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派被俘,仙子们为何求我出山 第105章

作者:那是谁呀

  鲜血腐蚀了宝玉,留下深深的刻痕,阴阳之气从中凭空翻滚涌出,当阴阳鱼首尾相衔之时,天色仿佛暗了几分,原本洁净光滑的冰玉桌案竟平白出现了几丝腐朽,好似转瞬逝去了千万年时光,随后又忽然崭新如初,连庆长欢当日留下的焦灼掌痕都消失不见。

  所有被笼罩在阴阳气息里的事物,其运数命理都为之改变。

  羽七突然轻咦了一声。

  “羽道兄有何发现?”庆长欢没有忽略这非同寻常的变故,当即问道。

  与此同时,水镜另一边的少女吞咽糖水的动作顿住,乳白奶液从她粉嫩唇角滑落下来。

  好在羽七并没有发现其中破绽,只低声道:“此人魂术比我所想更高深,但并无太多妨碍。”

  他拉起袖管,显出干净的手腕,毫无犹豫地探入阴阳气息内。

  原本修长光洁的手掌在阴阳气里迅速苍老干瘪,洁白皮肤上长出了灰黑斑点,看上去可怖至极,但羽七脸色毫无变化,在阴阳气里摸索寻找着什么,接着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目光一定,竭力将其抽出。

  待到他把手从阴阳气息里拿出来的时候,原本洁白如玉的手掌,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老皮附着在骨头上,内里的所有血肉,仿佛都在悠长时光里干枯散去了。

  被他那骨骸般的手指捏着的,正是一缕飘忽不定的神魂。

  羽七没去看自己干枯的手,只挥袖将神魂甩给庆长欢。

  庆长欢显然也见多了天玑命法的诡异,谢了一声便不再多言,接过神魂,将其放入火幕中。

  比之前更加清晰完整的画面,在火幕里徐徐铺开。

  言墨白对吴常神魂做的手脚一共分作三层,最初李倾仙发现的是最浅显的一层,作为摇光首席不擅长神魂之法,平日被李氏捧为掌上明珠,做事顺心顺遂,比起玉衡真阳这等大派首席也少了些多疑,以她的能力自可掘开第一层伪装,但也到此为止了。

  而刚才被庆长欢扯出来的虚假之魄,则是第二层伪装。

  真阳派功法神通阳刚坦荡,天生能够堪破虚妄,加上其等对神魂之道也有研究,看出吴常神魂有缺、用假魄狸猫换太子不是难事。

  一旦第二层伪装被揭开,藏在最底下的第三次伪装便展现了出来。

  当真正的神魂被召回,吴常的识忆里,便是狐面少年背着残缺的掌门尸身上山的画面。

  也是此刻水镜中,正在上演的一幕。

  比起第二层伪装的粗糙,这最后一层是言墨白和依袅袅二人携手,彻夜不眠勾勒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就连狐面少年沉默中的悲恸与依袅袅尸身的累累伤痕都刻画得清清楚楚,真实得让在场四人中最年幼的小姑娘安筱鱼埋着脑袋不敢去看。

  “想不到掌门真的已死……”

  水镜里,李倾仙紧颦着眉头,她原本想好的措辞,如今都被打乱。

  那位掌门首徒的动机得到了解释,为了掩饰掌门已死的事实,故意利用吴常鼓弄玄虚,从而让李家以为依袅袅还活在世上,不敢生出反意,使得摇光能够度过这次劫难。

  如此看来,掌门之徒其实并未有过戮害李家的心思,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保全宗门。

  李倾仙原先对他产生的敌意有所缓和,但她要想带李家重回昔日荣光,却是无法让对方如愿了。

  要怪……就怪你那师父不争气,这样简单地折在了魔教手中。女子心中暗叹,宗门家族难以两全。她的性子随父亲李延泽,对门派不会没有感情,但既然她生在了李家,自幼享受了李家那么多尊崇便利,自然也需背负守护家族的使命。

  按仙门的规矩,没有炼神,摇光派再无法被称作仙门大派,更无资格占据仙山。

  哪怕今日斥退真阳派来人,明日也会有更多仙门登门拜访,李家要想阻拦全天下仙门的觊觎,无异于螳臂当车。

  与其落得天下共敌的下场,还不如识趣地先一步倒向真阳,以真阳派的羽翼保住家族。

  至于摇光派的存亡,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作者的话:番外前五千字已发文件

第一百九十三章:狐面少年

  李倾仙垂下眼眸,似真心、似别有他意地哀叹:“掌门仙子这样惊才艳艳的前辈,也遭魔教毒手香消玉殒,小女子天资修为皆不及她万中之一,只怕……来日再见到二位,便已是一具红粉骷髅。”

  “哈哈!李首席若是对前路犯愁,不若弃暗投明,带你李家入我真阳,保那魔教不敢暗下毒手!”

  见李倾仙话语中已有动摇,庆长欢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千多前年此地仙门被打入左道,由天下共剿,最终灰飞烟灭。那一战由我真阳派出力最多,按理摇光山本该归于真阳派之土,却被你那姓李的摇光祖师虎口夺食,从山底掘出天灵元玉,立下摇光一脉……”

  他看向水榭木栏外的远山飘云,“风水轮转,摇光夺我真阳派千年气数,如今合该归还了!”

  李倾仙睫毛微颤,庆长欢口中姓李的摇光祖师,正是李家最初的那位先祖,也是曾经在天玑门里灭去李氏一族,带着李氏传承弃了天玑门出去开宗立派的那位天玑子。

  千年前的历史被李家先祖忌讳,几无留传。她对摇光来历有所耳闻,但不知道其中细节,更不知道摇光山是如何落到摇光派这只有千多年历史的仙门手中。

  仙山亘古长存,九洲其余六座仙山,除却天玑峰之外都被牢牢握在万年大派手中,摇光立派不过千年,有何能耐占去一座仙山?

  如今听了庆长欢话语,她方才明悟,原来这次登门的两大仙门不止天玑门与摇光牵扯颇深,就连真阳派,也曾和摇光沾过大因果。

  难怪他们敢趁父亲战死行此不义之事,原来各自都捏了一道因由……李倾仙知道,即便自己负隅顽抗,同样没办法阻拦真阳占去仙山了。

  仙门不同魔道,真阳派倘若无缘无故占去他派仙山,纵使一时势大无人敢对其动手,难免会为日后留下祸根。

  但昔日摇光祖师的作为偏偏给今日的真阳派强占仙山留下了借口,虽然没办法用千年前的事情堵今日人之口,可今后如果有人以此事发难,真阳派再辩解时就有了理由。

  她沉默许久,突然展颜浅笑:“小女子不知先祖与贵派有此渊源,既然摇光山本是贵派之物,眼下自当原物奉还。”

  转而,李倾仙又看向另一半的羽七。

  刚才施展命法废去的右手,不知何时恢复了原状,干瘪老皮重新焕发生机,骨骼上再度鼓起血肉。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羽七眼中的情绪好像又淡薄了几分。

  他张了张薄唇,发出低哑声音:“我……要半截玉脉。”

  此言一出,李倾仙和庆长欢各自都变了脸色。

  李倾仙是惊于对方胃口如此之大,天灵元玉玉脉为摇光立派之基,不谈摇光引以自傲的空间阵法需用天灵元玉作为阵法中枢,就连门人弟子的封刀都由天灵元玉锻造,如果没有封刀,修行神通秘术自然无从谈起。

  玉脉中的玉石虽多,但总有用尽的时候,按原先的计量摇光还可用上数千年,羽七要去一半,无异于夺走了摇光派半数的生机。

  而庆长欢之所以会变脸色,则是因为羽七话语开头。

  “竟是「我」要半截玉脉,而不是天玑要半截玉脉么……”

  一字之差,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便是天壤之别。

  哪怕这些玉脉最后大半还是落在天玑门手中,但以天玑的名义和以自己的名义,终归是不同的,前者代表羽七要半截玉脉仅仅是执行宗门之令,而后者则代表半截玉脉是羽七自己的思量。他有底气说这句话,无疑意味着此行他并非简单作为监视真阳派的陪衬,而是有权利自行拿定主意。

  一时间,庆长欢不禁对羽七在天玑门里的地位刮目相看,原先因羽七失礼而产生的不满顿时消弭无形,笑道:“摇光本就是天玑门分出的一系,羽道兄要半截玉脉,当在情理之中。”

  他全然不打算问李倾仙的意思,而李倾仙也全然没有拒绝的底气和理由。

  分出一半玉脉对整个摇光派来说会元气大伤,但只保全家族的话,剩下一半玉脉足够再让李家兴盛数千年。

  “家父和掌门仙子已逝,羽公子所需,小女子便替摇光做主应允了。”

  她浅淡说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二位,小女子这便以茶为契,今后仙山归于真阳,半截玉脉归于羽公子,但……也请二位保我李氏平安顺遂。”

  除了仙山和玉脉之外,还有许多细碎繁琐的事物要交让分割,但对于桌边三人而言,那些小事都不算什么了。

  庆长欢以酒代茶,拿出酒壶隔空碰杯一饮而尽,而羽七也面无表情地端起玉案上早已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李倾仙的茶盏还端在手中,她看着浅碧色茶面弱柳扶风的倒影,心中怅然若失。

  曾几何时,倒影里还是个满腔抱负希冀成为摇光掌门,带领家族门派称霸九洲的小姑娘,现在……却成了以盏茶卖走仙山玉脉的宗门罪人。

  如果摇光还能长存下去,李倾仙之名必会被无数门人子弟唾骂厌弃,如果她生在后百年的摇光,想必也会唾弃今日的自己。

  可事到如今……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分神之际,她握在手中的茶盏忽被人夺去。

  “茶是好茶,只可惜少敬了一个人。”清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突然,就连元胎圆满的李倾仙和庆长欢都没能即刻反应过来。

  几步外残存着一道深邃漆黑的长直裂隙,正是摇光秘法天涯咫尺所留下的刀痕。

  方才在火幕中背尸上山的狐面少年,此刻就散漫地出现在了李倾仙身边,封刀悬在背后,雪白长发垂肩,道袍随风鼓动。

  他略显瘦削的手掌轻缓转动着瓷盏,杯中波光粼粼。

  “原来是五色心冰草,用炼仙丹的奇珍仙草沏一壶茶水,李家果真出手大方。”

  浮凸的狐嘴仿佛带着冷冷笑意,

  “鄙人确是配不上这等仙茗,还是回摇光山上饮白水吧。”

  他轻挥袖袍,瓷盏在地面应声粉碎。

  上好的仙茶顺着地面淌到水榭边缘,滴向下方的水潭,引来许多游鱼争相啄饮。

第一百九十四章:内门之比(2700字)

  掌门弟子……?

  李倾仙的手滞在半空,仍然保持着拿着茶盏的样子,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此人竟然能够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以天涯咫尺出现在水榭中,拿走了她手中的茶盏,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漆黑的刀痕还未消散,像一道锋锐的笔画刻在她心上。

  她自幼就展现出了媲美父亲儿时的修道天赋,加上家族全力栽培,除却父亲和掌门之外,摇光山门里本不该有第二个能在摇光神通上超越她的人,即便听说掌门收了一个弟子,李倾仙照样不认为对方能够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有些动摇了。

  怪不得以那依掌门散漫懈惰的性子,也有收徒的一天,此人在空间一道的造诣,只怕已经超过了她这位摇光首席。

  掌门是什么时候收下这个弟子的呢……要是在近几年,他怎能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把摇光秘法修至如此精湛的地步。可要是在更早,掌门尚未成就炼神,还在旁支别系贫苦度日,又有什么资源分给她的徒儿?

  李倾仙想不明白,她更为细致地打量起身侧两步外的狐面少年,可不论动用多少仙元,都没办法透过黑底白纹狐面目睹少年的真容,连修为灵气都被深深掩藏狐面底下,唯有未被遮掩的白发格外醒目。

  放眼整个天定洲,李倾仙都未曾听说过有精通空间一道的白发之人。

  本以为对方是掌门新收的徒儿,修为最多不过结丹,一计不成也只好作罢,可这道封刀劈开的空间裂隙,绝然不是结丹境的灵元能够顷刻间刻成的,能骗过她的感知,刀锋落下如光电般迅捷,狐面少年的修为,定是和她同样的元胎圆满。

  哪怕晋升炼神的路再艰险,可对方既然有希望重振师门,怎会轻易将仙山拱手让人?

  女子不禁咬紧了银牙。

  于情于理,她这位摇光首席都没办法明着逼迫对方将掌门一脉的摇光山交给外人,而掌门弟又符令替掌门掌管摇光护山大阵,她更不可能带外宗来人攻伐仙山。

  有真阳天玑二派施压,对方没能耐一直拖延,总有迫不得已交出仙山的一天,可李倾仙心里清楚,再过七天就是入秋以来第二个月盈之日,介时门中将照例进行内门大比,论定内门诸位弟子座次。

  平时内门座次皆由李家内定,就连谁挑战谁、谁胜谁负都早已写在册上。但这位掌门弟子显然不会遵照暗地里的规矩,如果他要挑战自己这位首席,又该如何是好呢?

  没了太上长老和门派掌门,内门首席便是执掌整个摇光派的人,万一输给了狐面少年,失去了内门首席的位置,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和真阳派相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庇佑李家?

  几年内踏入炼神……

  李倾仙和妹妹说得自信,但元胎踏入炼神既是凡人蜕变成半仙,已算是仙凡两别,又怎是那么轻易能够做到……

  失去修道资源的倾斜,她踏入炼神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无论最后仙山归属于谁,但凡她没能踏入上境,李氏的辉煌都将就此落幕了。

  狐面少年没有去看庆长欢愠怒的目光,也没有去看李倾仙复杂的眼神,而是盯着默不作声的羽七看了一会,接着才面对水榭中其他二人。

  “诸位既然召了那吴常作问,我也便向诸位坦言,师父几日前亡于魔教之手,加之李长老战死西域,而今摇光山中再无炼神,以仙门之规,理当从大派中除名。”

  他缓缓道,“既无大派之实,自不该鸡栖凤巢,占着大派资源不放。在下来此,正是为了和诸位相商,摇光有何该分与诸位,又有何该留归山门。”

  庆长欢不禁意外,他本以为这掌门弟子来势汹汹,是要斥责真阳派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却没料到对方这般识趣,开口便是要割让资源宝土,毫无妄自尊大之意。

  “如此……以你之见,也是同意将摇光山让与我真阳派了?”

  庆长欢的脸色刚放缓,就见狐面少年摇头道:“仙山为摇光立派之基,怎可拱手让人?”

  面对水榭中骤然升腾的火行威压,狐面少年语气平静无波:“摇光仙山不能给你,但摇光派内还有另一座灵峰能称作洞天福地,地底三道大脉横陈,灵机仅次于仙山,真阳派占去此地,一可助门中弟子修行,二无需受其余仙门正道责难,另外……待到我成就炼神,自会将今日情面如数奉还。”

  听闻此言,李倾仙俏脸瞬间一白,她哪听不出狐面少年话中意思,对方赫然是要把她李家祖山代替仙山送予真阳!

  “庆首席,万万不可……”没等她试图劝阻,就见庆长欢怒将玉案拍得粉碎。

  “兀那破山穷土,也敢充当仙山灵峰糊弄我真阳诸修?”

  真阳派掌门几月前就从天玑门那里得到消息,九洲不日将起大劫,不论仙魔都将深陷劫中,唯占去一座仙山,方能让宗门置身劫外。

  李氏祖山算得上洞天福地,比起仙山却差之太远,得来的代价再小,照样不在庆长欢考虑范围之内。

  “你自称摇光掌门之徒,却戴张面具遮遮掩掩,不敢将真容现于人前,莫非心中有鬼不成!”话音刚落,庆长欢手中暗金长杖向少年脸上狐面掷去,要将那张狐面打得粉碎。

  在杖首即将触及到面具的刹那,玉白刀芒闪过,狐面少年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黑色刀痕。

  “藏锋多年,出鞘之时必将彻亮九洲。”少年出现在水榭另一侧,白发飘动,狐面上依旧是那浅淡冷漠的笑意,“他日我成炼神之时,诸位自可见我真容。”

  这话赫然把炼神当作囊中之物,纵然庆长欢素来自傲,也不禁道一声此人狂妄。

  真阳派内元胎多有千余,炼神却只寥寥几个,足可见上境之路有多艰难。

  要在元海中炼出仙神,等若以身为鼎炼上一炉绝世仙丹,破境者能活着成就炼神的百中无一。

  “既然庆道友看不上那座灵峰,七日后内门之比,还请道友到场一观。”

  封刀轻划,幽幽门径在狐面少年身旁无声敞开,离开前,他看了李倾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