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秋兵
那种过于怪异的感官令萨卡斯基一度怀疑白胡子已经不再与他们属于同一个物种。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心脏无法供血、肺部无法呼吸、其余脏器尽数被烧焦的情况下还能存活。
真要算起来,白胡子目前生理意义上还保持活性的器官与组织,应该只有大脑。
也就是说————
意志,仍在驱动着这具肉体。
若要将此时的爱德华·纽盖特形容为非人之物,也有一定道理。
这种近在咫尺的目睹“怪物苏醒与诞生”,使人从生理上感到毛骨悚然。
这一刹那,仿佛外界的任何声音都遭到了屏蔽,嘈杂纷乱的战场在萨卡斯基耳畔一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胸膛内急剧跳动的心脏所传出清晰可辨的砰砰声响,血液在各处血管内加速流动,似银汞般,一道道血色匹练穿梭在四肢百骸。
随着大量肾上腺素涌入,萨卡斯基的瞳孔有些无意识地收缩,在那双眸子倒映下的世界,好似停滞了下来。
偌大的战场愈发模糊,瞳孔内仅剩下他身前这个愈发轮廓清晰的壮硕人型。
外界的时间,在萨卡斯基眼中缓慢流转,而那记从斜侧方挥来的拳头正在他视野内寸寸放大。
外界不过半秒钟的时间,落在萨卡斯基的体感却宛如几分钟一样漫长。
双脚踏在白胡子胸膛上的萨卡斯基直接下盘发力猛蹬,以反作用力将身体推离白胡子的攻击范围。
可见闻色霸气下,自己的身躯反应却远慢于那条手臂的挥舞动作。
躲不过!
绝对...绝对躲不过!
即便是体内增压为岩浆果实能力者提供了巨额推力,可想要抢在搏命爆种的白胡子之前离开攻击范围,却仍差一寸。
仅仅一寸,却仿若天堑。
过近的距离造就了萨卡斯基对白胡子必杀一击,殊不知,反之亦然。
眼瞧着逃离无望,这位以杀伐凌厉著称的军旅武夫心中凶性骤起。
战场上过于惜命的人往往下场都不太好,而他萨卡斯基何曾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这场顶上之战,他固然是顶着诸多头衔身份:海军大将、战场指挥官...但最为重要也是最为根本的——他是一个军人,这一点与其他海兵别无二致。
白胡子与金狮子这两尊大海贼相继陨落,对海军的意义非凡。
他们不仅代表了海贼这一群体的巅峰,更是作为大海贼时代的活历史,贯穿了、见证了海贼活动的兴衰变化。
而作为一个罪恶时代终结的象征,这场战争无论付出什么怎样惨重的代价,萨卡斯基也势必要令正义与秩序在大海上昭彰。
这场战争对萨卡斯基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单纯为了剿灭四皇而战。
在白胡子垂死暴起的一刻起,已经升格为他与爱德华·纽盖特意志上的较量。
隐藏在爱德华·纽盖特强大的三色霸气、最强的超人系果实、超凡体魄之下,其坚不可摧的精神才是造就白胡子这位世界最强男人的根柢所在。
在昔日一对一死战夏洛特·玲玲时,萨卡斯基就已然明白卡普曾经的赠言。
【心】,并不局限于跳动心脏、向身躯各处推送血液,而是架构在肉体之上。
那是【心】之一字最核心的体现——无法被磨灭、无法被外力摧毁的精神。
今日战场上的所见所闻,无论是金狮子还是白胡子,他们所迸发出的惊人战斗意志,却令萨卡斯基觉得受益匪浅。
或许自己还有一腔抱负不曾施展,可既然身为军人,在踏足战场的一刻起,就该有所觉悟,哪怕战场殒命、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大脑本能地企图趋使身体做出规避动作的潜在反应,却被他以理智将这种注定徒劳无功的举措强行按下。
他抬臂就打算朝白胡子脑袋补上一记冥狗,要将这个号称世界最强的男人彻底击败。
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忽地,他能察觉到自己身躯猛地一轻,藤虎既然能操纵着重力波将漫天的山石、岛屿托举至高空,现在将萨卡斯基置身于失重状态当然也不在话下。
紧接着一股股先前还缠绕在白胡子身上的寒气向他卷来,结合着萨卡斯基先前双足爆发的反推力与彻底失重的状态一道,三股力量顷刻间汇聚在同一方向,使得已经准备继续与白胡子贴身搏杀的将军阁下被推力撞出老远。
一抹拳影紧擦着萨卡斯基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剐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拳罡过处,脸颊上的肌肤也隐隐生疼。
这股差点击打在萨卡斯基身上的震波与他擦肩而过,将地表直接剜出一个不到三米的大坑。
坑洞边缘光滑如镜,似乎被人精心打磨过一般,半球状的坑洞内,土质细腻而紧密,与周遭松软的土壤大有不同,像是遭到巨力碾压似的。
萨卡斯基稳稳落在库赞身旁,他心有余悸地扫过一眼地面上不算大的坑洞,暗自估算着硬接这一记的代价。
一击毙命倒是不大可能,但落得重伤的下场几乎是必然。
同样惊魂未定的库赞扭头看向这个莽夫,探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
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齐声地抱怨道:
“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你干什么?我刚才马上就要彻底击杀白胡子了!”
闻声,库赞不由气结,他反手一指再度向他们攻来的白胡子:“那种距离直接逃啊!你还反打干什么?!”
【你以为我最开始不想?】可话到嘴边,好面子的萨卡斯基理直气壮地朝库赞扬了扬下巴:“鄙人不擅逃跑!”
说话间一道闪光插入两人相隔的空隙,将对话拦腰截断。
“喂喂喂!既然有力气斗嘴,不妨想想该怎样迎击那个怪物吧?”波鲁萨利诺略有些头疼地张望着身旁。
这两个小老弟,日常嘴上斗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可见对方有难,身体却很诚实地果断采取救助行动。
白胡子此时的状态,令人忌惮非常。
力量、反应速度,竟然不减反增。似有择人而噬的恶魔盘踞在他体内,压榨、汲取着这具躯体最后的生机。
“萨卡斯基,回答我,人什么时候会死?”白胡子目不转睛地盯住那道逐渐远离他近身攻击范围的人影:“是血液流干的时候吗?还是心脏停止跳动的瞬间?亦或是脏器被破坏、筋骨被折断?”
静静聆听着白胡子问询,萨卡斯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将嘴唇紧抿,等待着对方看似发问实则自问自答的结论。
“有人告诉我,是自己被人遗忘的时候,再也无人记得你的姓名、你的作为,甚至你的一切。”艰难地开阖唇齿,爱德华·纽盖特轻声叹息道:“可我却只觉得,人被杀,就会死,就是这般简单。
我很清楚我的死亡意味着什么,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的世界里,没有我能乘坐的船。
黑帆联盟将面临消亡,海军本部的势力地盘也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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