

“！”莲雾感受着旺盛的魔力，感受月华姬的月光神血。

“被其他人保护和拯救的你，未来或许也能保护和拯救所有人。”爱蒂丝的手指掠过莲雾的脸颊，“你有想保护的人吗？”

莲雾点点头，想到了张肃。虽说现在是小小的莲雾，但以后变厉害了，说不定也有机会保护张肃呢！她一想到这，就不禁微笑。

在这个过程中，爱蒂丝始终凝视莲雾的双眼。

很快，她脸上浮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就离开了。

……

次日。

饮醉事件后，卡蒂依旧监视爱蒂丝。而爱蒂丝每日也只是照常散步、看书、工作，专注于自己的事务。

风间义怀要检查月华姬的收容状况，张肃和他一道去安心院的秘密地宫。

用所长徽章打开旋转楼梯，他们两个一道进去，前往甬道。

甬道两侧还有一些附属的房间，是安心院前人用于丧葬、化妆、制备仪式道具的地方，相当阴森，走起来感觉很不自在。

莲雾的母系前辈们或都会呈现出返祖的征兆，皮肤变白、头上长角……张肃暗道。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们才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以免被当成异类吧。

风间义怀拿着手电筒，他身材矮小，表情阴沉，让张肃想起某种会动的石像，他在这的存在总是叫张肃感觉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