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方舟之旅 第436章

作者:沙罗双树

1096年12月。

簌簌雪花从空中缓缓飘下,落在城市建筑上缓缓融化。

新切尔诺伯格沐浴在雪花之中,这座城市在两年前的旷世大战中被彻底摧毁,这新切尔诺伯格便是在原址重建了一座。

那‘碎月之战’以后,泰拉再也没有天灾,空气中的源石浓度也降到零点,尝尽苦痛的感染者自动痊愈,倒是让泰拉的医药公司倒闭了不少。

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倒不是说席卷大陆的‘碎月之战’让人类学会了爱与和平,原因很简单:

曾经占据大陆近半面积的荒野不再难以接近,泰拉各国有的是土地去消化,并且没有天灾之后,大基建计划也提上日程,从东往西,泰拉各地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修筑道路,建设通讯,开垦荒野,当然还少不了考古,碎月之后便没了源石,人类千年以来所点的科技树全部歪了,纵然想发动战争,没有源石技艺,陆地舰全部趴窝,那就只剩下冷兵器时代的血腥肉搏,在找寻到新的杀戮方式之前,大地洋溢着和平的气息。

文明在倒退,但上个时代的残留又让文明重新开出枝丫,终究没有退回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还是那句老话:

留有命在,一切皆有可能。

在这种砍掉重开的情况下,国际形势变得无比简单,拥有上古科技最多的卡兹戴尔无疑变成了霸主,以其为中心,包括乌萨斯、卡西米尔、莱塔尼亚、拉特兰、谢拉格在内的同盟冠绝诸国,在新任魔王阿米娅的提议下,这个政治、军事、技术的同盟正吸纳越来越多的国家,以图让泰拉诸国尽早走出战争后的阵痛,并在以后形成国家间的协商机制,尝试用对话来解决矛盾。

两年说长不长,那席卷大地战争中所遗留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干净;说短也不短,在那春天发生的史诗之战,那些英雄和战士正逐渐消失在活人记忆之中。

即使还有无数学者在探索内幕,卡兹戴尔、乌萨斯等等国家竖起一个男人的雕像,但救世主的伟业终究过去,人类这种渺小的生物总是健忘,喜欢将目光放在未来。

新的领土在开拓,新的技术在发明,新的城市在建设,新的政权也在确立!

整合运动的红旗飘荡在大楼顶端,借由碎月之战后权力的重新洗牌,塔露拉横扫了整个乌萨斯,将那些苟延残喘的军阀与旧贵族统统扫清,一个名为‘乌萨斯社会联盟’的国度出现在大地的北方。

土地和财富被重新分配,这个由下层民众‘造反’组成的国家从未在泰拉出现过,更像一只幽灵压在各个国度的头顶,按理来说,它早该被诸国联合掐灭,哪有机会实现什么五年计划,可是在它立国之战中别说被联合攻击,那些军阀与贵族连反抗都欠缺。

这固然有岁月之战诸多后遗症的原因,也离不开整合运动长期进行的群众运动,但塔露拉知道这是灰烬的遗产。

“他的名字无人不知,他的功绩永世长存,他的力量镇压一切。”

永远一身戎装的塔露拉·雅特利亚斯站在窗前自言自语,望着外面缓缓飘落的雪花,这雪在曾经的乌萨斯屁都不算,零下几度的气温在这个季节也‘暖和’的吓人。

世界被彻底改变了,所不变的是那碎月破天的传说,起码二十年内,不会有国家敢试探灰烬的下落,而过了这个时间......

“打破枷锁,消灭压迫的任务就交由我来吧。”

塔露拉脸上涌起了几分豪迈,无论有没有矿石病,整合运动永远都是压迫者和剥削者的敌人,这一点永远不变,只是现在大地一片勃勃生机,各国都在埋头发展,掩盖而来许多问题而已。

“领袖,她们的下落我已经找到了。”这时候,凛冬走进了朴素的办公室,看到塔露拉脸上的疲态,又说道:“你刚刚结束工业信息部的会议,要不要休息几个小时?”

“不用了,她们比一切都重要,在长生者尽没的当下,大地上只有她们能用个体力量改变格局,说吧,她们在哪。”

说的很理智,也很现实,当灰烬、苍穹、长生者都了无音讯,世界的权柄已经还给了人类,唯有不死人这个意外因素。

但凛冬知道塔露拉没那么理智,淡淡问道:“你还想得到老师的指引?”

塔露拉一怔,随即苦笑,转身指向窗外,那阴霾的云中有一轮若隐若现的太阳,透过阴云,给大地带来温暖和希望。

塔露拉从若有所思的凛冬身边走过,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索尼娅,老师一直都在指引着我们。”

凛冬看了眼天空的太阳,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没有灰烬,不死人中的几个疯子怕不是早就闹翻天了,便转过身,报告道:

“经由内务委员会全力侦查,她们在这两年出现在大地所有国度,甚至前往了深海。”

“嗯,她们在找老师。”塔露拉顿了顿,苦笑道:“我们和她们毕竟不一样。”

凛冬眼角一抽,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今年十月左右,她们陆续前往了龙门。”

“所有人都去了龙门吗?”塔露拉前倾着身体。

“嗯。”

塔露拉没说话,看向窗外的余晖,整个人既凝重又期待。

“请博卓卡斯替元帅去一趟!”

......

龙门,作为碎月战争中破坏最惨重的城市,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几乎没有一栋完好的建筑,而且龙门和切尔诺伯格不一样,他们可没有办法在旁边另建一座新城,作为炎国门户孤悬在外,最后市政会决定,在基座之上重新修建。

这工作量顿时大了许多倍,好在龙门人故土难离,大多数都回来参加了重建工作,再依靠同盟支援,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清理,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重建,花费两年时间,如今重建了大半城区。

嗡嗡......

哥伦比亚产内燃机在轰鸣,这傻大黑粗的机器驱动着挖掘机将废墟刨开,而驾驶室里坐着个白发美少女,脑袋上戴着安全头盔,一边挖,一边骂。

“可恶,这机器的效率好低,用不了多久就要添加刺鼻的燃料。”

“听说那叫石油,你可知足吧,之前龙门人都是手提肩扛。”拉普兰德就挂在驾驶室外面,顺便往嘴里塞着红色果子,“欣特莱雅,我以前咋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呢?”

“嗯,我是在旅游,不,搜寻大地的时候顺便考的操作证,话说你有时间摸鱼,干嘛不来帮帮忙?”白金很是不爽的瞥了一眼银狼。

“免了免了,我这双手砍人还行,握操纵杆不太适应。”

“啧,不学点技术,我看你怎么在这新时代生存。”

“不劳你操心,咱这两年砍了不少趁火打劫的匪徒,要不我给你讲讲战斗过程?”

“没兴趣!”

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随风飘去,落到旁边的废墟之中,银发的萨卡兹微微皱眉。

“这两个笨蛋说什么呢,到底多久才能把废墟收拾干净?”

幽灵鲨就站在旁边,轻轻瞥了一眼对方:“怎么,你也会开挖掘机?”

“不会。”W果断答道,把手枕在脑后,躺在断裂的预制板上,金瞳倒映着空中的太阳。

“斯卡蒂这混蛋骗了我,还以为有什么线索,结果是跑来当苦力。”

“要、要不我也去帮忙?”泥岩怯生生说道,她穿了件轻薄的碎花连衣裙,将爆炸性的身材完全展露出来,这无疑让人很不安。

可W强迫她穿,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就认了。

“算了吧,咱们这些‘超能力者’最好别暴露出来,免得麻烦。”W兴趣缺缺的摆摆手。

“哦?你也遭受到麻烦?”幽灵鲨顿时来了兴致。

即使泰拉超人身体素质依旧非凡,但现在的泰拉已经没有源石技艺这东西,那些魔法般的技艺渐渐埋藏在岁月长河之中,但不死人依旧拥有者权能。

“开玩笑,对付一般人我根本用不上咒术。”

“我看你是不想用才对吧。”

幽灵鲨话音落下,一股杀气顿时喷涌而去,刚刚还躺在石板上的W消失不见,一把军刀抵住了她的喉咙,可猎人也早有准备,牢牢握住了对方手腕。

“知道吗?说实话的人往往死的最快。”W眯着眼,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

幽灵鲨当然知道自己触雷了,约莫一年前,体内的火种再次熊熊燃烧,让她们的实力比全盛时期还要厉害。

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意味着灰烬没死,却要享受永恒的痛苦。

前路迷茫,幽灵鲨也不想道歉,两个力量相当的人便这么绷住了,直到一声轻咳从旁边传来。

“你们两个怎么又打起来了?”斯卡蒂的声音响起,她一身红衣,站在废墟之上,苦恼的扫视着两人。

她的出现顿时吸引了仇恨,W瞬间把幽灵鲨放开,梗着头道:“花了这么大功夫,就找我来当苦力?”

“你可什么都没做,一共在这吃了三包薯片,抽了两根烟。”一只白兔子从废墟里钻出来,擦了擦额头汗水,浑身都是灰。

“要你管,我可不像你是个老好人,还跑去帮别人清理。”W有些恼羞成怒,直把霜星恨得牙痒痒。

“可你终究来了。”斯卡蒂平静的看着她。

一群人顿时静了下来,她们当然不是来当苦力的,都是为了一丁点渺茫的希望来到龙门,白金和拉普兰德在张望,泥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幽灵鲨默然不语,霜星想上去给W一巴掌将之打醒,又被斯卡蒂示意别动。

就这么过了片刻,W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们就尽情在这过家家吧,我去趟大炎,看看那家伙的老相好有没有线索。”

依旧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W是什么性子,最为任性,也最为疯狂,为了不存在的希望宁愿掘地三尺。

见她跳下废墟,泥岩也有些意动,便张口喊道:“W小姐,我、我也......”

“够了W。”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一看,一位粉发少女沐浴在风中,她手里夹着一张纸。

“真是的,我去找魏长官要地契,你们又闹了起来,W,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飞是不行的。”

对于特蕾西娅,W当然不敢还嘴了,这是目前唯一能压制住她的存在。

“殿下,你想说这痛苦永不停歇吗?”W正色问道。

“我不知道,但雷恩的梦想必须由我们来完成。”

雷恩的梦想是什么?或许长生者以为他要拯救世界,各国统治者以为他要君临天下,但在场的人都知道,那微不足道而荒谬的梦想。

说到底,灰烬不是开创一个时代的神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回到最为平凡的原点。

霜星埋下头继续清理废墟,泥岩抬起一叠砖头,幽灵鲨一拳将断墙轰碎。

挖掘机的嗡嗡声音再次响起,红衣飘荡,斯卡蒂落在W身边,将一个铲子塞到W手中。

“走吧,建好我们的小屋,等待雷恩的回来。”

W脸色急速变化,最后她不笑了:“斯卡蒂,你甘心?”

“不甘,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至少给留下的人一个回家之处。”虎鲸淡然答道,慢慢走向前方,那半亩地已经被魏彦吾赠与,足以修建起一栋三层小楼,她甚至闻到了庭前花园的清香。

W怔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铲子,想说一栋破房子算哪门子‘家’,却像是着了魔一样跟了上去。

废墟间还有许多人在忙碌,大家都是在彼此帮忙,而一群绝美少女走来,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关注。

许多人抬起头来张望,又因为某种威压移开目光,W等人显然习以为常,根本没放在眼中,可是一片窥视之中,她们有感觉有些异样,不由得扭头看去。

废墟某处,两个黑袍身影心无旁骛,他们戴着口罩和头盔,一个人正抬起石板,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好像在吃些什么。

在这纷乱工地上,类似打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偏偏这两个人让大家脚步顿住,仿佛有魔力一般聚集所有目光。

“他......难道......”霜星对比了一下身形,咽了口唾沫,却又不敢上去,怕碰碎这幻影。

还没等白兔子回过神来,红色与银色飘动,在她身前的斯卡蒂和W猛地扑了上去,这下她再不犹豫,疯狂的跑了过去。

泥岩和幽灵鲨跟在她背后,察觉到不对劲的白金和拉普兰德也跳下挖掘机,唯有特蕾西娅站在远处,目光如看透一切,嘴角微微上翘。

那人依旧在低头忙碌,仿佛没有听到旁边的动静,而区区百米,却让一群不死人气喘吁吁,斯卡蒂、霜星、W几乎并肩冲到最前面,到了此人三米之外停步。

她们不敢再前进,只是一边喘气,一边盯着对方,而那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

“小姐,你们找谁?”

沙哑的声音就跟利剑似的捅进众人胸膛,没有奇迹,残留的绝望让人喘不过气来,W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

“老伯你继续。”她无力的挥了挥手,刚准备转身,耳畔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

那蹲在地上吃东西的人影颤抖了片刻,像是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了过来。

清风徐过,吹开了她头上的斗篷,露出长长的褐色头发,即使戴着口罩,依旧挡不住那充满智慧的双眸。

“刻俄柏想死大家了!”

她的情感是如此炽热,但随着‘哎哟’一声,她整个人扑在废墟中,抱头滚落,原来没有人回馈她的炽热情感,全都如雕像似的站在原地,将目光投向那位老伯。

“这只傻狗,连戏都不会演。”老伯在脸上一抹,那苍老的面容变成了一个灰发灰眸的男人,这张脸出现在大地无数的雕像上,但与那些举剑持刀的雕像相比,一身脏兮兮的黑袍显得无比平凡。

“我还说把房子建完给你们一个惊喜的。”雷恩抹了把头发,张开双臂,笑道:“还愣着做什么,一句欢迎回来都不说吗?”

话音落下,他没能看到热情拥抱,也没有预想中的千万个问题,只见那群雕像动了,从远处的特蕾西娅,到跟前的斯卡蒂,所有人都凶猛的扑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疯狂的声音——

“雷恩,我要杀了你!!”

风带走了喧嚣,劳作的人类抬起头来,看向物理上打成一团的重聚现场,善意的哄笑声从四周响起,没人知道那被军刀追杀的男人是谁,正如头顶的太阳。

朝阳破晓,如日中天,悄然落幕。

没人去探究太阳为何升起,也没人去想太阳何时熄灭,因为太阳本就不求回报,不求理解,只是按照意愿去做想做的事。

史诗已尽,火亦重燃,而未来——

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

后记

又是一次的后记,已然算不清是第几次了。

从去年6月11日上传,到今年4月6日结束,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差不多180W字,也算的上树一向的风格。

风雨无阻,稳定的将这本书写完,待到“全书完”几字落下,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说回这本书吧,有很多不太完美的地方,动笔的时候过于仓促,对主角的设置太过自嗨,没有达到读者眼中的‘灰烬’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