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bird
他虽对牛金星、宋献策等文人重视，但他们懂的毕竟是些纸上谈兵似的兵法谋略，论起打仗，还不如手下一干兄弟多年血战获得的经验丰富。
李自成用牛金星，主要是出于管理后勤，制定规章制度，收揽人心，招贤纳士等方面考虑，也充当智囊，宋献策同样如此，他是牛金星推荐给李自成的，负责占卜算命，预知天命，主要就是干一些跳大神的活，俩人一个军师一个萨满，在军事上毫无卓越的见识。
李自成也是老罗斯福了。
闯营中唯一的儒将田见秀开口说道：“听说杨嗣昌想与我们决战了，观其布置，战场应该便是拱卫京师的军事重镇真定！”
刘宗敏笑道：“那就打呗！这一战要是赢了，我义军便可一路打入京师！”
“那老杨头先一步在真定布防，就是防止我义军攻打京师，他哪来的自信认定我们会打京师的？不如我们摆他一道，过黄河打向山西？”
“额觉得还是回陕西比较好.....”
议论了半晌，几名闯将有的赞同北上直接拿下京师，有的则建议回陕西，差不多就得了，裂土封王，锦衣还乡，岂不美哉？
由此可见，李自成队伍内部的人心，也一点都不齐。
李自成看向牛金星，问道：“军师觉得我军下一步该往哪里发展？”
牛金星道：“闯王睿智天纵，烛照一切，当知河南残破，乃糜破之区也，供应我百万义军的粮草，何况，如今河南已经有大半落入那姜寒只收，然直隶不同，乃京畿之地，若能取之，定然大增我义军气势！”
他缓缓抚摸自己长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陕西当然也要取，不说关中是诸将的家乡，自古至今，得关中者皆可建立基业，不过此时关中粮草不多，取之过早，只要我义军打下了真定，自可顺手收了陕西之地。”
李自成沉吟道：“听说杨老头在真定府聚兵，内有不少精锐边军，真要硬碰硬，恐胜负难料。”
牛金星笑道：“闯王不必担心，据细作来报，真定府瘟疫横天，民困人乏，朝廷的军队亦是感染无数，每日填埋都埋不过来。”
一旁的闯将高一功忽然道：“那狗皇帝会不会调关外的人马？”
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小舅子，素以沉着冷静善思著称，他的想法让众人突然一激灵，确实啊，少有人会想到关外的事，这要是对方把边军带过来那不是完犊子了？
李自成也有些担忧，那些打过鞑子的边军确实难啃，昔年曹文诏等边军大将把义军折腾的够呛，数年前他还被曹变蛟以三千骑兵足足追了一千多里路，一千多里啊？跑的他当时都要翻白眼了！那段生平让他不愿回首。
牛金星得意洋洋道：“放心，关外的军队必然不会来的，不说辽东将门不愿入关作战，他们就算想来也走不开。”
“此话怎讲？”
牛金星取出一封信函道：“昨日有建奴细作射箭与我军营外，写信者是建奴大学士宁完我，信中说他们想与我们义军合作，可以出兵攻打沈阳，牵制关外明军，协助我们定鼎中原的大计。”
清军在此次的打击之后，算得上是元气大伤，想要再次入关，非得再修整几年不可，然而，如今入主中原的天赐良机就摆在眼前，皇太极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所以他不想放过，虽然我没办法南下，但是靠着这些反贼恶心你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刘宗敏不解：“鞑子？这是什么路数啊？”
闯军诸将普遍对满清没什么概念，认为不过是一群蛮夷，之前不是还被那姜寒打的跟狗一样，篮子一群，能成什么大气候？
李自成沉吟道：“我担心南面，万一我义军在京师城下僵持住了，这时那姜寒领兵北上，抄了咱们的后路，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说实话，李自成对于姜寒，实在是万分戒备，他是过来人了，能在洪承畴和鞑子都在他手上讨不到好的人，肯定是个狠人。
刘宗敏道：“那姜寒手里的军队被瘟疫吓的南边根本不敢动，我听消息连长江都被封锁了，他敢北上吗？”
牛金星道：“按我的猜测，恐怕那姜寒的目光不在关中，而在南直隶，而且按其举动，恐怕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李自成吃惊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是准备打南京？”
牛金星抚须而笑，道：“此人心怀远大抱负，治下皆是以稳为主，如今身边却摆着一个大明的京师，像他这样的人，怎会允许那么无能的朝廷阻碍他的步伐呢？”
牛金星肯定道：“闯王，放心北上吧，此战只要我们赢了，京师便如探囊取物！”
李自成的侄子李过也道：“闯王，据我们的细作回报，自真定府到京师这一路上，瘟疫横行，尤其是京师之地，每日病亡者高达数千，连京营那些官兵都有不少人染病埋掉了，这是我们义军的绝好机会啊！”
堂内各人互视一眼，李自成也嗯了一声，他心下快速作了决定，与明主主力作战时，可以用饥兵不断消耗其军力。
不过堂内几个文人在侧，他也自诩要做那仁义之师，这等战术可以在战场上实行，但不能摆在桌面上说.....
宋献策忽然哈哈一笑，冲李自成深施一礼，说道：“闯王，季氏之忧，不在颛臾，而在于萧墙之内，明廷腐败，国运将终，我等义军天命所归，天津、京师大疫便是天道惩罚，即便朝廷有诸多援兵，又岂可苟且瓦全乎？”
他云里雾里，说得场中各闯将都是膛然不知所云，刘宗敏微微皱眉道：“撒撒撒，你说了个撒？能不能放点人屁？”
李自成怒喝道：“不得对先生无礼！”
宋献策勉强一笑，道：“刘爷快人快语，无妨，无妨！”
李自成瞪了刘宗敏一眼，面色稍缓，这才道：“军师，你给卜个卦吧，看看这次北上是凶是吉。”
宋献策捋须而笑：“好。”
帐中各人都是伸长脖子观看现场算命，很多闯将看向宋献策这个神棍时，眼内都充满了好奇，以及一丝敬畏。
宋献策是闯军中的老萨满了，精通术数，善于占卜，每遇战事，李自成都要找他算上一卦，心里才踏实，这就跟开战之前上buff是一样的。
拿出算卦的竹筒等道具折腾了一会儿后，宋献策停下了动作，抚须沉吟，就跟念咒语一般，声音忽大忽小，飘忽不定，什么这片大地，什么你不曾看到...这种完全听不懂的话，显得极为装逼。
众人没听清他几路咕噜说的什么，都是睁大了眼睛听他解说。
李自成也是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军师，是凶是吉？”
宋献策开口说话，他：“此乃上上之卦，恭喜闯王了！”李自成立时露出笑容，帐中各将也是眉欢眼笑，皆云天意在我不在明，妥了！
牛金星冲宋献策拱了拱手，微微而笑，对这种神棍的做法见怪不怪，这么多的将士都商量好了，你说这一趟大凶，你不得被人砍死？不过宋献策就是他推荐给李自成的，自然不会这时候拆对方的台。
牛金星说道：“如此我义军北上，百姓定然蜂拥响应！便是杨嗣昌那厮再顽抗，又如何与我数十万义军相提并论？此战，义军必胜！”
李自成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不断点头。
牛金星补充道：“以军略言之，若我先夺陕西为基业，那姜寒此贼若是北上，则必然对我义军后方造成严重的威胁，而若直接北上直隶，江南离我等千里迢迢，短期内不可能出兵蹑我其后，故而北上实为必然！”
李自成继续点头，不再迟疑，断然喝道：“不管日后打不打京师，真定府一定要打下，官兵主力也必须消灭，让我义军的旗帜驰骋在这中原大地！”
“是！”众将轰然领命。
真定由真定卫管辖，管辖固关、龙泉关、倒马关三座关隘，被誉为“三关雄镇”，是拱卫京师的军事重镇之一。
进入六月来，到达真定的援兵越来越多，旌旗遍布，密密麻麻的营帐，将城南一带的地面都占满了。
绵延数十里的军营中矗立着各色旗号，有来自山东的刘泽清部、山西的汪万年部、陕西的贺人龙部、牛成虎部、保定镇的杨文岳部、宣府镇的虎大威部、密云镇的王廷臣部......
大明关内北方的明军精锐尽皆会师真定，多达二十万，号称五十万。
二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食极多，对明军的后勤粮草供应产生了巨大的考验。
崇祯也知此战关系重大，国库没有银钱，他将内帑中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万两银子全部掏了出来，用于购买草料，配发民夫，车辆。
真定府乃至北直隶一地难以承受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朝廷便从山东和山西调粮，甚至连改走海运处于半废状态的漕运都利用了起来，源源不断的往北方运粮。
闯军一路向北打向真定，沿途又裹挟了十几万饥民，号称百万大军，大战一触即发。
此刻，扬州城中
姜寒捏着手中从情报部门传来的前线信息，长呼了一口气，喃喃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历史上李自成与官兵的决战是在朱仙镇，那一战李自成基本上摧毁了中原官军主力，在战略上处于主动地位，为夺取中原奠定了基础。
朱仙镇之战是在崇祯十五年，而现在才崇祯十二年，时间和战场都变了，明军的主帅也变了，然而双方的主要将领和军队却没变。
姜寒对这一战不太看好，根据情报所说，真定府的鼠疫情况依旧严重，明军中存在了不少感染者，虽然闯军中也有大量士兵患鼠疫死亡，但是你明军都是什么水平？你杨嗣昌什么的都在做主将他能当吗？当不了，没那个能力知道吧？尤其是辖内的民众和军心不稳，对后勤和战况影响很大。
只能说千算万算，还是不如天算，自己已经这样改动世界线了，历史的惯性还是会让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王当在边上缓缓道：“姜兄，我们真的不派兵北上吗？万一明军这一战打输了，关内的北方之地便再无军队能抵挡闯军了，流贼亦可长驱直入兵临京师，到那时......”
边上的几名义勇军参谋同样忧心忡忡道：“先生，北方民众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这样看着，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姜寒叹了一口气，道：“那我问你们，闯军中都是些什么人，为何如今这才十月，闯军进河南不到半年时间，却发展出了数十万将近百万的数量”
王当想了想：“他们大多都是流民......”
姜寒摇了摇头：“他们也是人，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你又能苛责他们吗？当初那大明的天下，不也是这么夺下来的吗？”
他继续道：“任何一个王朝，到了末期都会问题重重，贪官污吏横行，土地兼并严重，国家腐朽到了根基！”
姜寒无奈道：“确实，我们是有能力灭掉李自成，但你想过没有，杀光了那百万流民组成的闯军，之后呢？靠谁治理？”
王当回道：“当然不能靠那些贪官污吏，只能靠我们派发官员”
姜寒点点头，道：“不错，重新派发官员，但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们手头，根本没有拥有足够管理经验的官员可以派发呢？何况如今，疫病横行，人手更是紧张，目前的河南已经开始出现人手不够用要提拔前任官员的情况了，但，谁又能确保那些官员里，没有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存在呢？”
“那些空着肚子的饿狼，他们靠什么养肥自己？还不是食民而肥？如今民生凋敝，我们又必须将注意集中在此次大疫上，一些问题势必得不到有效重视，到那时，岂不又是群魔乱舞？”
王当闻言浑身一震，仿佛能够想到北方到时的各种乱象。
姜寒这半年内，把手下的政治管理体系全部都换了一边，然而，这也仅仅只有几个州府而已，大明州县太多，地方所需官员更多，教育改革实行不久，所产生的人才远远不够补缺的。
甚至，他的内心之中还存有一个阴暗的想法，那就是让李自成这个本地狠人，好好地去对付一下这些脑满肠肥的畜生，上至皇亲勋贵，下到文武百官，全让李自成去烤吧，烤的滋滋作响才好，让他好好看看你们这帮人的毛病！
第一卷 : 第392章第三百八十四章：即将到来的大战
自从听闻李自成招兵买马，祸乱一方后，杨嗣昌就铁了心的想要灭掉李自成，带着十几万大军如铁壁一样堵了过去。
李自成并不与之交手，当场扭头就润在陕西与河南交界处的商洛山老巢与之兜风，杨嗣昌一路尾随追击，就如同在召唤师峡谷野区与敌人狭路相逢的蛮王，开着大一路狂追.....
然而杨嗣昌在山里转悠了好几个月也不见闯军的踪迹，他在周围县衙贴出告示：有能擒斩李自成者，赏银万两！
不久后，杨嗣昌的行营衙门惊现李自成的传单，上面同样写道：“有斩杨阁部者，赏银三钱！”
本想打个心理战，让流贼内讧，结果杨嗣昌在震惊的同时，自己却开始对周围的人疑神疑鬼的。
明军十几万大军被李自成以战术牵制，疲于奔命，然而令人更加惊恐的消息传来：李自成声东击西，又回到了河南，直扑明军一直认为最为安全的洛阳，用计破了洛阳城，福王朱常洵被杀！
当时正值河南会试，朝廷派提学御史到洛阳会试士子，李自成派人伪装成儒生，带儒冠以入。
在半夜之时纵火烧城，洛阳城中大乱，闯军兵临城下强攻半日，城遂破。
在破城之前，无数守军请求福王，让他把家里的粮食财物拿一点出来，救济一下大军，然而，福王算是学到了他爹的精髓，无数请求宛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你们当兵的吃不起粮，跟我福王有什么关系，接着奏乐，接着舞！
直到城破，福王才想起来要跑，可三百来斤的体重让他走两步都得喘，出趟门都要靠人抬，这样的体型，怎么可能跑得掉？
被人像是抓猪一样抓住之后，福王跪在地上试图磕头，可是肚子太大了磕不下去，只能跪着不断求饶，李自成看着这头活猪大骂道：“汝为亲王，富甲天下，当如此饥荒不肯发分毫赈济百姓，汝真奴才也！”
福王到底是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宽恕，他的结局很惨烈，被人抬着洗得干干净净，连带着鹿肉一块炖了，三百多斤，够好些人吃了！
福王府的大量财富全都便宜了李自成，李自成军队带着大量的板车拉了好几千车都没能拉完，数万石粮食堆在库中，都要发霉了。
最终，李自成在洛阳安家，自称“新顺王”，改军制、设官员，大赈灾民，派人联合周围各路义军，并发布《剿兵安民檄》。
檄文上写到：“明朝昏主不仁，宠宦官，重科第，贪税敛，重刑罚，不能救民水火，本营十世务农良善，急兴仁义之师，拯民涂炭，士民勿得惊惶，各安生理，尔民有抱胜长鸣迎我王师，立加重用！”
为了整顿军纪，李自成更是下令：“杀一人者如杀吾父，淫一女者如淫吾母！营内有擅杀良民者全队皆斩！”
李自成的这般操作，深得河南百姓的拥护，闯军中更是细作频出，在各地传唱“闯王来时不纳粮”的民谣。
中原天灾瘟疫横行，然朝廷加征三饷，各地官员贪污腐败横行，在正税之后往往层层加派高达几十、上百倍的副税，使得民情汹汹，不可扑灭，很多人趁机加入了闯军。
消息一出，一时间，河南、山东、山西的各路义军纷纷响应，会师洛阳投奔李自成，洛阳城外，锦旗招展，几十万大军云集一处，声势浩大。
城楼上罗伞横排，身挂披风，腰悬宝剑的李自成挺立在城墙垛口，凝视下方各路义军。
“河南袁时中率三万兄弟，投奔闯王，共商大业！”
“山东谷应声率两万兄弟前来，静候闯王吩咐！”
“山西吴友升率八千兄弟投奔李闯王，愿生死与共，推翻大明！”
“......
李自成带着闯军部将巡视营地，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营寨，他笑道：“咱们义军的队伍越来越大了！”
身旁的闯将们皆是兴奋，跟着闯王在河南和陕西这么一溜达，边唱边走，一路下来竟聚起了好几十万人马，这么多人马，每月所耗粮草极大，。
闯军只有不断的攻城略地，才能获得粮草财物，还能补充军力，然而兵员越多，消耗越大，为了供养庞大的闯军，李自成只得不断攻打城池，不断的循环下去。
老营驻地中，战马嘶鸣，杀声呐喊，士兵操练的尽然有序。
李自成听闻官兵各路大部增援，特别内有众多强军强将，对老营和马军操练抓的更紧了。
至于大多步军，李自成的要求不高，只要他们能列阵作战，能拿着长矛往前刺就行，毕竟明军中日常训练的杨家枪法啊，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
数万人练习枪阵，颇为壮观，还有刀盾兵和弓箭手的操练，很像那么一回事。
“闯王！那朝廷好像又给老杨头增兵了，如今，朝廷那边已经有二十多万快三十万兵马了，咱们能扛得住吗？”刘宗敏找到李自成，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事实上他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这些义军，说的好听好几十万，但是实际上，绝大多是都是一帮乌合之众，根本不能算作战斗力，当然明军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听到刘宗敏的话，良久，李自成开口道：“召集各营首领，中军大帐议事。”
......
闯营军帐中摆了几桌大席，各路义军的首领列席而坐，互相喝酒划拳，等待着李自成的到来。
席中的酒菜很丰富，鸡鸭鱼肉一样不少，让人看着就有胃口。
一名首领担忧道：“听说闯王生活朴素，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吃的都是粗粮野菜，我等在此豪饮大吃，会不会犯了他的忌讳？”
袁时中啪的一声放下酒杯，皱眉道：“这叫什么话，咱老子造反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好吃好喝？就是咱现在的这种生活，要是再过苦日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我虽敬佩闯王为人，但在吃喝上面，不敢苟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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