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方舟之旅 第244章

“这里面是啥？”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灰烬卖了个关子，扭头向竞技场走去，卡利斯卡家族的红松旗耷拉在门口，预示着家族的衰败。

不管这件事如何解决，这家骑士贵族是没救了，忘记荣誉，监证院不会救他们，而商业联合会则会抓住机会吃干抹净。

若判有罪，以他们的债务整个领地都要赔偿给梅兹银行，故而这些年失去土地的骑士贵族很多，但监证院一寸土地都没能收回。

雷恩顺着长街走去，远远就看到车队走下一群办事员，有个胖子正在愤怒的斥责小镇政务官。

“你们这群饭桶，怎么能由着他乱来？”

政务官哭丧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见识了狼骑士那砍瓜切菜的实力，他们怎么敢阻拦，到时候惹莽夫不高兴被一剑斩了又到何处说理。

人家不过是亡命天涯，而自己丢的可是命。

玛恩纳沉默不言，察觉到目光扭头看去，见一个全身甲胄、蓝色披风的骑士正站在百米开外，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好强，这就是那个狼骑士？

仅仅一眼，所有疑惑全部消失，这气势、装备、血腥味，必然是百战余生的骑士。

‘狼骑士应该是化名，到底是哪位阁下的左膀右臂？又怎么绕过第二法案调动的？’

玛恩纳正在绞尽脑汁，而雷恩也在观察对方，头盔下的嘴角慢慢上翘。

金色的魂，这又是哪位的血脉，实力应该不逊色于拉特兰大骑士。

对视片刻，他见男人用手肘提醒胖子，眼神又冰冷下去。

实力不错，可惜是条狗。

玛恩纳这一提醒，来者全都看了过来，他们也不尴尬，纷纷上来打招呼。

里面有凋零骑士团前来赔罪的，有商业联合会代表前来试探的，也有骑士协会的质询。

可雷恩当场变成哑巴，一句话也不说，将这些讨好、试探、告诫统统挡了回去。

征战骑士铁律：没有大宗师首肯，永不在人前脱下头盔。

雷恩连用鸟喙面具变脸的步骤都省去了，只将一个又臭又硬的骑士扮演的惟妙惟肖。

“诸位阁下随我来。”

人家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他只丢下一句便转身入场，只留下一群人望着蓝色披风发愣。

“狗屎！他连监正会手令都拿不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假扮的！”胖子喘着粗气，多久没人敢这么对他了。

“而且按照第二法案，征战骑士不得离开边境，如果退役的话，自动丧失骑士权力！”

“副部长，征战骑士的档案在监正会那边，得所有骑士长同意才能调阅，这两位或许是路过，您知道，征战骑士也要探亲。”玛恩纳悄悄提醒道。

“你以为我不懂？！”胖子声音尖锐起来，见玛恩纳满脸歉意的垂下头，便又懒得理他，带着一群人走入竞技场。

通过黯淡的通道，一群人慢慢走进内场，见环形场地上坐满了人，却没有记忆中的沸腾与欢呼，顿感不适。

来者都是大人物，至少也是个科长，往日踏入竞技场都坐在贵宾包厢，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看骑士如钳兽般厮杀，顺便再调侃几句疯狂的赌徒。

活了这么大，他们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猴看，可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场地中央搭了个木质高台，胖子看都不看卡利斯卡家族的人和分会长，这些属于放弃的范畴，最好的结果就是流放。

只是他看来看去，都没见到格雷.梅兹，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妙。

“玛恩纳，流程应该发下去了吧。”

“已经发了，副部长。”男人也有些奇怪，不知道那位狼骑士想干什么。

流程其实很简单，首先是副部长慷慨陈词一番，痛斥人心险恶，保证补偿国民损失，接着是国民院审判员宣誓公正判决，最后再由梅兹银行代表宣布开除决定，阐明补偿细则。

等做完了这些，囚车就把嫌疑人全部带走。

全都是虚的，唯有补偿实在，但国民关心的不就是补偿吗？正义？这能当饭吃？过上几个月，这个竞技场发生的事就会被忘却，到那时候，自然有人会找狼骑士谈谈怎么弥补损失。

就在胖子和审判员打眼色的时候，对面通道终于走出个人来，狼骑士像是小鸡一样把格雷.梅兹给提着，就这么大步踏来。

这位梅兹银行的高层衣衫凌乱，但没有被殴打的痕迹，他张着嘴，像是在恐惧些什么，玛恩纳懂得唇语，见他分明在说：

你这恶魔！

他的挣扎维持了几秒，很快又安静下去，而这诡异的转变没人注意到。

跟随而来的记者都屏住了呼吸，悄然拍照，脑子里已浮现出明天专栏的标题。

《罪犯也有人权，卡西米尔到底怎么了？》

到时候水军一骂，梅兹银行总裁、商业联合会董事、格雷.梅兹的叔父再跳出来痛斥侄儿为非作歹，再哭诉一番骑士的不人道，保准让这人吃不了兜着走。

无论他们怎么想，这已然是后话了，狼骑士将罪犯带上了高台，国民院术士上去验明正身，确定没有伪装或源石技艺的痕迹，便向胖子点点头。

“确定是格雷.梅兹，没有精神控制方面的源石技艺。”他朗声宣布了结果，伸手拿过玛恩纳手里的演讲稿，走上高台，轻咳一声。

“诸位国民，我很悲痛的看到......”

“等等。”

雷恩忽然插嘴，这叫刚起头的胖子停下，很不满的看来。

“狼骑士阁下，我刚想赞扬您的义举，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好好谈。”

他把‘好好’说的极重，只要此人合作，带来的金马币分他一半。

“我想问他几个问题。”雷恩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格雷.梅兹。

“这不符合程序，取证调查还需要两个月，审判的时候我会请您来旁听。”

“骑士有问询的权力，这不纳入呈堂证供。”雷恩这些天已经把卡西米尔的新老律法研究了个透，发现拥有封号的正式骑士有许多特权，只不过没人当回事。

我特么连你封号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再说这几百年前的一纸空文你还当真了？

副部长思考了片刻，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强装风度。

“狼骑士，请行使你的权力。”

雷恩矜持的颔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开口就问：“格雷.梅兹，这件事是你所为吗？还有什么罪恶没说？”

噗。

胖子差点笑出声来，看向下面的审判官满眼讥讽。

这便是征战骑士，只懂打打杀杀，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征战骑士，这么直的钩吊谁呢。

“是的，我有罪，这件事是由梅兹银行董事会主导，吞下格蕾纳蒂.卡利斯卡的保证金只是其一，更能捏住把柄，让卡利斯卡家族成为附庸。”

男人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数万人的会场鸦雀无声，副部长以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自爆也不是这么个爆法啊。

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雷恩头盔下的脸在狂笑。

官商勾结是吧，智谋团是吧，无形之手是吧。

我就要踏碎这地，捅开这天！

第三百五十章 用社会学打败社会学！

资本用无形的网遮住了卡西米尔的天，将每个人控制在掌中，无数的骑士心怀荣耀，挥动骑枪无畏冲锋，但他们还没接近敌人便已黯然退场。

有人参加骑士竞技，想在规则之内击败敌人，有人干脆放下了荣耀，化作刺客在物理上复仇，可无论怎么去做，最后血赚的永远是商业联合会。

强大的骑士炒高了竞技热度，复仇的亡魂则让联合会成为了受害者，逼得监正会不得不让渡更多权力，现在卡西米尔所谓三权分立，其中两个已被商业掌控，只剩监正会苟延残喘。

是战力不强吗？是决心不坚定吗？不，他们只是没看到商业联合会的根本不在企业，而在这竞技场观众席上的所有人！

嗡嗡......

短暂的寂静，整个会场赫然炸锅，就像无数只苍蝇在耳畔飞舞，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

本想看个热闹，没曾想吃了个大瓜，这可有点触及监正会的底线了，要知道卡利斯卡家族再怎么不济也是征战骑士出身，他们的财富是祖上用手炮轰出来的，他们的土地是从乌萨斯人抢来的。

谁都知道骑士家族整体没落，数十年和平下来荣光什么的早就变为陈词滥调，可梅兹银行——一个扈从出身的企业敢掌控骑士老爷，这也有点骇然听闻。

潜规则一旦被说出来那就不再是规则。

副部长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下去，这地有点难洗啊，必须要给格雷.梅兹开个精神分裂证明了。

“狼骑士阁下，国民院一定会全力调查，您看......”

“我只是在问询，调查是国民院的权力。”雷恩软硬不吃，无视掉越发凌厉的目光，继续问：“你还有什么罪孽？”

“有，梅兹银行在去年故意抬高红松价格，炒热卡利斯卡林业集团股票价格，发放大笔专项贷款，到了今年，以乌萨斯叛乱为借口将红松价格压低到十分之一，并操控生活必需品价格，让放贷率提升了300%。”格雷.梅兹抬起头，露出茫然而愉悦的微笑。

“如此一来，整个领地的资产尽入吾手，已掌控70%的土地，人力成本降低50%，甚至只需要免除利息就能让他们白白做工。”

此言一出，竞技场由嘈杂再次变得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数万吃瓜群众目瞪口呆，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件事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正是去年红木价格节节攀高，许多人抵押资产跑去囤积，结果背上一身债务，而骤然提升的粮食价格又掏空了中下层口袋里最后一枚金币。

活不下去总会造反，但梅兹银行总会‘贴心’的送上活下去的机会。

“荒谬！这人已经疯了！”副部长满头大汗，近乎疯狂的咆哮着，这事已经扩大了，从一场竞技比赛上升到一个骑士家族，现在居然连数万国民都牵扯进来。

“审判官，立刻带走这个疯子！不能让他胡言乱语！”

歇斯底里的命令声中，护卫们对视一眼，终于走上前去，但玛恩纳没动，他发现了这就是一个连环计，根本搞不懂狼骑士怎么说服这个经理人的。

不合逻辑，只要闭上嘴巴，三个月之后就能回来，怎会有人主动寻死？

没人在乎一个文职秘书在想什么，护卫们大步向前，直到一个人影从半空坠落。

轰！！

焰形大剑斩在地上，让整个竞技场都震颤了一瞬，一条十米长的裂痕残留于地，就想要把这座竞技场斩成两段。

护卫们齐齐停步，愕然看向来者，她穿着修身银甲，轻柔面纱遮住脸庞，但手里的剑已告诉了他们结果——

就算死绝，你们也过不去。

商业联合会从不怕人掌握真相，就怕这人既掌握真相，又掌握真理，而此时此刻，斯卡蒂的剑无疑就是真理。

雷恩伫立在高台之上，轻瞥怒视自己的胖子，后者正用愤怒和冷冽的声音低声吼道：

“想清楚，你在和谁作对！”

威胁我？

他都懒得看，没错，商业联合会的智慧、手段、势力在卡西米尔没有骑士敢于违抗，就连人均粉丝的耀骑士都没有好下场。

但这些人中绝不包含灰烬。

“他可不是疯子。”

“你难道会信一个疯子的言语？”

“我从不相信语言，但我相信证据。”雷恩摆摆手。

很快，竞技场顶端，那平日里用来播报比分和战斗细节的巨型屏幕亮起，一页页文件缓缓划过。

那是梅兹银行董事会的会议纪要，每位董事都对这收益极高的投资投下了赞同票，那是梅兹银行总裁的签名，许诺利润该怎样分成，那是银行贷款的账本，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一个家庭的毕生积蓄。

“格雷.梅兹有个好习惯，他怕成为弃子，提前准备好自保的证据，但他很诚实，将一切告诉了我。”雷恩淡淡说着，伴随着他的声音，寂静的会场逐渐沸腾，就似火山即将爆发，风暴正在酝酿。

“杀了他！”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风暴终于在竞技场爆发，无数人狰狞的挥舞着拳头，争先恐后的挤下看台。

“杀了他！”

“杀了这个恶棍！”

卡西米尔武德充沛，谁都做过成为竞技骑士的美梦，也经受过训练，区区百来个治安官根本拦不住人潮，至于那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骑士更傻了眼。

这算不算暴乱，我们能不能动手？

所有人都在等待副部长的决定，但这个胖子完全呆住了，就像一座雕塑站在台上，宦海沉浮获得的一切经验全然无用。

一定有哪里不对，怎么会这样？！

不就是一个征战骑士管闲事吗？为何会扯到梅兹银行身上，甚至连商业联合会也脱不了干系？

“不得不说，你们以前的对手都是垃圾。”

雷恩摇摇头，遇到这种事，普通的骑士会明哲保身，强大的骑士会砍下此人的脑袋驱逐邪恶，但这能有啥用，不过是多了个亡命徒而已，商业联合会一毛钱损失都没有。

用魔法去打败魔法，用社会学去打败社会学。

“你到底想做什么？！”胖子回过神来，眼神中甚至带上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