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之王的退隐生活 第855章

作者:Lee太白

“也是也是。当时我就知道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小地方露出破绽。我出手的时候,要是再轻点就好了。但是唐老弟啊,你也不能冤枉我是不?怎么能说我杀人呢?好歹啊……”

阿寂脚后跟随便一提,一个青年便在惨哼之中落在了他的手里,那是蓬头垢面,满是血污的洛司命。阿寂抓住他的头发,像是展示着玩具般的在唐掖面前摇动着,表情却颇像是受了委屈。

“好歹人家可是我们洛老板的唯一还剩下的儿子啊。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呢?在你眼里我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洛司命即便昏迷,也可看出来之前激战的痕迹。尤其是脸上两道冲开污泥尘染的痕迹,显然是泪痕。不难想象,他在昏晕之前的状态是如何的激动。

“……”唐掖沉默一阵,终于开口道:“那……寒梅四剑呢?”

不过一个未死之人,血腥味自然无法引来唐掖。阿寂的背后除了有一个昏迷的洛司命,尚有不下于十条的死尸。有些尚有出气,但有些却已被枭去首级,从切口之光滑来看,尤像是帝垣龙屠下的手。可见青年捡到此剑之后遇到追兵——又或是他故意引来——立刻便着手试剑。那个无邪的笑容,至今仍能从他脸上找到。

“啊?寒梅四剑?”阿寂仿佛听不懂般的反问道:“他们也算是人吗?”

并不是从此时开始,而是更久之前,唐掖便感受到了这青年身上那纯粹的邪恶部分。因此,他才会来寻他。

若有一个人终要抓住这个青年伏法,唐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读不出表情的青年依旧面带微笑,似乎任何的心思都能转化为这个理由。

“因为好玩?”

室内忽被高热充斥,若烈火陡然升起。

“哦呀?这是干什么?”阿寂仿佛不解般地,看着被自己一手接住攻势,表情依旧冷漠的青年。

唐掖沉着脸,低声道。

“你……是错的。”

第142章 寂然

唐掖肩胛中了一招,分不清是拳掌抓指,甚至不是其中之一,只觉对方尖锐劲力入体,阻绝了自身真气,攻势便难以为继。

阿寂收回手来,仿佛他伸手不过是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并未当真动手。嘴里说的却是清楚明白,口吻仍是带着笑意。

“烟凌兄,这是何苦来哉?可别忘记了你在洛家学到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就凭着这种程度的武艺想要击败我,不是太小瞧人了么?”

“我武艺未必及得上你,但却放你不过。你杀人太众,须有交代。”唐掖一退之间,环转手臂,如风旋搅,立定之时肩头一抹血箭含着凌厉劲力如暗器飙出。右手撕落肩衣裹上,开口说话时伤势已然无恙。中招、后退、驱劲、裹伤居然一瞬之间全数完成,宛若浑身是手,几乎错疑受伤不过是假象。

“哦?”阿寂颇为惊讶,除了唐掖拔出暗劲的手法巧妙与迅捷,还有他的话:“原来你要跟我打架是为我杀人?行走江湖的,哪个不杀人?六扇门的捕快大人,就这么见不惯么?”

语带嘲讽,却丝毫没能缓下唐掖再度进攻的决心。双手赤若烙铁,火劲再起,挥舞如旋。这门奇功自洛家绝艺和他本身的血阳真气之中悟出,劲力之炙热阿寂也不得不趋避其锋。

激战之中,似乎一切知觉都变得模糊起来。连那一开始为何执着于要将阿寂捉拿回去的理由也忘记了。

在战斗之中,比起那股执着,更为强烈的感受到的,是面前敌人对于战斗的才华。

——天才。

讽刺的是,这两个字,通常是他人用来形容唐掖的。自入得江湖以来,他从来不乏‘奇才’、‘神童’等称赞。所形容的无非是他学习速度快,反应迅捷,于实战更不畏惧等超乎常人的特质。但唐掖并不认为自己有着与之相称的才能。他不过是练的比谁都多,都认真,并且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若能窥得此子每日练武的时间和刻苦程度,恐怕不会再将那些溢美之词轻率地用在他身上,那十足算是辱没了他。

但真正的才华是不同的,唐掖自己心里知道。

他能在这个名为‘阿寂’的青年身上,压倒性地感受到‘天才’这两个字的含义。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与明非真战斗的时候。

唐掖跟在明非真身边虽然久,也有过许多次练习的机会,但若是真正能称为战斗的,也许就只有他第一次挑战明非真,被他一脚解决的那次。虽然荒唐,但唐掖却是从那一次开始亲眼目睹了所谓奇才的真面目。他对于战斗像是吃饭喝水般的自然态度,甚至连杀气都不需要聚起便能使出杀招。要经历多少的激斗,从何等血海走过,才能形成如此的反应,唐掖无法想象。这是例之一。

然而与明非真的战斗,总是结束得太快,难以窥得一鳞半爪。却不如在与阿寂过招时,这种令他从心底反复涌起的惊艳。

任何的武功招数,在阿寂面前仿佛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招式本身,直溯背后本源。若剔骨除肉一般的将其解析个透彻,然而寻出最为脆弱的部分。那不是单纯的‘破招’如此简单,而是他真的能够理解武功的本质。

这一点在精擅多门武功的唐掖身上,印证的最为彻底。唐掖与他过招以来,还未曾有一招重复。招数宛若源源不绝,攻势如长江大河,所出俱是名家手笔。但阿寂却从容接下了他一切的攻势,如同他挂在脸上的和煦微笑,甚至半步都没退过。无论唐掖的招数如何刁钻,他随手一挡,便仿佛是与这门武功拆解了数年一般的精熟。过招之际犹如师徒喂招,难以想象两人师承全然不同。

在‘武功无法奏效’这点上,阿寂是与明非真走在了全然相反的道路上的怪才,其异质却是相同的可怕。

他的进攻同样令人无法抵挡。

同样的一招由阿寂手里使出来,威力却决然不同。刚才那一记‘风雷掌’,是唐掖才用过的招数。但阿寂转手便使了出来——无法得知究竟是他原本便会,还是自唐掖手中习得。不但是威力倍增,且理解程度远为深邃,有着唐掖所无法想象的高妙。宛若书法大家随意挥洒皆是凡人所不能及。

由此推之,寒梅四剑和洛司命的惨败根本是注定的。在久炙洛家武功的阿寂面前,他们一切的绝技根本无所遁形。他们的武功早就被这个青年剖析地一点不剩,宛若赤.身.裸.体.地面对敌人,岂有幸理?若说洛剑山庄内还有人堪与眼前的青年一斗,说不定连洛焰都不行,只剩下洛名一人而已。

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唐掖能做的,唯有不住地加快,加重自己手中的劲力。火劲焚风狂舞,空气之中点点火星飘飞,一时间难以分辨身处何地。他不能慢下来,一旦慢下一点点,立刻会被敏锐的青年嗅到破绽,随手便能置他于死地。

但或许这种想法,一开始便是败者才会有的思考方式。强迫自己不露破绽的努力,徒然增加疲劳,或许没有丝毫意义。阿寂没有立刻下手结束这场战斗,是他做出退让。他刚才已有许多次获胜的良机,只是唐掖尚不觉。更或者,一开始这场战斗便不成立。如果他想要立刻解决这个年轻的对手,背上的帝垣龙屠,毋宁是个更好的答案。

他没有这么做,应该说,是心中的某个想法,促使他没能立刻这么做。

“你与我……是很像的人。”

“……”

对着话向来不多,如同弟弟般的少年,阿寂轻松地拆解着他的进攻,微笑道。

“你跟我,有着近乎相同的目标。我们都在向着不知名的‘庞大’发起不要命般的挑战。无惧于粉身碎骨,无视于天下人的眼光。区别只是在于,你的叫做复仇,而我更容易被称为野心。”

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却又近得像是贴耳絮絮。这样的话,似乎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

一开始是沈伊人,接着是洛名。

微笑着说话的影子,一瞬间仿佛和那两人有着些微的重合。

但其本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色彩。若说洛名的愤怒是燎原的野火,沈伊人的复仇是沉静涤濯万物的水,青年便是一团无法看进去的幽暗漆黑。

他的口吻意外地与他的年纪不相衬,有种看透世情的沧桑。一开始唐掖觉得这副神情有些像是明非真。

可瞬即唐掖知道自己错了。明非真偶尔也会露出这种神情,是因为他的经历,他的过去。在短短的人生之中见过太多,才会有那样的眼神。总归可以划入‘少年老成’的范畴内,除此之外,明非真在大部分时间,仍有着与他年龄相符,不,甚至更年轻的心态。

阿寂却是截然相反的。他的笑容和嚣狂背后,有着望之不进的幽深。那是沉凝的、浓厚的甚或是疯狂的部分。与其说是少年老成,不如说更像是在‘扮演’着年轻人的角色的老人。他的高声尖笑,他的装模作样,或许都是令已枯竭的心灵保持活力的方式。

或许……他只是有一张异常年轻的面孔,而非是真的年少如此。

阿寂望着唐掖,仿佛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一般,适时的开口了。

“你或许不能明白。一开始要传授你武功的人不该是我,是我主动跟洛名请缨的。但我也没想到,教你武功是个意料之外的愉快体验。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甚至不需要我废话。你实在是个很好的苗子,如果给你三五十年,我或许要吃败仗。

我们很像。但却又不像。你的仇恨是你成长的动力,却始终没有扭曲你正直高洁的心灵。我助了一把力,却还是没能成功。但这样也不错。”

从唐掖的表情判断,阿寂知道时间到了。

冰冷异常的内息不知何时灌入唐掖的四肢百骸,一瞬间分出了胜负。阿寂的身影也从眼前消失。唐掖的身躯尚未栽落地面,抓着苏晓现身的阿寂已经回来了。

“哎呀,两个人一块来看我,怎么还要分头行动。”

苏晓和唐掖本是同来,唐掖自行进来,苏晓若见情势不妙,便召唤援军。熟料阿寂早已把两人的身影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