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心怀不轨的女徒们开始窝里斗 第175章

作者:谁不重要啊

“你见到孤的师父了吗?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你没有见过之前他给我教书的时候,教我仁义礼智信,教我要做个好人,不要做个魔头,在魔教找上我之时,告诉我尽力而为,挽救南婆娑洲于水火之中,救民与水火之中。”

“我答应了师父,在他有生之年中,看到海清河晏,家国太平。”

“可是我对南婆娑洲没有什么感情啊。”

“我为什么要拯救南婆娑洲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师父的承诺,在我眼中,南婆娑洲,教宗,神族,百姓,都无所谓,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回应师父的一个承诺。”

“因为只有师父给了我一个家,在我躲在寒夜中,躲在冷雨里,只有他向我伸出了手,把我带回了家。”

“我以为我做的很好,可我最终还是没做到,师父死了,死在了他所说的海清河晏的百姓口中,死在了家国太平的百官手里。”

“那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教宗轻叹道,站起身来。

眼中无喜无悲,只有释然。

她对于南婆娑洲没有好感,有好感的只是因为她的师父是南婆娑洲人。

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她在意的了。

“你是天道吗?”

教宗问道。

“人死后,会去往地狱吗?”

“地狱之中,我会在见到我的师父吗?”

她的语气有些骐骥,眼中闪过了一抹光。

温幼卿没有办法回答她。

她眼中光转瞬即逝。

“算了,就算师父见到我,也会很失望吧?”

“他应该不愿意见到我吧?”

教宗低下了头,眼中是难以想象的落寞。

“我做错了。”

“什么样的惩罚我都认......我愿意永堕炼狱,缺少三魂七魄,受尽刑罚.......”

“只是,天道大人啊,您能不能让我再见到我师父一眼,就一眼......”

“一眼便好。”

一百一十二.教宗(九)

温幼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她看了教宗许久,从她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再到自教廷之上变得成熟稳重,再到如今满心报复地复仇。

温幼卿感觉自己带入了教宗的一生,她设身处地地带入后,亦会选择和教宗相同的选择。

曾经的她也手中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亦和现在满心复仇的教宗一样,她能够明白教宗为何做这种选择。

温幼卿想要安慰教宗,告诉她不会的,她是不会下地狱的。

毕竟连自己这个魔女都没有下地狱。

教宗亦是不会。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

温幼卿的视角就是教宗的视角,她无能为力,安慰不了一句。

所以,温幼卿只能闭上眼,伸出自己的双臂,缓缓揽住了教宗。

揽住了这个被历史遗忘的,不知姓名的教宗——

教宗像是感触到了什么一般,她缓缓地跪在寂静的大殿之中,跪在那无字的石碑之前。

作为教宗,她不可能没有犯过错,怨她恨她的人亦不在少数,更多的则是惧怕她的人。

惧怕她的实力,惧怕她的心机,惧怕她的手腕......

只有一个人,她可以毫无戒备地去依靠,去倾诉,去诉说自己的苦恼。

那便是给了她一个家的师父。

只有在师父面前,教宗才敢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那个人不在了。

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不论是魔教,神族,亦或者南婆娑洲,黎明百姓,天下苍生——在她的师父死后,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的一切都是做给师父看的。

“你在拥抱我吗?”

教宗的眼角积晕着点点星光,那是她的泪水,这位从未掉过一滴眼泪,一生都在为国为民,征战沙场的教宗,终于彻底绷不住了自己的情感。

她枯坐在大殿之上,低头轻叹道。

“没想到,最后是你陪伴着我啊。”

“你不是天道,天道不会这么温柔,那你是谁?你是来审判我的人吗?”

“审判我的一生功绩。”

“那我到底算不算是一位贤明的教宗呢?”

“我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将那来外的外敌抵挡在了南婆娑洲之外,同时壤藩王,平世家,内修武库,外兴百家,将原本孱弱的南婆娑洲整顿成铁板一块,收拢军权,平衡文物派系,制衡与教廷之间。”

“我这算贤明吗?”

“亦或者我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个暴君?”

“屠戮宗亲,寒了原本功臣们的心,查抄世家,坏了多少文人的傲骨,大型兵戈,劳民伤财,导致十室九空,沙场之上尽是生灵涂炭。”

“我这算暴君吗?”

教宗就这问着。

她很清楚自己做过了什么,她不敢忘,也没有忘记过。

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既然你是来审判我的人,那好,孤为自己立好了石碑,你可以在这上面写上你对孤的评价,无论是好是坏,孤都会让其永世长存,绝不修改其上的任何一个字。”

说着,教宗站起身来,长袖一挥,面向自己身前的石碑。

这是修筑在教宗陵前的石碑,其上记载着平生功过。

教宗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注视着她成长的那道虚影,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教宗却能确信着她的存在。

没有人的评价能比那道虚影更加精准。

可是温幼卿却做不到,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没有任何文字的无字碑,脑海中如遭雷击。

数不清的混乱记忆涌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前世的,今生的......破碎又混乱。

她看到遥遥的月亮,寒冷的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她的身上穿着简陋单薄的麻衣,在冬日的寒夜之中瑟瑟发抖。

一位好看的白衣男子停在了她的身前,向她伸出了手,又大又温暖。

自此,她有了家。

......

她看到了燃烧的火烛,白衣男子微笑着在宣纸上书写什么,自己看不懂,怯怯地跑到了男子的身边,小声问他在写些什么。

男子笑了笑,回答她。

“海清河晏,家国太平。”

......

她看到了身前站着的,身穿黄袍的数位老者,他们的气势不怒自威,看上去异常骇人,自己被吓得跑到了屋里,师父穿着单薄的衣服,挡在了她的面前,微笑着向他们行礼。

那些老者说,她是下一任的“教宗”。

“教宗”?

什么是“教宗”?

少女满脸疑惑,她就是她自己,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别人,她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是她的师父。

她才不要成为什么“教宗”。

......

她看到了师父牵着她的小手,行走在崎岖的路上,周围尽是饿到没有力气爬起来的灾民,她看到妇女失去了丈夫,母亲失去了儿子,幼儿失去了父亲。

师父揉着她的头发,缓缓向她说道。

“你可以改变这一切,如果你愿意的话。”

“但是你会很累......师父心疼你。”

少女看着师父忧心忡忡的面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我有朝一日,一定会让师父看到那个场景的。”

“那个......海清河晏,家国太平的场景。”

“一定会的。”

......

温幼卿脑海中浮现起来教宗的记忆,少女拼命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观看过教宗曾经的这些种种,而这些回忆却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真是......奇怪啊。

教宗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审判她的人。

石碑之上没有刻印下任何一个文字。

“呵。”

教宗笑了笑,笑容又恢复了往日那高高在上,漠视一切。

“就连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你,也无法评判我的一生吗?”

“那么,自此以后,就没有人能够评价孤的一生,是非功过皆后世来凭,没有人能够评价孤,也没有人能够审判孤。”

“至少,那些打算谋逆的乱臣贼子,是没有资格在孤的石碑之上,刻印下任何一个字的。”

教宗淡淡地笑道,无字碑就挺立在教宗的大殿之上,没有人能够撼动。

上面没有任何一个文字。

这就是她对于自己的评价。

是非功过皆有后世评说,古来圣贤皆附笑谈之中。

禁卫军的探子们早已探清了一切,有大臣密谋将她刺杀在魔神宫之中。

教宗只是觉得可笑,正好她已经累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之上,已然没有了她在意的,留念的东西。

她已经很累了,这样结束就好。

至于未来,谁在意呢,那些谋逆者无论是将魔教带向辉煌,亦或者成为历史的尘埃,谁又在乎呢?

反正她是不在乎。

说起来,她还有点恶趣味,想要看看在她这个所谓的“暴君”死后,南婆娑洲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呢?

可惜,她看不到了。

因为她累了,想休息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