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碎月！
刺、斩、削、劈......
一长一短两把刀搅动着风雪，恰似要将月光一起斩成碎片，神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借着倒塌的树木掩护不断后退。
可灰烬就这么追了上来，挡在路上的树干被切成木屑，狂风骤雨始终在其身前，似乎一旦卷入就会像这些松木般破碎。
一进一退，蛮力将挡在背后的松树撞断，双腿陷入雪里，赶紧埋头摊手，在银色发丝飘舞的同时，从虚空中摸出一面金色盾牌来。
铛！！
双刀紧接着就斩了上去，反震力让雷恩双手微麻。
“好硬的盾。”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只觉得对方飞出了好远，立刻明白这是想拉开距离。
抬手扔出姥断，火花在远方炸开，让雷恩看到了金色盾牌晃了晃，却毫不犹豫的握住法杖。
灵魂激流！！
湛蓝色的光辉将松林照的骤亮，雪花、树木一切拦在射线上的东西全部溶解，当轰击在盾牌上又向着四周溅射。
竟然轰不开？
雷恩并没有太意外，灵魂激流早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东西了，他丢下法杖，双手持刀冲锋向还冒着高温白烟的金盾一记重劈。
铛！
火花炸开，雷恩脸色微变，反震太轻了，而盾牌也像棒球一样飞向远方，但盾后已经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咻咻’声响。
长枪从身旁擦过，接着又是一柄古朴的八面剑，就像是有几只刻俄柏围着雷恩投掷，刀枪剑戟不断飞来。
重且快，雷恩一边格挡一边闪避，连退十数步，抬手凝聚出阳光枪。
轰！！
阳光枪炸飞了几柄利刃，借着奇迹散发的金光，雷恩分明看到百米外站着个衣着清凉的白发少女，她红眸如血，正死死盯着自己这边，而头顶则有一大片兵刃从夜幕中探出头。
兵刃周围泛起一圈圈涟漪，宛如虚空造物，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令人难以想象。
“是你！？”
两人同时发出低呼，雷恩当然认出了这个有两面之缘的少女，而对方则是从鬼切判断出身份，像是看过的武器就不会忘却。
一瞬惊愕之后，杀意反而变得更加凶猛。
也就一面之缘，难不成还能好好坐下来谈谈？更别提雷恩认定了此人是幕后黑手，在那瞬间的停滞后反倒更凶狠的杀上来。
呜——
长刀卷起风雪，密集的兵刃迎面而来，雷恩连续挥舞长刀，仿佛在身前布置了一层刀刃组成的壁障。
铛铛铛......
难以计数的火花绽放，掠过的兵刃割出一条条血线，他的速度在变慢，而刀枪剑戟永不停歇，奔出十米之后雷恩猛然停下，似乎已到强弩之末，唯有前倾身体，将刀刃探入地面。
升龙！！
仿若巨人掀动大地，积雪夹杂着冻土形成了一股海啸，但仅过了片刻就被兵刃所撕碎，厚厚的尘土竟然没起到防御作用。
眼前尽是尘土，年停滞了一瞬，唯有头顶泛起一道道涟漪，探出半截的兵刃如同一把把上弦的弓弩，刹那的停滞，然后——
轰！！
阳光枪从另一边撕裂了积雪，于半空撞上了兵刃风暴，双方在碰撞，余电和兵器乱舞，让极寒的雪夜增加了几抹炙热。
轰！轰！轰！
第二道、第三道阳光枪不断飞出，雷恩就像是在和她比拼谁的火力更强，唯有一层不易察觉的灰雾顺着尘埃蔓延，接着，狂暴的轰击猛地停下。
砰砰砰......
兵刃之海覆盖了那片区域，年反正看不清人影，干脆将一切埋葬，她眉毛一皱，刚涌起对方脱力的想法，右手虚空一握，抽出了一面如同船舵的盾牌。
铛！！
大剑从身后而至，咆哮的火焰将整个人淹没，然后顺着地面蔓延，唯有火海中央有一个金色光团，隔绝火浪。
“厉害！”浑身银甲的狼骑士居高临下，不得不赞叹了一句。
以土切遮蔽视野，再用阳光枪对轰吸引注意力，最后用深渊漫步偷袭，他已不讲武德，可这神明拥有不讲道理的直感。
红眸与灰眸隔着光幕对视，年愕然开口：“你是灰烬？！”
火焰已成为灰烬的标志，她顿时猜出了对方身份。
“那又怎样？”雷恩倒没有迟疑，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侧面几米开外，手中大剑膨胀了十倍。
焰斩！
烈焰巨剑斩向渺小的金色光团，狠狠轰在了盾牌表面，而比刚才庞大数倍的火浪席卷了整个松林。
轰——
火柱照亮夜空，数以百计的松木同时燃烧起来，而光团像是流星般向着远处射去，然后重重落在火场之外的松林中。
砰砰砰......
木屑在空中飞舞，年也不知道自己撞断了多少根木头，她的足踝早已陷入温热的泥土，在身前留下了两条蔓延数十米的沟壑。
“好强！”
“够硬！”雷恩没想到这一击竟还是没能破开防御，更知道这‘神明’绝对还有压箱底的权能。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每一个灰烬都是受虐狂，他俯下身，足尖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
砰！！
弥漫的尘埃被风暴撕碎，骑士轰隆隆的向前冲锋，在地面留下一连串几寸深的足迹，对方刚刚站稳，他已冲到半途，人影一晃，高高跃起。
所有力量集中在大剑上，流星刚刚升起，又迅速落下。
“等等！！”
年急忙低吼道，看那流星坠落，挥舞手臂，头顶蓦然浮现一柄巨大的长刀。
十几米长的巨刃，吞龙的刀柄，这是一柄炎国关刀，二话不说，横向斩去。
夜空被一道银光分成了两半，但流星无视武力规则在视野中消失，少女侧头，见另一颗流星出现在后侧，依旧拖着长长尾迹坠落。
空大的感觉可不好，年银牙一咬，却也动了肝火。
“锤子哦，你要打是吧！”
她双手一拍，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那是一台金色熔炉，以其为中心，把千米之内覆盖，飞舞的雪花顿时无影无踪。
雪依旧在下，只是虚影以内的温度正急剧升高，在暴风雪中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她不信这片灰雾能超远距离移动。
“地生五金，烘炉......”
若有韵律的诗篇刚起了个头，年已经闭上了嘴巴，因为火焰消散，那颗流星就坠落在自己面前，溅起大片的尘埃。
银甲骑士半蹲在地，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剑枪，他望了眼周围停滞的权能，一寸寸站起身来。
这种距离，他能保证在对方发动权能之前将之轰杀成渣，只是感受到那份犹豫暂时没动手。
‘启动烘炉，能拼个同归于尽。’年的直觉已告诉她结果，反而更不敢擅动，迟疑数秒，她终于听到个沉稳的声音。
“你.......有话要说？”
第四百六十章 公平，公平，还他吗是公平！
狂风骤雨毫无征兆的消失，这显得有些突兀，让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犹在脑海，本来准备拼命的少女眨了眨眼。
“你干嘛停下？”
“不是你说等等的吗？”雷恩静静的看着她，也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个女人没有一点精神控制方面的权能，操控谢拉格人的应该不是她。
“可你刚才还打的......”
“那是因为你有让我停手的价值。”雷恩很诚实的答道，这权能让他感受到了威胁，而威胁令人冷静。
年翻了个白眼，并不敢将权能散去，否则这疯子又搞偷袭怎么办，两人一时僵住，都不敢掉以轻心。
“我要说今晚只是来看热闹的，你信吗？”
雷恩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思考了一瞬，如果这女人有同伙的话，应该早去小镇攻他必救了。
迟疑片刻，他直接连通了耳麦：“霜星，现在情况怎样？”
“事情已经平息，刚才围攻的人忽然撤走，哦对了，那些普通人像是恢复了神智。”霜星急促而清晰的答道。
撤走？
灵魂视野之内并没有敌人接近，那便不是来支援此人的。
剑枪垂下，雷恩缓缓起身，答道：“我信。”
你信个屁！
少女差点爆粗口，她松开合起的双掌，烘炉的虚影在瞬间消失无踪。
杀意顿时散去，可敌意仍然残留，一直被压制的少女总算出现了几抹慵懒之色，阴阳怪气的说道：
“灰烬果然名不虚传，在荒野居然被你给骗过去了，不然，啧啧......”
她翻起旧账，雷恩却狞笑了一声：“你该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
“你挺有自信的嘛！”
“那是当然，如果拼尽全力，你一定会死，而我未必。”论嘴炮，雷恩就没输过，同归于尽又怎么样，大爷我能原地复活。
再说了，从巫王身上夺来的权能可是神明的天敌，信不信我往你脸上扔翔。
年眉头一挑，肝火随之上涌，但一向暴躁的她竟压住了怒火，只把盾牌插在地面。
“好了好了，打嘴炮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叫年，从某种意义上不算你的敌人。”
倒是挺爽快。
雷恩有了些好感，如果对方拽神的地位，说些听不懂的话，他就会教教对方什么叫逼格，可如果是个敞亮人，又何必装腔作势。
“从某种意义上？”
“嗯，因为在某个方面，咱俩可是死敌。”年笑出了尖锐的犬牙。
到底在哪个方面，雷恩根本就不必迟疑，明显是某个消息被透露了。
“你们信？”
“为啥不信，稍微用心查查就知道你来历不明，实力却提升的飞快，无论是卡兹戴尔还是乌萨斯，你都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年说的有理有据，又看灰烬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更甚：“你就不试着反驳一下？”
“没这必要，哪怕这就是真相，你们知道的也太晚了。”雷恩沉下脸，冷笑道：“一盘散沙，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换成几百年前，雷恩估计就要隐姓埋名打游击了，可现在的泰拉没有‘神’，灰烬背后却站着好几个国度，祂们的敌人又不止一个。
神明早已无法支配大地，苍穹与灰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祂们。
年不笑了，冷冷的说道：“但我们能团结起来杀死你。”
“或许吧，且不说你们是否真能团结起来，用大半长生者的性命干掉我，剩下的怎么对抗苍穹那位？哦，你们可以像黑蛇那样选择臣服，可接不接纳就得看人家心情了。”
雷恩很有毒舌的潜质，显然抓住了神明的要害。
没错，祂们可以成为皈依者，但这玩意取决于利用价值，如果大局已定，凭什么不多留两个口粮。
以雷恩的观察，这些长生者是没有什么节操的，之所以如此抗拒，肯定是因为苍穹威胁太大，也不乏类似大帝这种习惯与人类共存者，既然都是威胁，干嘛和更弱的灰烬拼个你死我活，让另一方捡便宜。
‘苍穹的威胁远大于此人，起码灰烬能够交流。’
年的心中已有了答案，她性格并不傲娇，耸了耸肩，爽快的说道：“好吧，我属于战斗派，可不想任人宰割，合作咱们可以谈，但怎么保证你不会成为泰拉下一个梦魇？”
怕秋后算账啊。
雷恩理解这顾虑，忌惮过河拆桥属于神之常情嘛，他没有发誓，也没有搞什么契约，仅仅是低声反问：
“你......见过我对同伴下手？”
年怔了一下，自从灰烬之名响彻泰拉，无数人就拿放大镜研究，她都能背出此人做过什么事。
誓言毫无价值，说一百句也不如做一件事，当把灰烬的旅途复盘，能看出里面虽充斥着权谋，却也突出一个堂堂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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