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MG张小签
在家庭餐厅中，鸣海用有些玩味的笑容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吃着牛排的山田凉。
“脸色那么难看，为什么刚刚不答应我去医院。”
山田直接无视了他的调侃，就连少年语气中夹杂的些许阴阳怪气的味道也一并无视了。
不过鸣海也早就习惯了，在别人身上向来很适用的嘲讽也好阴阳也罢，使在山田身上的话都会被她径直略过，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力。
“我又不会敲你看病的钱…嗯，当然你要是给我漏了这个空子我肯定会钻。”
“什么洞都钻只会害了你。”
而且她的注意点也总是很奇怪，当然鸣海彻是最没资格这么说她的人。
“我不想去医院，去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鸣海一边毫不掩饰地剣给山田翻了个白眼，一边在衣服口袋里上下摸索了一番——想起这里不能抽烟才停下找烟的动作，就此作罢。
一旁的山田看见了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下呆，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用自己的叉子夹起面前的蔬菜，塞到了鸣海嘴里。
“…………”
鸣海同学一脸无语地盯着突然做出这种行为的山田，无言地将蔬菜细嚼慢咽吃了下去。
怎么说呢，他可以预测到这个模拟中大部分的人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包括自己被叶山和比企谷他们众叛亲离其实都是他预设过可能会发生的场景。
只有山田凉，他完全揣测不透这个女人的行为逻辑。
“想抽烟的时候就多吃吃草，反正你们烟民吃的烟草也不少。”
她露出“我这个双关梗肯定很有意思吧”一般胜券在握的笑容，当然这只能让鸣海质疑店里的空调温度为什么开这么低。
“你干脆请我吃顿猪排饭算了。”
鸣海也无视了山田抛来的冷笑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惦记我的钱包？”
上一秒还在得其所哉吃着牛排的山田立马如临大敌般护住了自己的裤兜。
“我的意思是电视剧里警察审判犯人都想用猪扒饭先套话——抛出来的梗如果需要我自己解释清楚的话就没有效果了啊喂。”
“哦~原来如此。”
“别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捧场啊你这家伙。”
山田小姐放下手中的刀叉，吃饱喝足的她一边用纸巾擦拭嘴角一边慢悠悠地开口了。
“没办法，如果小海你就这么死掉了我会很困扰的。”
她叫出了现实里那个「山田凉」专属的称呼，虽然这让脸色苍白的鸣海稍微恍惚了一会儿，但很快他便稳住了心神。
本来以前山田也只是突然来了兴致管他叫小海的，模拟中的山田凉会这样也能说通。
“更别说保持着现在的名声死掉，可是下下签。”
解决完牛排之后就开始对一旁的甜点下手的山田凉轻轻夹起一块提拉米苏送入嘴中，平静的眼眸指向坐在面前的卷发少年。
“喜欢来听地下演出的观众们也好，提供场地的主办方们也罢，对你的评价可都算不上好。你以前不是还说过，要跟波奇一起在舞台上演出吗？”
山田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
真要履行承诺的话，那就珍惜一下身体，同时少做一些会让自己风评变差的事情。
“山田你好关心我啊，这是为什么。”
点了杯酒精饮料的鸣海微抿了一口，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不如说是以问题回应了问题。
“嗯……”
山田小姐毫不掩饰自己正在思考的状态，冥思苦想许久后却只给出了一个不清不楚的暧昧答案。
“为什么呢，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想。要不你帮我一起想想。”
不是，这人有病吧。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怕是无法遵守那个约定了。”
鸣海转了转眼眸，一边忍受着肠胃里的翻江倒海之感一边又听从口腹之欲喝下了刚点的酒精饮料。
“反正毛毛虫也没遵守好跟我的约定，我爽约一次不也很公平。”
“哎呀，原来你是那个啊，蹭得累。”
“你才是。”
“很好，那向我证明吧，你不是蹭得累。”
“我才不会掉入这种拙劣的自证陷阱。”
鸣海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经过一通跟山田的聊天，他的情绪确实比之前稳定了不少。
一直扮演一个跟自己的性格大相径庭的角色，即使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也还是有些吃力。
“我知道的，你只是想让小波奇讨厌你。”
山田凉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个结论。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是一件百害无一利的事情，对你们的乐队演出也没半点好处…唔。”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那双一向没什么波动的双眸也骤然紧缩。
她注意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我们的演出…好像越来越受欢迎了。”
流言蜚语固然可怕且容易传播，但如果你在这个流言蜚语中是被欺负的那个弱势者，那么此时舆论的压力反而会将你捧到道德高地。
“下北泽的地下乐队圈子里有个很恶劣的贝斯手，自己技术不怎么样演出也平庸至极还总喜欢在公开场合嘲讽诋毁另一位乐队的吉他手”这件事，如果以被害者的角度开始叙述，那就是——
结束乐队里有一位一直在被某个三流贝斯手反复挑衅调侃的低调吉他手，虽然演出技巧非常精湛但由于有些怕生总会有那么几个失误，常常因为羞于见人把自己封闭在纸箱子里，即使被羞辱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真正置气过。
原本并非结束乐队受众的人也会因为“久仰大名”前去捧场，被她们的演出所留下成为真正粉丝的人也不在少数，还有不少人在为被霸凌的波奇酱加油呐喊。
如果欺负波奇并非是少年的目的，这才是的话。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山田。”
即使被拆穿到这个份上，鸣海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这是山田凉第一次认真直视卷发少年湖蓝色的双眸，此时此刻浮现在这对眸子中的深邃之色不像是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三流贝斯手「鸣海彻」所能流露出来的神情，更像是那个会在前台用笑容赶走小混混的家伙会有的眼神。
“别的人都不行，我只能靠你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有点沦陷在这双好像已经筹划好了一切的湖蓝色眼睛里。
第三十一章 我亲爱的共犯
如果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里，原本无比熟络的朋友突然不再记得你——你是否还会选择和他成为朋友？
或者说，你是否还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山田凉在弹奏贝斯的时候意外有些走神，直到某个音节出现了错误她才反应过来。
“又错了呢，凉前辈。”
喜多郁代忧心忡忡地朝这边看过来表示关心时，山田凉才想起自己是在排练。
过段时间在伊地知老板的会场上将要举办一次下北泽最大的节日庆典，许多在下北泽活动的地下乐队都会参加。
同时，那天也是鸣海之前约好，要与波奇进行共演的日期。
“听好了，波奇酱。我们的演出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呢，可能就会有观众开始给出反应了——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要被吓到然后弹错弦哦！不然又要被那个刻薄的家伙抓住把柄奚落一顿了。”
坐在架子鼓前的伊地知虹夏语重心长地这样嘱咐，站在她身旁抱着吉他偶尔点点头的波奇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没、没关系啦，伊地知前辈…而且我觉得，鸣海君他其实可能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人。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之类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波奇酱怎么还在为那种家伙说话…你不要被他cpu得太深了呀，就算从小时候就认识，人也是会变的！”
“诶…原来那种盛气凌人的家伙，小时候跟波奇酱认识吗？”
喜多郁代也有些惊讶地加入了这场对话，感到莫名有些心烦意乱的山田凉放下手中的贝斯——在可能弹错的情况下，她就不会动自己的宝贝贝斯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那啥，但是这种人在音乐圈子里——尤其是地下摇滚乐队圈子里其实不算稀奇。”
前来观摩她们排练的伊地知星歌倚靠在门边，以靠谱的成年女性的姿态安抚着心神不宁的波奇酱。
“摇滚是很有趣，但是别以为同好们有多优秀哦，小家伙们。知道几个冷门乐队就开始装比的小众爱好比其实都还好，那种仗着自己是乐队成员就对粉丝出手的人也屡见不鲜——更别提这种看不惯你就诋毁你的人了。”
“但是为、为什么……”
波奇茫然地低下头去，她对于这种毫无来由的恶意着实有些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才华？年龄？更讨人喜欢？谁知道呢，看不惯一个人有时候往往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伊地知老板耸了耸肩，能在下北泽的地下演出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她可见过太多千奇百怪的人了。
“再说你们乐队的整体实力确实是比那群吊儿郎当的半桶水好上不少，这是有目共睹的。说不定只是单纯嫉妒你们的能力，还能被那么多人喜欢罢了。”
“嫉妒…？”
原本一直相信鸣海做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只是想拉进与她的距离的波奇头一次有些迷茫了。
如果真的是如伊地知星歌所说，那么就只能说明鸣海并非是心存善念却用错了表达的形式，而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善于玩弄别人感情的恶劣家伙。
“别一直把他往好的方面想了，波奇酱。难不成他还得是有什么苦衷才需要去欺负别人吗。”
虹夏苦口婆心地这么劝解着，听到这句话的山田按在贝斯弦上的手指动了动，但她还是没能将本来想说的话讲出来。
“仔细想想也是，如果是真的蹭得累，怎么总是在无止境的「傲」，只有快把波奇酱逼崩溃的时候才会「娇」那么一下呢。”
「当然不可能突然娇一下了，那家伙只是没办法说出真实想法罢了，又不是真的傲娇。」
昨天刚听完鸣海的请求知晓了其中缘由的她原本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却发现连自我意识都无法控制。
“嗯，所以说到底只是个简单的低阶pua男。波奇你也不用太介怀，就当做是被精神病缠上了就好。”
伊地知姐妹这样进行着推测，尽管站在她们的角度这些推理都十分合理，但还是有难以控制的情绪涌上了山田的心头。
有些讨厌了。
本来她一直都很享受在这个「平行世界」里的闲散生活，哪怕无法随心所欲爱做啥做啥也一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摆烂心态——
但是当真正想做的事情就近在眼前，她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时候。
山田凉罕见地感觉到了充盈在胸口的情绪。
那是无法为鸣海平反的不快。
上次鸣海拜托她的请求，是希望她能在演出结束后前往他家汇合，届时他会将一切原因都告诉山田。
即使这个「世界」里的鸣海彻看起来似乎并不记得她，脑海里依然有个声音将他认作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对他抱有这般亲切感的山田凉选择相信鸣海的说辞。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告诉同伴们耐心等到演出结束那天，到时候就能真相大白了——
可同样的，这个世界上好像存在一个阻力，一直在阻碍她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告诉其他人。
更加让她感到烦躁的是，这种自己只是个无法影响故事走向的局外人一般的感觉。
山田凉索然无趣地放下贝斯，在其他人都忙着安抚波奇的情绪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排演室。
突然有种这个地方并不真实的感觉。
都说人生如戏，说不定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也只是老天爷play中的一环。
“………没意思。”
山田凉小姐罕见地表现出了不悦。
这种没劲的游戏，还是早点结束吧。
她走出地下会场来到自动贩卖机前，打算买一罐饮料提提神——
却在贩卖机前看到刚把罐装咖啡取出的卷发少年倚靠在墙边，正要返回会场。
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又是熬夜通宵把自己泡在烟酒里一样萎靡不振，整个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哟。”
但尽管如此，少年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也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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