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剑人 第102章

第74章 大小姐，委屈你了

　　对娜塔莉娅·安德烈耶夫娜·罗斯托娃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清凉的微风吹拂着凝结出露水的叶片，柔和的阳光开始为大地带来温暖，在夜色中沉眠一整晚的切尔诺伯格也渐渐醒了过来，准备迎接又一天的喧嚣。

　　乌萨斯人的生活节奏比起龙门要慢一些，毕竟他们的国家仍处于“转型”的阵痛期，肯付出努力的人得不到太大回报，而不必付出努力的人，自然也不需要早起的勤奋。

　　但请不要以为后者的闲余时间就很多，事实上那些贵族出身的年轻人……无论新晋崛起的资本家还是秉承传统的老派贵族，都要比平民子弟“繁忙”的多。

　　尤其是娜塔莉娅这种即便放到贵族的行列里，也算是比较显赫的少女。

　　“早上好，哈科夫先生。”

　　“早上好，娜塔莉娅小姐……今天也要去玛格丽塔夫人那里上礼仪课吗？”

　　“不，今天中午要和父亲见朋友。”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位迪士尼公主，那么单单只是朋友这个词，可能就足够让年轻的贵族少女手舞足蹈一展歌喉了。

　　然而不知为何，娜塔莉娅说起这话时的表情似乎有些……

　　无奈？

　　园丁兼驮车驾驶员哈科夫先生并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这一点。

　　但他能注意到坐在亭子里的娜塔莉娅比起平时没太大精神。

　　“小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没有的，哈科夫先生，谢谢您的关心。”

　　还不满十五岁的少女，从小就生活在蜜罐一般的环境中，却没有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不得不说，这很是难得。

　　罗斯托夫侯爵作为切尔诺伯格最富有的人之一，又和鲍里斯侯爵是深度合作的知交好友，在贵族圈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注）

　　他对于自己女儿的关心和爱护，也是广为人知的事情，这一点从娜塔莉娅甚至都可以跟着父亲一起去市政厅拜访就能看出来。

　　不过相应的是，娜塔莉娅也因此“享受”到了异常充实的待遇：在贵族学校就读的基础上，每个周末和节假日，她都需要到玛格丽塔夫人那里去学习私授的礼仪课，还要抽出时间拜访切尔诺伯格的诗人席金德先生，在他的引导下学习乌萨斯的艺术。

　　罗斯托夫侯爵好面子的事情，在切尔诺伯格贵族圈里人尽皆知，而他对女儿的超高要求，一半是出于望女成凤的心理，另一半则出于对未来的考量。

　　当然，现在的娜塔莉娅还无法理解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努力做到最好，如此才能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在亭子里坐了几分钟后，少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接着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中午要和父亲一起出席正式场合，让她得到了相当难得的半天“假期”，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别误会，并不是看书，娜塔莉娅其实并不喜欢看书。

　　至于美术、音乐、诗歌什么的也都不是她的菜……即便切尔诺伯格、不！全乌萨斯的贵族少女们都在努力学习这些，好让自己看上去真的像是个“贵族”。

　　娜塔莉娅真正的爱好，除了她自己以外，就只有母亲一个人知道。

　　对着走廊张望了几秒钟，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后，少女便锁上了卧室门，随后跑到自己的书柜前，从里面掏出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那是某种精巧的机械零件，或者说是玩具。

　　只有最心灵手巧的工匠，还要具备相当程度的机械结构知识，才能制作出这种东西，然而娜塔莉娅却像是十分熟悉它们一般，三下五除二便组装到了一起。

　　最终成品的模样，是个后背上有发条机关的小机器人。

　　将发条用力转动几圈，小机器人便可以在桌面上缓缓行走，磕磕绊绊却憨态可掬。

　　“唉……”

　　虽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但实际上少女自己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罗斯托夫侯爵的声音。

　　“娜塔莉娅，你在里面吗？”

　　少女如同受惊的爪兽一般跳起，慌乱地将小机器人藏到了被子下面，接着跑过去打开了屋门。

　　“父……父亲！”

　　“嗯，今天中午……嗯？你在干什么？”

　　罗斯托夫侯爵的观察力很敏锐，或者说娜塔莉娅的演技太不过关……总之，少女脸上的那点慌乱感就好像是白纸上的墨滴一般明显。

　　“没……没什么！父亲大人，我在……我在练习玛格丽塔夫人教导的姿态。”

　　“是么？”

　　一位合格的父亲自然能看出女儿在撒谎，但稍稍环视了一下卧室后，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便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尽量穿得正式一些，孩子……今天中午我们要去见叶戈尔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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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戈尔伯爵并不是切尔诺伯格的贵族，而是乌萨斯东北方的移动都市基尔多勒的政治家族首脑。

　　在那座规模更大的移动都市中，这位伯爵基本上是站在权力顶点的人之一，随便跺跺脚就会让整座移动都市抖上一抖的大人物。

　　他此次来到切尔诺伯格，是受乌萨斯皇室的邀请，担任了走访帝国东部所有移动都市的“钦差”，观察并总结皇帝费奥多尔颁布的政策实施状况，然后向其汇报。

　　不过罗斯科夫并未真正涉足政界，他宴请伯爵大人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其举荐，再辅之以开发切尔诺伯格赚取的大量钱财，没准也能混个伯爵的名头……当然，像他这种利用不光彩手段博取的贵族身份，和真正的伯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罗斯科夫本来就是好面子的，不是吗？

　　由于叶戈尔伯爵“事务繁忙”，本应在晚上进行的宴请只能放到中午。

　　在此期间，故意想要拉关系的罗斯科夫与伯爵大人推杯换盏，就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娜塔莉娅的母亲也适时地插上一两句，尽显“地主之谊”。

　　唯独娜塔莉娅自己，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意味……别看发育良好的她已经像是个成年人，但实际上仍是就读初中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合。

　　幸运的是罗斯科夫注意到了女儿的状况，随后便以感冒未愈的借口，让她先行离开，跟着哈科夫一起回家。

　　“呼……总算是出来啦……”

　　“娜塔莉娅小姐不喜欢在里面？”

　　“一点也不，我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娜塔莉娅有些郁闷地揉着自己的发梢，“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带我过来。”

　　“带上家人会让这次拜访更像是普通朋友的见面，也显得侯爵大人很有诚意。”

　　“诚意？什么诚意？”

　　“这就很难跟小姐你解释了，总之请试着理解侯爵大人吧，他并不是要故意难为你的。”

　　我当然知道父亲不会是故意的，但我也真的不喜欢那位叶戈尔伯爵……他的笑看起来很虚伪。

　　青春年少的娜塔莉娅大小姐自然还无法理解成人世界的门道，只是单纯地觉着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然而很快，改变了她一生的厄运便降临了。

　　驮车猛然停住，让正在沉思的娜塔莉娅险些没向前扑出去……按理来说，以罗斯科夫的财力，各种名贵轿车根本不在话下，但他就是愿意模仿维多利亚的贵族们，在市内用精致华丽的驮车代步。

　　“哈科夫先生？”

　　“没事，小姐，有辆车不守规矩，我叫他们让开就是。”

　　探出脑袋的娜塔莉娅确实看到了一辆刹在马路正中央的小货车，便也没有在意。

　　哈科夫已经跟了父亲二十余年，在担任助理时各种事情就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现在退下来也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应付的范畴……

　　驮车中的娜塔莉娅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被刻意压制住的痛吟声，还有随后重物倒地的声音，但还没等她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车门就猛然被人拉开！

　　“啊！！你是谁！？”

　　“给我闭嘴！除非你想死在这！”

　　陌生的男人亮出了手里的匕首，让惊恐万分的娜塔莉娅瞬间僵在了原地。

　　十四五岁的少女哪里见过这阵势，直接就被凶徒用绳子牢牢捆住，随后拎出了驮车……而这也让娜塔莉娅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生死未知的哈科夫。

　　她紧紧咬住嘴唇，拼命抑制着颤抖的身躯，因为她害怕自己喊出来的话，那把匕首就会直接捅进自己的心脏。

　　就这样，娜塔莉娅被扔到了小货车后座下的工具箱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突然的刹车，让她的脑袋直接撞到前面，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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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瑟瑟发抖的娜塔莉娅，重霄心中不断重复着炎国语最精粹的两个字。

　　卧槽！

　　看看咱这运气，随便在街上蹲点劫了辆车，居然是绑匪运送人质的工具？

　　工具就工具吧……结果这女孩还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

　　什么事啊这是！

　　重霄很想摆出无语问苍天的动作，只可惜看到的都是车顶盖。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切尔诺伯格的军警会那么快封锁检查站了，估计就是因为这女孩被绑架了吧，然后自己和雷德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这真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翔也是翔了。

　　重霄刚刚还想着把人质放这自己回去算了，但稍微想想就知道，以娜塔莉娅的贵族身份和切尔诺伯格军警的封锁力度，估计肯定会追上来收拾自己和雷德……除非娜塔莉娅什么都不说。

　　哪有这么好的事？

　　人家女孩可是刚刚遭到绑架，有什么理由替自己和雷德掩饰啊？

　　无奈之下，重霄只好试着解释起来。

　　“呃……情况是这样的，娜塔莉娅小姐，我们……”

　　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会儿，重霄发现女孩仍旧睁着泪汪汪的双眼，像是在恳求什么，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关键时刻，还是正依样画葫芦学开车的雷德回头丢了句话，让他茅塞顿开，如同拨云见日：“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先帮人家解开绳子？”

　　淦……

　　尴尬而又愧疚的重霄连忙拽断了绑住娜塔莉娅的绳子，随后又把身体僵硬的她扶到了座位上。

　　一番操作下来直接给少女搞了个面红耳赤，如果不是认为自己仍处于险情的话，那么应该会是一道秀色可餐的风景线。

　　“不……不要杀我……我……我父亲有钱……”

　　“我们不是绑匪啦。”

　　重霄很是伤脑筋，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被关在箱子里什么都看不到的娜塔莉娅，肯定没那么容易解开误会。

　　“你看，袭击你的人不是我们，对吧？其实我刚刚把那俩混蛋收拾了，只不过没想到你被关在这里。”

　　“那……那能放我……走吗？”

　　“这个……抱歉，暂时不行。”

　　他的这句话让娜塔莉娅小嘴一撅，差点就要哭出来。

　　好吧，看来用普通的办法肯定不行了。

　　重霄回头瞥了一眼驾驶位上的雷德……这货已经熟悉了汽车的基本驾驶套路，至少在广阔的荒野上走直线是没什么问题了，而且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似乎打定主意把事情丢给重霄处理。

　　没义气的东西！

　　心底暗骂了一句，重霄再度看向蜷缩在后座上楚楚可怜的娜塔莉娅。

　　少女身上仍是相当正式的乌萨斯女式礼服长裙，虽说由于年龄的原因不会是什么性感的款式，却也很难在其温度更低的荒野上保暖。

　　换句话说，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全是吓出来的。

　　想通这一点后，重霄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伸手递了过去。

　　“穿上吧。”

　　娜塔莉娅的眼神中浮现出几分迟疑，不过从车窗里缝里吹进来的凉风仿佛是在提醒她，便瑟缩着接过了外套裹在身上。

　　这无疑是个不错的信号，至少让少女心中的恐惧降低了几分。

　　“先生你真……真的不是……”

　　“真不是，我可以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