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女儿好好活着就是有意义的事情,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地活着。
柳心然躺在手术台上,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所改变。至于是哪里出现了变化,她也说不出来,只是隐约觉得……不想就这样结束。
让她冒出这种想法的罪魁祸首,无疑是此时此刻躺在她身边的许羽枫。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
柳心然盯着许羽枫的侧脸,心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许羽枫。
许羽枫给她的第一印象极差,这家伙可是差点就把她吓死了,说是杀人未遂也不为过。柳心然都说了绝对不会原谅他,许羽枫还三番五次地跑过来打扰她。
许羽枫给她赔礼道歉的礼物是一本书,这本书让柳心然更加不爽了,为什么只给她故事的开头,故事的后续呢?怎么就没有了?你这样做跟鸽子窝里的作者有啥区别!狗贼,吃我一刀!
柳心然明明很讨厌许羽枫,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优点。这家伙也就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帅气,不管她怎么任性都不会离她而去,每周都会过来看望她,会给她讲故事。知道她吃橘子的时候讨厌橘子上面的白丝,就会耐心地给她剥橘子,将上面的白丝全部都挑出来,一根都没有落下。
真是的。
这家伙真没用啊!
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家伙!
我……我,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他……还挺不错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柳心然越想越觉得心跳得厉害。
“啊!真是的,烦死了!”
“呜啊!”
许羽枫被柳心然从手术台上踹了下去。
柳心然的力气并不大,只不过手术台地方太小,许羽枫本来就有半个身子悬在外面,轻轻地一碰就失去平衡。许羽枫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背部着地,所幸的是没摔伤。
不幸的是,许羽枫这一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护士小姐姐推开手术室的门,见到两人的时候,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一名护士该有的样子。许羽枫觉得这位护士姐姐才是真正的不良少女,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他大概会殒命于此。
“我……”
许羽枫试图作出解释。
“他把我带过来的。”
柳心然无情地指着趴在地上的许羽枫。
许羽枫瞠目结舌地望着柳心然,刚想到的借口都忘记了。
这精湛的甩锅手法,你不去报读老东方烹饪学院真是浪费人才!
“你先回去房间。”
护士小姐姐微笑着向柳心然说道。
她低头看向许羽枫,明媚的笑容瞬间不见,语气森冷道:“你!跟我过来!”
许羽枫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乖乖地束手就擒。
柳心然还对他作出了鬼脸。
你这丫头!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狠狠地揉你的脸!
我要揉你啊!!
许羽枫被护士姐姐带到了主治医师办公室。
在主治医师的沟通下,许羽枫见家长了。
准确来说。
许羽枫见的是柳心然的家长。
第四百零一章 爱得太迟
见家长。
对于学生来说,这三个字就像是令咒。
只要祭出这三个字,再怎么顽皮的孩子也都会收敛几分,向黑恶势力俯首称臣。
许羽枫也怕这道令咒,他很担心在学校里整出点什么事来,老师会请他家长来学校。
那就完了。
许羽枫没想到的是,主治医师请了柳心然的父亲来医院。
当许羽枫望着眼前这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变得黏糊糊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挺直腰杆。
许羽枫也不是没有预想过见到柳心然父亲的场景,在他的想象中,那必然是阳光明媚的午后。
鸟儿鸣叫,窗外的落叶沐浴着辉光,许羽枫在病房里与柳心然有说有笑,两人的手中捧着书籍,时不时分享着书中有趣的内容,一副充满青春期少年美好幻想的知性场面。
当柳心然的父亲走进病房时,一定会感慨女儿何等幸运,能够结识到如此优秀的青年才俊。而他也会彬彬有礼地向柳心然的父亲作出问候,从容不迫,落落大方,展现出新时代大好男儿的自信。
如今这场梦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许羽枫双手捂脸,从指间缝隙中看到监控器的画面。
两人走进手术室之后发生的事情,监控摄像头全部都拍摄得清清楚楚,任何细节都没遗落。包括柳心然拍了拍手术台的一角,许羽枫立马就欣喜若狂地爬上去,那背影用两个字就能够形容。
“饥渴。”
就算是说成这样也不为过。
许羽枫看着监控画面里的自己,忽然想找个缝钻进去,羞耻到让人想要发出尖叫?他当时满脑子都想着跟柳心然贴贴,沉浸在欢喜之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看上去特别像是在耍流氓。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这点许羽枫完全没办法解释,毕竟他真的心存邪念。
若是监控画面就停在这里,那么许羽枫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替自己申冤。
许羽枫确实是爬上手术台没错,但是他敢保证,自己从未对柳心然出手。别说是那些涩涩的事情了,两人就连手都没有牵在一起过,这个世界上哪有许羽枫这种纯洁善良的流氓?最大的问题是,以柳心然的性格,她要是得知许羽枫被人误解成企图侵犯病弱少女的臭流氓,没准她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嘲笑。至于替许羽枫作出辩解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她没有锲而不舍地迫害许羽枫就不错了。
“……”
柳心然的父亲与主治医师肩并肩看着监控画面。
两个大老爷们神情严峻,眉眼浮现阴霾,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许羽枫站在两人身后瑟瑟发抖,想着自己要是被送去少管所的话大概会住多久。还得事先给弟弟许樣油ㄖ簧玫艿苡懈鲂睦碜急福獾玫绞焙蛐順佑找不到他又要哭了。
监控器画面以许羽枫高举双手投降为结束。
柳心然慢悠悠地从手术台上下来,努力地憋着笑。
“唉。”柳心然的父亲看着监控器停住的画面,他看着女儿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
“振新,别叹气了,有什么事不能找孩子消消气呢?”主治医师似乎跟柳心然的父亲是旧识,两人谈话交流的时候不像是医生和病人家属进行沟通,而是朋友之间相互唠嗑。当然,这位主治医师并不是在说找柳心然消消气,而是找许羽枫消消气。
“打吧,你只要留他一条命,我怎么样都能治回来。”
主治医师向柳振新挑了挑眉,不停地怂恿着他去揍许羽枫一顿。
许羽枫傻眼了,这是什么无良医生,为了提高业绩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柳振新转头看向许羽枫,眼窝深陷,眼睛里有着细密的血丝,看起来相当疲惫。
“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许羽枫,今年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六,体格还不错,个子还在发育。除了脑子不太好使,性格闷骚又好涩,有贼心没贼胆之外,整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我又不是在问你。”
柳振新转头看向好友。
没想到对方连许羽枫的病历都拿出来了。
许羽枫看着主治医师的神奇操作,心里忍不住大骂捏麻麻滴!他找主治医师询问柳心然的病情,对方以职业操守为理由将柳心然的身体状况敷衍过去。现在倒好,二话不说当着许羽枫的面将他的个人资料交出来,这是何等的双标!
“有意见吗?”
主治医师挑了挑眉毛。
“没有。”
许羽枫爽朗地笑了笑。
许羽枫哪敢有意见,别说是要他的病历本了,就算是要他的作业本都行。
柳振新摆手拒绝,他没有接过好友递过来的病历本,而是向许羽枫语气和善地问道:“羽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许羽枫点头如捣蒜。
哪怕是在亲妈面前,他都没有这么老实。
柳振新微笑道:“羽枫,你和我的女儿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小祖宗。”
许羽枫下意识地想要这么回答。
好在他理智上线,不至于这么作死。
“我跟她是……”
许羽枫停顿住了。
柳心然跟他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在外人眼中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关系吧?不然许羽枫也不会每个周末都会赶过来陪她,而且一来就是坐上一整天,就连中午饭都会自己准备好。许羽枫还找护士小姐询问过柳心然有什么忌口的,又有什么喜欢吃的,从那之后许羽枫带来的饭盒里不会有柳心然不能吃的东西,他每次都会跟她交换菜来吃。柳心然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觉得许羽枫脑子有病,居然会喜欢吃医院的菜。
“我应该是柳心然的朋友吧?”许羽枫心想着。
两人都相处到这种份上,若是许羽枫连成为朋友的资格都没有,那他真的会感到难过。然而柳心然从来都没有表明过她的态度,不如说她对许羽枫的态度特别冷淡,总是说出会让他伤心的话。护士小姐在柳心然心中的好感度都能够碾压许羽枫也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成为她的朋友吗?
“我憧憬她,仰慕她,我是她的追随者。”许羽枫将手放在胸口上,得出最适合两人的结论,他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坦然道,“就算现在我还追不上她,我也会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我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
“我的女儿……”柳振新缓缓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凝视着目光,“她有什么让你这么向往?”
“这个嘛。”
许羽枫挠了挠头。
柳振新微微皱眉,问道:“一个都说不出来吗?”
“不,她的优点太多了,让我整理一下思绪。”许羽枫抬手道声且慢,好好地想了一遍,这才说道,“她打针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喊疼。”
“就这?”主治医师没忍住插嘴道。
“拜托,打针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这超酷的好吗!”
许羽枫嫌弃地瞥了主治医师一眼,这个医生就是逊啦,真是逊哦。
“柳心然从来都没有抱怨过,我跟她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她一次都没有怨过别人,也没有抱怨上天不公平,或是说哪里不好之类的。”
许羽枫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说道。
柳心然除了抱怨许羽枫之外,她从来都不会去抱怨别人。
这意思差不多就是说,许羽枫是柳心然特别的人,不在路人甲的范围之内。
“她不相信别人说的话,但这不是她刁蛮任性,而是她有自己的想法。”
许羽枫说着有关于柳心然的事情,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柳心然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或是冷冰冰的面瘫脸,仿佛许羽枫欠她钱没还的嫌弃表情,全部都塞满了他的脑袋。
“柳心然不觉得自己很不幸,她每天努力地活着,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任何人对她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对她的努力作出否定,她当然会讨厌这样的人。”许羽枫露出微笑,眼眸里仿佛有星光闪烁,整个人都在发光。似乎他夸赞的那个人并不是柳心然,而是他自己一样。
“我憧憬着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够坚持自己,不受他人影响的品格。”
“我仰慕着她在逆境之中不屈不挠的心性,面对任何压力都不低头的身影。”
“我爱怜着她看书时会为书中的人物遭遇而流露出鲜明的情绪变化,她会为这些虚构的角色们感到喜怒哀乐,见到气人的地方会一脸黑云,见到好笑的情节会憋着笑容,见到甜蜜的故事会在床上来回翻滚,像是个毛毛虫似的扭来扭去。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大人物,她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女孩,伤心难过的时候会偷偷地躲起来。但是她不会逃避,她会选择去面对现实。”
许羽枫说着柳心然的事情,渐渐地解开了一道疑惑。
柳心然为什么会带他去手术室?又为什么会问他有关于做手术的事情,还问他怕不怕。
也许是因为她也在害怕吧。
“原来是这样。”
许羽枫喃喃自语道。
“我是个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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