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望着这一笔又一笔出帐，即使自己并非往生堂的主人，也为钟离师傅的大手大脚感到惊叹。
坦白来说，钟离师傅不管是吃饭，还是做事情，对于钱都并没有什么概念。
当然，这并非是说钟离师傅特别钟爱于那些高价的奢侈品，他所承认的其实物品本身的价值。
也即是说，倘若物品确实值得这个摩拉，钟离师傅哪怕多给一部分，也不会感到犹豫。
至于讲价...这样的行为她从未在钟离师傅身上见过。
“唉...这样下去可就要将薪酬拿来抵扣了。”
虽然钟离师傅和她都不是什么缺钱的人，但往生堂的钱总归不是私人的，这样大笔大笔的支出，肯定要扣薪酬来抵偿。
若非钟离师傅的讲课颇受欢迎，在往生堂内也极具人气，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报账了。
将算完的账簿盖上，封入抽屉，云裳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起可能会有的客人上。
一般来说，除非是某些疫病严重的时期，否则寻常往生堂做生意大抵是几周左右有那么一单，偶尔也会有接连在一起的。
不过生老病死这种事也没有什么规矩可循，大家只能尽量保证在不怠工的情况下，适当的偷偷闲。
比如，就坐在她不远处，手中捧着一本古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胡桃。
这很反常理。
以前胡桃大概率会缠上来，不管是陪她聊些八卦，还是讲讲街头巷尾的新鲜事，总会找点乐子打发打发时间。
可是自从自己回来后，胡桃却一直捧着那本书看，就连招呼都只打了两声。
“……唔。”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不妙。作为书虫的好奇心正在躁动着，可是现在她正在值岗，就这么过去问胡桃借书看，已经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而是员工在老板休闲看书的时候，叫她把书给自己，让老板去看店一样。
不说明天就扫地出门，但大概率要被计入裁员名单了吧？
她可不想因为与胡桃的交情就一直被特殊关照。
哗哗。
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很悦耳，指尖磨砂过扉页，既能感受到那份细腻的触感，还能闻见淡淡的书香味。
云裳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目光更是直勾勾地落在书本上，身躯有些不安地扭动。
而后，在胡桃被吸引来主意时，又故作正经地挺直身躯，就像是单纯在调整坐姿一样。
胡桃也不问，就只是轻笑一声，又继续埋头看书。
果然，好在意。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题材？又讲述了什么故事？
在云裳再次陷入对那本书的猜测中时，胡桃突然捧腹大笑，少女如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大厅。
而其他工作人员们在发觉声源是小堂主后，倒也没有过多在意。
毕竟是胡桃。她做出什么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而云裳则更加心焦了一些，究竟是什么内容，那么好笑？
是主打搞笑轻松类的书籍？
这一类一般常出现在稻妻那边，璃月这边目前主流还是严肃正经的武侠传记。
她虽然对于这类书算不上讨厌，但看多了也有些审美疲劳，而且更关键的是，现在的书描写尺度远要比云裳那个时代来得大，少儿不宜的内容偶尔也是能看见的。
当然，由于是全民刊物，也没有哪位敢明目张胆地仔细描写。大多是以外物比喻，诸如什么“男女同席，履乌交错，罗襦襟解，微闻芗泽，通宵达旦……”这类片段出现得也比较少。
拜此所赐，云裳偶尔会读着读着突然呜呼一声，满脸烫红，惹来胡桃的注意，甚至要是一不留神被夺了过去，可能要被当做一辈子的黑点。
因此，在工作期间她一般不会看书，更不会看这种带点颜色描写的武侠类书籍。
而这类书籍不看的话，璃月其他晦涩居多的古书她也不太爱看，那么目标也就只能转移到稻妻那边的轻小说上。
但这方面该怎么说呢……
目前稻妻的轻小说还很复古，老套的穿越异世界，老套的获得金手指，老套的建起水晶宫。
像这类文胡桃肯定是不会看的，那么又会是什么能让她看得进去？
在云裳注视下，胡桃也似有所察，悄悄将书本下移，露出那对好看的梅花眼来。
“嘿嘿。云裳在偷看我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胡桃在看什么书——”
乫女孩只是故作正经地回答道。
“猜猜看？就先从大致范围猜起就好。”
“…是稻妻那边的轻小说？”
“不是。”
“那会是我们这边的武侠传记？”
胡桃摇头晃脑，手指轻轻摆动。
“——也不是。”
“那是什么？胡桃总不会在看须弥的古书吧？”
那边的书籍其实也不错，带有一种很强的异域幻想风格，不过更偏向于神话传说类。
“答对了一半。书呢，确实是须弥那边的，不过只是菌类科普书而已。”
胡桃笑眯眯地说到。
“这上面记载了很多吃了什么菌子后，会出现的后果啊，病症啊。然后我转念一想，如果咱们往生堂能去那边开一家分店，岂不是再也不用愁生意难做了？”
“……胡爷爷可不会同意你的提案。”
云裳无奈地说道。
“就算菌子再鲜，一看到外面随时候着的殡仪团队，人家也只会吓跑吧？”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嘛。咱往生堂的医术也不差，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得也可以就地抬走，保证让人走得体面风光！
而且仔细一想，咱们也不必太好高骛远，就先从璃月这边做起业务，咱们这边吃菇吃进去的人也不少——”
“在那之前，我们会被病人家属先给赶跑吧？”
毕竟在常人看来，这种事情真的很晦气啊。
“没关系没关系，云裳不是认识那位月海亭的秘书小姐嘛~谁敢赶我们走，咱们就报出她的名号！”
“——！”
云裳的危机雷达顿时滴滴作响。
原本还以为是胡桃一如既往的奇思妙想，没想到居然是燕国地图，这下子图穷匕见，该怎么解释才好？
说甘雨只是姐姐，胡桃才是真爱？
第二十八章 谢恩吧~
“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胡桃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实际上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两人大多都清楚彼此的习惯、包括一些微表情所代表的含义。
比如胡桃吃饭时垂着眼，有一口没一口的，定是想要吃水煮鱼配虾饺了。
还有做恶作剧前，也会朝她挤眉弄眼，古灵精怪的嘿笑个不停。
而现在这样子…毫无疑问，是从普普通通的生气过渡到了下一个阶段，胡桃很生气。
“说、说什么呢？”
“那就得要问你自己了，云裳至少有三句话要和我说。”
“我不该早上不辞而别，直接去甘雨姐姐家。”
“不是这一句。”
胡桃一撇嘴，虽然心中的确在意，但还不至于那么没谱。
“先前胡桃想出来的创意点子，是我和胡爷爷告状的？”
“好呀，我说那次爷爷怎么反应那么快，原来是——咳咳！不对，也不是这一句。”
胡桃连连摇头，只是那眼神却是越发给云裳压力起来了。
“呜...那相比起甘雨姐姐，我更喜欢胡桃一点？”
虽然这番话颇有些脚踏两条船而不自知的乨意味，但她也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说出实话或许还有得抢救？
不然要是被胡桃扫地出门，未免也太丢人了……
看她这副“我知错了”的表情，胡桃也一下子站起，蹬蹬两步走到她身前，看着瑟缩在前台后方，有些娇柔弱气的云裳，心中那是各种玩法都有了。
因此，胡桃就学着那种跋扈公子哥的模样，轻佻地将书一卷，随后抵在少女精致的下巴上，迫使她稍微抬头，仰视自己。
“你呀你，明明跟着钟离学了那么久，总感觉还是那么单纯好骗的样子。要是以后有人说我被绑了，叫你拿钱去赎，还只准你一个人去，不许告诉其他人，那你不得连人带钱一起丢里面？”
只不过，话虽如此。任谁看见胡桃这样子，都会觉得云裳是被轻薄，而不是被教育的那一边。
但好在，两人也没察觉这种奇怪的互动有什么问题，甚至于云裳还认真的思考了下情景，才作答道。
“...才不会。我姑且还是能分辨得清楚谁好谁坏，像这种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钟离师傅，然后再去找烟绯律师，一定要判他个十年八年的罪。”
“喔？你难道真的不会关心则乱吗？”
“私底下会，但明面上肯定不能直晃晃表露出来。而且，我也相信胡桃能把这种匪徒骗得团团转。”
对于女孩的信任，胡桃没由来地有些羞耻，原本她只是想最近都没怎么和云裳玩。
万一以后关系疏离了，甚至干脆云裳有了自己目标，想要离开往生堂该怎么办，自己当初说到底只是连哄带骗把云裳忽悠过来，总不能一直把人家绑在身边吧？
这一思来想去，那是又纠结又矫情，问出来总觉得万一被当做开玩笑该怎么办？
可不问出来，这样子下去，迟早有一天云裳会被拐跑。
那个月海亭的半仙甘雨，她其实远远的打过照面。
以她那时的感受来说，可以确认的是，甘雨的心并不在这凡世，亦或是工作上，她只是在用忙碌掩饰自己虚无的心境。
而在与云裳接触后，甘雨的眸光中多了某些向心力，在偶尔来这边接云裳时，那直勾勾地眼神，还有只盯着云裳一人的专注力，怎么看都非同寻常。
虽然她也不觉得的对方有什么坏心思，但自己的青梅竹马兼未来员工，甚至可能是堂主老婆要是被拐跑了。
那她这往生堂的黑帽子以后干脆换成绿帽子算了！
当然，这样大不敬的想法只是浮起了一瞬，就被胡桃抛之脑后，对于自家的这些规矩她向来是十分尊重的。
但不管怎么说，总得想个法子探探云裳的口风，否则就她一个人在想这种事情，不就和笨蛋一样了吗？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而从结果上看，她的云裳还没有被坏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哼哼，这一次算你勉强过关。谢恩吧~”
在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意时，胡桃的嘴角也勾起明媚的弧度，从原本轻佻的样子，迅速转变为搂住云裳半边肩膀，像是要拉着她出门似的。
而正好，这会子钟离回到堂内，就看见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倒也不意外，只是出声问道。
“小堂主，你这是打算和云裳外出？”
“喔！这不是钟离嘛，你来得正好，咱这会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准备去万民堂一趟！要一起吗？”
胡桃现在心情很愉悦，讲起话来也格外豪气。
只可惜云裳力气又比不过她，还被挽住半边手，丝毫不能挣脱，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钟离。
然而，对于两人关系亲密程度有清晰认知的钟离，反倒率先考虑起这晚餐的去向来。
“万民堂…若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当值的好像是香菱小妹？”
“没错没错。香菱最近似乎搞腾出了不少新菜式，喊我过去帮她试试菜！当然，我会看着点她，不让她给云裳乱喂东西的。”
“不要把人家当做别人给什么都吃的小猪啊……”
虽然以前曾自比过可爱的豚类，但现在姑且长大了，多少还是要有些脸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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