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龙城看见了他，却看不清他的样子。看不清他的样子，却仍然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住了。
他说话似乎浑不着意，但有一种莫名的霸气与不容置疑，令龙城生出少许熟悉的感觉。可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他的存在，仿佛填满了虚空处的空间。让整个大气都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强而有力的镇压着自己的全身全灵。似乎连自己的呼吸，都要经过他的允许。
“到我的地方来，有何贵干啊？两位。”
龙城沉默半晌，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默然放下了孔尚书，孔尚书自发现了这人之后就惊奇不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在一旁观看。
龙城拔出刀来，直指那人，一道浑然刀气笼罩了过去。
“这里不是你的地方，这里是我的……我们的地方。”
那人笑道：“是这样么？你的刀，似乎有些意思啊。”
龙城不为所动，沉声道。
“死亡如风……”
一出手已经决定是最强的绝招。
才只是见面的一瞬间，龙城已经完成了对这个人的认知。
这个人，仅仅只是存在，就造成了可以让人放弃战斗欲望的强大压力。仅仅只是几句话，就给龙城带来了如果不用绝招，就休想生离此地的压迫感。
这不是人能办得到的事。
他，是个怪物。
第54章 终局·往事遥遥
龙城的身躯在举刀的瞬间就开始变得与黑暗同溶，瓦解成不可辨认的黑雾。
杀意与刀气席卷，带来了死亡如风。
语气悠哉的青年，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一上来就用压箱底的绝活，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他的话语与动作绝不相称，悠扬的语气下，却散发出了铺天盖地的杀气。
这杀气如神锋出鞘，剑光一闪，转瞬即逝。
蓦地看到黑雾顿时化作凡躯，龙城再度从黑暗之中现身。原本应当身处数丈开外的汉子，这时候竟然已经杀到了青年身前丈余。龙城身子凌空，位于水潭之上。本该飘散化雾的境界完全消失，但此时已经不能在乎是否招已被破，稍不留神甚至有落水之险。他凝神摒气，身子如燕鸟惊飞，足尖踏在水面上，荡开一丝涟漪，体格精壮的汉子就借着这一瞬间的力道化身龙卷，刀风嗤嗤作响，人随刀走，形成一道小型风暴，从低到高的险奇角度再度发动攻击。
在魔教那黄金十五年里面出人头地的高手，实在是有着让现今所谓武林一流好手汗颜的实力。
旁的不说，光是这一手‘凝虚渡水’的轻功绝艺，就得让不知道多少武林高手望而生畏。潜龙十七士当中，能有这份轻功造诣的也不会超过三个，余者无法比较。在潜龙十七士中，唐掖的轻功算是不错了。可是距离武林中人说的‘风行草偃’境界还差上一步，更遑论是更上一层的‘凝虚渡水’。
龙城的刀法也丝毫不辜负他刀魔传人的身份，这一刀凌空起意，本该是落于下风的他却不慌不忙，从其他角度再行进攻，若有旁人在场，定要为龙城的机变与悍勇喝一声彩。
这一刀虽然是临时变招却丝毫不见仓促，攻势凌厉之极。却在刀风拂面，锋芒将至的时候，龙城的动作停了。
青年抬起了手，龙卷风似的刀招顿生滞塞，手脚不听使唤，仿佛是被人捆手捆脚，从不同的角度施力，破坏了刀招的整体平衡。龙城的战斗本能感到若是不躲，身体自由将进一步失陷人手，反向旋出一刀，身法若游鱼一钻，足踏水面，连跳三下，复还原地。
低头看去，刀的锋刃上，自己的袖口，靴子，都有一道细细的痕迹。
龙城结合自身体验，默想片刻，拧眉道：“丝线……这是扶桑的操弦术，阁下竟然是东瀛国的人？”
“这不是操弦术，这武功叫做夜罗天丝，是我最近两年新创的。原理与操弦术多有不同，不需要提前布置陷阱。只是修炼的难度大概要困难的多一些。我找了个不错的传人，天资颇为不错，有点我小时候的影子。可惜人太正直，或许还得等几年。”
青年却没有进一步追击，反而笑着与龙城谈天说地，语气亲切的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你呢？你这一身刀法武功，可找了个不错的传人么？”
“不敢。”龙城不敢怠慢稍许，目光盯紧深暗之中，握紧刀柄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在下武艺颇杂，在得到恩师准许之前不得私传外人。”
青年笑道：“外人？包不包括你背后藏着的那十五个人？都下来罢。”
龙城心下微凛，他的手下不多，却都是魔教里的精英，刚才与皇上那边交战失利，自然随机应变潜藏入飞云堂，又回来寻找主子。可是这些人全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内功自有相当造诣，精于藏匿之道。连龙城都不确定他们是否来了，这青年站的更远却能发现，这是何等的内力修为？
龙城暗道：他在这么远都能听清人数，这样的内功修为，怕是不亚于当年的老宗主……此人年纪轻轻，却是如何能够？
“下来罢，方家面前，我等不要出丑。”
直到龙城下令，背后的手下才从阶梯暗处跃下，安静地站在龙城身后，看人数果然是一十五个人。
青年笑道：“你还没说完呢。你的武功不传外人，这些人也不传么？”
龙城强忍不快，高声道：“他们不是外人，他们是龙某多年来同生共死，在刀头舔血的日子里历经磨难，仍然坚定不移，不离不弃的好兄弟。龙某能拥有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人，已经是毕生之幸。阁下的离间计，用的并不高明。龙城自认不是阁下对手，但阁下一意辱我，龙某不自量力，请阁下赐教。”
背后的一十五人同时齐声喝道：“暗风堂请阁下赐教！”
虽只一十五人，但声音之洪亮仿佛百兽咆哮，声音回响似乎连整个密室都震动了。
暗风堂，正是龙城所管理的堂口，专职的是情报搜集的工作。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人才济济。声名最彰的时候，手下有过三百密探。只是魔教覆灭，风流云散，如今这一十五人，便是暗风堂唯一剩下的人数了。
青年却依旧笑意不改：“你说的不得恩师允许不能传授，说的是指老刀吧？”
“老刀……”
暗风堂的汉子们露出不解的表情，唯独龙城依稀记得，当年与刀魔熟悉的人——也没有几个——都是这样称呼他的。除了教主、两位宗主、三位法王、便只有那位大人了。
可是这青年不可能会是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
青年的声音将龙城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知道吗？死亡如风为什么厉害？”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令龙城愈加怀疑自己的耳朵和记忆。
“死亡如风的奥秘在于可以以一层无形刀气麻痹敌人的神志一息的时间，加上过人的高明身法，令敌人产生刀手化身黑雾的错觉。这一招若是轻功造诣差了一点半点，是绝不可能练成的。当年的暗月宗里，唯独是你的轻功造诣到了风行草偃的地步。现在你的轻功又更进了一步，看来当年的老刀没看错人。”
“你是怎么……”
“你的死亡如风为何会被破解，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吧。旁人对这一招死亡如风有所了解的，都道是纯靠着身法占优，却不知道心念战上的胜负同样重要。这一招若是少了十足的杀意推动，就无法麻痹对手。刚才我发出比你更强的杀气，你的招数登时就瓦解了。当年老刀创这一刀的时候，我就说过对方要真是高手，一念之间就能破了，还不如用他的魔刀。他却说他的刀法旁人学不来，这是创给其他人用的。那家伙每天亲近猪狗牛羊的时间比人多的多了，但是还有这样的一面，你没想到吧。他的这一刀，是为了你们暗风堂创的，你如果不发扬光大，岂非辜负了他。”
龙城不敢失了礼数，躬身道：“多谢阁下建言，解了龙某胸中多年的难题。但此事事关重大，龙某若有幸再见到刀魔前辈，自当亲自恭请教益。”
青年失笑道：“还是要亲自去问？你这死脑筋可是改不了了啊。”
“龙某还想请教，阁下究竟是谁？”
龙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躁，这青年的话里话外透露的魔教内部信息实在太多，难以想象竟然会有外人会知道魔教这么多的事情。
“但无论阁下与我教有何瓜葛，阁下所站的地方乃是我教的……请你从那里离开！”
青年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龙城，一言不发。黑暗之中龙城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就连刚才靠近近身战的时候，也感到同样如此。他的脸上似乎有一层看不透的雾气阻挡，令人无法辨认容貌。以龙城的特别目力也无法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