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座之下 第1237章

等确认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郝浪两个人后，帕特里克这才道：“今天除了表达感谢，我也是代表扎夫特和评议会来问你一些事情……霍朗.风行者，对于2月14日那天发生的状况，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967章 这个锅，你拿好

郝浪一直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从前线战场上撤离、在尤尼乌斯7上绑架蕾诺亚.萨拉、于冲突过程中打晕阻截的扎夫特士兵---这一件件事情看上去都很严重，可实际在郝浪只身阻挡地球军核弹攻击并且救下尤尼乌斯7上大半民众的功劳下其实都不算什么，连他强行带走蕾诺亚的事情此刻都可以被理解为是有远见，错的反而是那些不明就里阻挠他的扎夫特士兵。

郝浪从一开始就没有为以上这些问题担心，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能在战场上立下功绩，然后活着回来，那么他之前的所有问题都会得到解决，高层和民众们会主动‘理解’他的用意，并且赞赏他的勇气。

唯独……有一件事，郝浪很难去解释。

“2月14……那天吗。”

此刻听见帕特里克问起，郝浪微微一怔，脸色仿佛又白了些。

但很快他脸上就露出释然的表情，在把身体放松靠上床头处的垫子后，他看着眼前的中年男性，‘勉强’用平静的嗓音道：“委员长阁下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从脱离主战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听见郝浪的回答，帕特里克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就凝视着郝浪，眼神里的锐利有种类似正在审讯犯人的状态。

“你承认了？”

“说承认……抱歉，阁下能否说得更明确点。我虽然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也不可能把什么都应承下来，比如您要说我是哪里的间谍，那我肯定是不承认的……我的身份只是一名扎夫特的普通士兵而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如此而已。”

郝浪耸耸肩，没有主动交代什么，因为他要看看帕特里克到底知道多少。

尽管被扎夫特和评议会就尤尼乌斯上的事件做出问询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可具体问什么里面也有讲究---郝浪当初暴露给调整者的破绽有一深一浅两个问题，浅的问题是他在抢夺蕾诺亚前后对尤尼乌斯的守备队长霍尔德以及另一些扎夫特士兵做出的警告，提醒他们会有地球军战舰对尤尼乌斯进行突袭。

如果帕特里克单单只知道这一点，郝浪其实会有更方便的解释，比如他可以说是自己在前线战斗时偶然发现了地球军战舰的踪迹，但当时自己机体上的通讯线路出了点故障，所以没办法把消息汇报上去，又担心返回母舰的时间会延误战机造成殖民卫星受创，所以才匆匆一个人赶了过去。

这是一种说法。

如果觉得不靠谱的话，还可以说是鸫破解了一段地球军的密码通信，通信中也没有提到偷袭的事情，是鸫自己解码得来的情报，但又不能确信，所以才在和郝浪商量后由郝浪一个人出面进行查探，为的是不在阵前散播不可靠的情报，不然万一造成前线士兵情绪慌乱影响整个战局就不好了。

总而言之光光只是‘提前知道地球军会来偷袭民用卫星’这一点，还不能给郝浪造成太多麻烦，也就是想个借口编过去而已。

在尤尼乌斯守备队几乎全灭，郝浪的座机也尽毁的情况下，很多和当天事件有关的东西都是死无对证，以郝浪的经验想要找个理由并不难，实在不行逻辑不够就演技来凑，再不行也可以功绩来凑，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调整者因为这事就和自己翻脸。

但……前提就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当初在尤尼乌斯7上的时候，成功从农业研究中心里劫出蕾诺亚的郝浪为了能顺利突破扎夫特士兵的防线，同时也是为了尽量不削减守备队的作战能力，他放弃了直接使用武力冲破防线的考量，选择的是将地球军很可能会动用核弹的信息告诉给守备队长霍尔德知道，最终也确实因为这个才让霍尔德紧张起来，然后放他离开。

--‘知道地球军会来偷袭’和‘知道地球军会来用核弹偷袭’，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结合现在的情况只要给出一个稍微靠谱的理由就能解释，但后者却属于地球军最最核心的机密，一般的信息渠道根本不可能得知这样的事情，想要了解到核弹的情况，就意味着必须和地球军内部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而这样的联系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扎夫特士兵能拥有的，就算这个士兵的妹妹是位非常厉害的电子黑客也不行。

郝浪当时在尤尼乌斯上只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霍尔德一个人，按理现在霍尔德已经死了，郝浪不用太在意。

可问题霍尔德毕竟是一名十分有责任感的扎夫特军人，他既然能一边带队追捕郝浪另一边却遵循郝浪警告的内容派出守备队成员驾驶MS在殖民卫星外侦查，那么多半就也会把郝浪后来提供的信息上报给更高的层面，唯一需要区分的只在于现在了解到这件事的有多少人而已。

郝浪没指望这件事能瞒过去，他只想弄清楚现在是整个评议会高层甚至扎夫特内部都知道自己‘预先告知了核弹攻击’，还是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又或者只有极个别人知道。

人数和范围的不同会觉得郝浪采用不同的办法来应对，而此刻帕特里克给出的答案，让郝浪下意识松了口气，因为那好像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你在2月14号那天预先通知了自然人可能会对民用卫星施行突袭的信息，评议会的议员们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些信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帕特里克紧盯着郝浪的眼睛，在说完一句后，他停顿了片刻，随后才沉声继续道：“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更想问你的是……尤尼乌斯的守备队长霍尔德后来告诉我，你不仅预知了地球军会对殖民卫星下手的事情，甚至还明确表示他们会在攻击过程中使用核弹……你不觉得，应该就这个问题好好解释一下吗？”

来了！

郝浪眉角一跳，眼睑微垂地道：“阁下，这件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目前来说只有我和伊萨莉亚两个人，连希格尔那里我都还没告诉。”帕特里克用手指在床边的矮几上敲了敲，表情严肃地道：“不要以为我是在包庇你，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有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理由。而且我作为个人……在蕾诺亚的问题上也确实欠了你一份人情，所以才私下先过来问你。但你如果给不出能让我满意的答案，那么我一样会通过正常的流程来让大家讨论这个问题，你明白吗？”

“明白……而且不得不承认，阁下真是睿智，因为你的猜测是对的。”

郝浪抬起头，双眼平视帕特里克，摇摇头道：“我确实有着不方便在许多人面前开口的理由，至于这个理由是什么……在解释之前我想问一句，阁下还记得我的来历么？”

“来历？你是说‘从地球逃难过来的难民’？”

“那个确实是真的，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假的。”郝浪笑笑，伸手从边上矮几上拿过之前还没吃完的果盘，捏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后道：“别人可能都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个由奥布送来的普通难民，但萨拉委员长作为扎夫特的领袖，同时也是那位克鲁泽阁下的上司，肯定明白我最初到达P.L.A.N.T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以及我那时候，又承担了什么样的任务。”

“……”

帕特里克目光微微一闪，却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郝浪继续说下去。

于是郝浪便把嘴里的苹果咽下，用回忆的语气道：“萨拉阁下应该还记得我在刚到P.L.A.N.T的时候其实所用的身份并不是难民，而是由奥布「萨哈克」家派遣过来的一名间谍……当然实际上我也不是萨哈克的间谍，我真正的目的只是借萨哈克的手名正言顺来到P.L.A.N.T，然后带着我妹妹好好生活而已。顺便，也帮P.L.A.N.T一个不大不小的忙，算是我初来乍到的投名状吧。”

“你给扎夫特提供了萨哈克派遣过来的间谍小组名单，根据那份名单，我们才能那么顺利地把奥布派遣到P.L.A.N.T的老鼠抓住，然后保护好尤尼乌斯上的秘密……从这一点来说，你确实有功劳。”帕特里克点点头，没有否认郝浪在这件事上的贡献。

但郝浪却摇摇头，道：“我现在说这个不是要表功的，我只是想说……当初是谁引导我做这件事的，阁下还记得么？”

帕特里克眉毛皱了下，眼神凝重起来。

“玛尔基奥……”

“玛尔基奥导师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郝浪把果盘放回桌上，小声地道：“我和他虽然只是有过很短暂的交谈，但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强大的感染力，还有他对于和平的祈愿……他基于‘不希望让P.L.A.N.T陷入战火’的目的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助P.L.A.N.T隐瞒在当时被联合理事会明令禁止的农业卫星上的信息……我同意了，因为在我心里P.L.A.N.T就是我和妹妹以后的新家，那么保护这个新家不受战火波及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和你的妹妹都是非常优秀的人，尽管你妹妹不是调整者，但她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自己，所以你们都可以很自豪地在P.L.A.N.T上生活下去。”帕特里克夸奖了郝浪和鸫一句，随即声音低沉了些，道：“但这些和你之前的作为有什么关……”

“尤尼乌斯7上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是玛尔基奥先生告诉我的。”

郝浪用平静的语气打断了帕特里克的话，然后声音极缓地道：“从我来到P.L.A.N.T起，我和玛尔基奥先生其实就断了联系，但那天他突然找到我，说从地球军内部得到了一个极秘密的情报，但不知道是否准确，所以希望我能想办法去验证……我听他说得很严重，就也起了好奇心，然后事实证明，这件事比我能想象的更严重……”

“……你说的‘那天’是？”

“CE.70年2月13日。”郝浪看向帕特里克：“也就是事件发生的前一天。”

“为什么不汇报被本部知道？”帕特里克质问。

“我本来确实想汇报的，但却被玛尔基奥先生阻止了……玛尔基奥先生给我的情报里并没有说地球军会对那颗卫星实施核攻击，甚至他都不确定情报是否真实，如果我在那个时候上报给扎夫特本部，最大的可能就是扰乱军心。”郝浪摊摊手，很无奈地道：“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出了事还要担责任，但当时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地球军的舰队，要是我把玛尔基奥先生给到的情报说出来，本部要怎么做？分兵去各个殖民卫星上驻守吗？正面战线不管了吗？如果这本来就是地球军的诡计呢？如果他们就是想用假情报来分散我们的兵力呢？”

“……”

“我不确定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但我必须从中选择一种，而您之前看到的，就是我选择以后的结果。”郝浪叹了口气，表情哀伤地道：“这些天一直有人叫我英雄，连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这样，但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什么英雄，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尤尼乌斯7上的七万多道冤魂里就有我的责任，如果我能早一点告诉本部，可能那些人就不会死。但……我当时真的无法确定地球军会在哪儿出现，甚至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出现，我能提前发现他们的踪迹并对霍尔德队长做出提醒都已经是侥幸，其它的，我实在没办法去管，我的能力只能到这里……”

帕特里克眉头皱得更紧了，片刻后，他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救蕾诺亚。”

“因为蕾诺亚女士是阿斯兰的母亲，而且我在尤尼乌斯7上的时候，蕾诺亚女士对我颇多照顾。”郝浪苦笑一声，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虽然愿意保护P.L.A.N.T上的民众，但如果必须做出选择且只能救少数的话，在最紧要的关头我只能注意到和我更亲近的人……如果鸫在那颗卫星上我肯定优先救她，然后阿斯兰是我朋友，我不喜欢看朋友悲伤的样子……如果萨拉委员长不能理解这种想法，那么也可以认为是我想拍您的马屁，反正现在应该也有不少人在这样想吧。”

说到最后一句，郝浪的脸色微黯，眼神中有着负四十五度的忧郁，但很快又变得释然洒脱，仿佛他只要做正确的事情就够了，至于是不是被旁人理解他其实并不在乎。

也可能，只是无奈之下伪装出的不在乎吧……

帕特里克盯着郝浪的脸看了很久，最终，他冷哼了声，但脸色却缓和下来。

“不要以为救下蕾诺亚就能在我这里被重用，作为扎夫特的领袖，我只会去用那些有能力的人……你的能力目前来看可以算很优秀，所以没必要去用那些自然人才会使用的手段。”帕特里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后，他道：“关于你刚才说的问题我会去找玛尔基奥验证的，你的话里还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至少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玛尔基奥一定要找你，而不是告诉我或者别的什么人……”

“调查详细是您的权力，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内容。”郝浪坦然和帕特里克对视，随后笑笑，道：“不过如果您真的有办法和玛尔基奥先生联系，能帮我带一句话吗？我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之前几次都是他主动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