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已经回不去了 第121章

作者:腊月一

  越想,心情越差。

  越想,状态越糟糕。

  这一刻,那名为烦躁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在伊芙脑海中堆积了起来。

  “这次合作,先延后吧。”

  沉默片刻,默默抬起手按住额头,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重新看向面前的银发女性:“我现在还有件事要处理。”

  “……哈?”

  话音落下,在伊芙面无表情的注视中,银发女性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住了。

  ***

  数分钟后。

  第一会场外,临时旅店,四楼。

  缓缓走到走廊最深处,伊芙拿出房卡在门牌上刷过,随后推门而入。

  这是,今天早上送某个小鬼过来时,她顺手租下的临时住处。

  毕竟,这次火种计划的考核,其海选和正赛并不会在一天内结束。

  与在会场内有房间分配的考生不同,她这样一个名义上的考生“导师”,只能就近找个住处租下。

  不过,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随手将身后的大门关上,伊芙深吸一口气,身下的阴影骤然扩散。

  紧接着,一枚金黄色的果实从阴影中浮现,一点一点上浮,最终悬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明心的果实。

  这一刻,静静注视着面前这已经变得犹如潘多拉魔盒一般的果实,伊芙沉默了许久。

  她的理智不断提醒她,这个东西……并不是现在的她适合触碰的。

  但最终,随着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某个小鬼的脸,伊芙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冰冷下来。

  下一刻,她抬起手,一点一点伸向了面前的果实——

第66章:妈妈的记忆,复苏!

  房间中。

  伊芙的指尖,距离面前金黄色的果实越来越近。

  虽然看起来是一枚果实形状的东西,但毫无疑问,其本质上,是汇聚了无数亡灵执念的危险之物,并非是用来吃的。

  不过,按照伊芙的理论,若是今后有人能吃下这枚果实,并完全将之消化的话,其精神力……会一举暴涨到相当惊人的程度。

  但可惜,伊芙并不打算成为那个人。

  至少现在不会。

  毕竟,当初她特地将这些亡语通过“明心”隔离出来,为的,就是今后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

  这一次,之所以唤出这枚果实,也仅仅是因为……她想要在其中找到自己曾“丢掉”的东西罢了。

  很快,两者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至几公分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伊芙的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因为此刻,还未曾正式触碰到“明心”果实的她,脑海中便已然听见了那一道道歇斯底里的、并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那些都是曾经被她杀死奴役,在最后时刻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的亡者执念。

  毫无疑问,若是没有“明心”存在,一个人哪怕有再坚定的意志,最后大概也会一点一点,被这些数之不尽的亡语侵染同化吧。

  ——不能碰它,很危险。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于这一刻,理性仿佛短暂回到了伊芙的脑海中,让她重新生起了一抹退意。

  但下一秒,再度联想到某个小鬼的那张陌生平静的脸,想到对方前不久曾当面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伊芙深吸一口气,原本停顿在半空中踌躇不前的手……猛然向前探去!

  直接一把攥住了那枚果实。

  刹那间,视野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那数之不尽的嘶吼咆哮在伊芙脑海中炸开!

  各种各样的情绪,开始冲击她的精神,试图蚕食侵染她的灵魂。

  即便此刻依然维持着明心状态,但伊芙仍然感觉自己仿若化作了意识海洋中的一叶孤舟,四周狂风涌动,骤雨倾盆,随时都有被掀翻拍散的可能。

  这些由数之不尽的亡灵堆积起来的精神冲击,实在太过庞大了。

  紧紧抿住唇角,伊芙闭上双眼,不断平复心神,尝试在这些声音中……去寻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果实里杂念众多,如果用最基本的寻找方法,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但幸运的是,这次要找的,是她曾经收养了某个小鬼期间,曾产生过的种种情绪。

  那,是她作为某个小鬼的母亲,存在过的证明,是与她本身就有关的东西。

  甚至,此刻的她在触碰到果实后,便已经在冥冥中,感觉到了一股联系。

  只要顺着联系有针对性的去寻找,就会轻松许多。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攥着果实的手颤抖得愈发明显,一直紧闭双眼的伊芙,眉毛也渐渐皱了起来。

  ……找到了。

  在这片意识的海洋中穿行,经受着沿途众多杂念的侵扰,她已经顺着那股冥冥中的联系抵达了终点。

  但最终,她找到的……却与她一开始要找的东西,有一些区别。

  那并非情绪,而是一段记忆。

  一段由“净魂”处理过的……毫无任何情绪夹带,反而更接近记叙论文一般的透明光团。

  ‘……哈?’

  为什么……会是被处理过的记忆?

  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伊芙纤眉越蹙越深,沉默片刻,她直接伸出手,抓住了那团悬浮着的光团。

  她到要看看,这段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伊芙眼前的景色随之一变。

  记忆光团被翻动,“她”忽然来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街道上。

  耳畔忽然听见婴儿的哭声,视野转动,记忆的主人顿时偏过脑袋,望向街道的一旁。

  在那里,有一个被捂得严严实实放在摇篮里的婴儿。

  见到这一幕,伊芙微微一愣,顿时意识到,这团记忆的主人……就是她自己。

  而那个婴儿,毫无疑问,便是某个在之后被她收留了的小鬼。

  意识到这一点,伊芙的心情顿时变得茫然起来。

  原本,她过去的记忆已经因为吞噬奴役了太多亡灵,而变得杂乱不堪。

  乱到就连自己孩子的名字与模样都与其他东西产生了混淆。

  她本以为,那些曾经自己与某个小鬼相处的记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但现在……却是意料之外的地方有了收获。

  只是,唯一有些缺陷的,大概就是这些记忆……不知为何被当时备份的她做了处理,变得平淡无味。

  翻阅这些记忆,她的心绪毫无任何起伏,完全没有一丁点身临其境的感受。

  此刻,记忆中的画面再转。

  这团记忆的记录顺序似乎有些错乱,并非沿着正常的时间线记录。

  第二幕,是在一处乱糟糟的房间里。

  “抱歉……让您费心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在当时伊芙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差不多五六岁的小鬼。

  此刻,小鬼一脸的局促,手里正拿着一个连廉价包装袋都还未拆开的护身符,满脸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我说,一般收到别人的礼物,比起抱歉,说‘谢谢’更能让别人开心哦?”

  记忆中的伊芙张了张嘴,居高临下的瞪着面前满脸不安的小鬼:“奇怪……是我最近待在家里的时间太少了吗?怎么感觉你这小屁孩越是长大,反而越来越腼腆,越来越胆小了?”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抱歉……”

  “又在道歉。”

  “对不起……”

  “还在道歉!”

  “……算了,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不出门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小鬼到底怎么回事。”

  在记忆主人那愈发不悦的低语声中,画面再转。

  到了第三幕,明明是看着纯粹不夹杂任何当事者情绪的记叙记忆,但伊芙还是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因为,此刻,画面中的小鬼,正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这一幕的小鬼头,看起来比上一幕中更加长大了一些,像是已经到了七八岁的样子。

  如今小鬼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曾经那局促腼腆的窝囊反应,但相对的,却充满了担忧。

  “您……这次真的要出门吗?”

  他静静仰望着记忆中的她,就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样问道。

  “哈?当然会回来。”

  闻声,记忆的主人眨了眨眼睛,语气平和的叮嘱道:“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听见没?就因为你这小鬼一直粘着我,害得我在外面的事情已经耽搁快两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个,我每天都有提醒您不要太颓废的说……”

  听着记忆主人的抱怨,模样姑且还算顺眼的小鬼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起来:“明明是您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天天粘着我陪您玩物丧志,颓废人生……”

  “哈?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

  记忆再转,第四幕。

  在一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记忆的主人……似乎正在和站在门边的小鬼道别。

  “我不在的时候,大门要关紧,有陌生人敲门也不要理会。”

  一边这样说着,记忆主人一边叮嘱道:“今天下午,我会让另一个阿姨过来照顾你,当然……这是暂时的,到时候你要听她的话,老老实实等我回来,知道吗?”

  “嗯。”

  男孩默默点头。

  “那个,您……真的会回来吗?”

  但没过几秒,男孩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感觉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你那是哪门子的迷信?”

  像是被小鬼奇怪的反应气乐了,记忆主人一手叉腰,一手捏住男孩的脸拧了拧:“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来拉勾?”

  “不,又不是小孩子了。”

  像是被记忆主人突发奇想的提议尬住了一般,男孩顿时一脸的无语。

  “你拉不拉?”

  “拉。”

  少顷,小指勾在一起,拇指彼此相按,记忆的主人稍稍蹲下了身,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孩,细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老老实实在家等我,明白?”

  “……嗯,明白。”

  画面继续转动,新的片段继续浮现,但此刻,作为记忆翻阅者的伊芙,却一点一点沉默了下来。

  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