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与那些被烟熏得涕泗横流的武士不同,元朝人都在鼻子以下、脖子以上严严实实蒙了圈“围巾”,这是由丝绸、浸醋棉花、石炭粉等物做成,有防毒防烟的功效,他们口中还含了清神解毒的草药,所以几乎没有不良反应。
与影视剧中只会一股脑骑兵冲锋,仿佛没有其它战术的印象不同,游牧民族的战斗方式其实异常灵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他们喜欢野战和奔袭作战,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愿意和高大的城墙死磕——所以历代修建长城和山海关那样的城池是很有用的。正是因为有了长城,才能大大减小游牧民族的骚扰频率,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进军路线,并非一些键盘侠说得那样一无是处。
然而,蒙古人在早期攻城时意识到自己不善此道,于是便开始发掘金人、汉人中的人才,学习他们的战斗方式,到了中后期在攻城器械和策略上,已经是青出于蓝了。
在征伐欧洲时,更是连生化武器(瘟疫)都用上了,虽然无下限却十分有用。
这些怯薛都是军中精锐,类似的手段自然是会的,更何况还有白鸾这种“古代化学家”。
就靠着火焰、浓烟,元朝这不到二十个人的队伍,竟然硬生生挡住了醍醐家的大军,让醍醐景光无计可施。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投鼠忌器……本来,面对这种易守难攻的建筑物,最佳策略就是放火箭,让里面的守军自取灭亡。
但他是为了长生不老药才和对方翻脸的,当然不能焚烧天守阁!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人命堆!
“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攻进去!”
醍醐景光命人用湿布裹脸进行决死冲锋,这种手段虽然简单却好歹有点安慰作用,加上毕竟有人数优势,终于还是踏灭了火势冲到了天守阁门前。
“为了皇帝陛下!”
“为了大元!”
“为了陛下!”
元朝人从怀中取出丹药和竹筒,将其中的药剂一饮而下,登时忘记了痛觉,体内也涌上来一股令人热血沸腾的力量,随后毫不畏惧地和数十倍于自身的敌人展开生死搏杀。
他们本身就是精锐,接着军阵和地利节节阻击,不知痛楚亦不知疲惫,给醍醐军造成了极大伤亡,但依然很快就被人群所淹没……
也就在此时,成百上千的黑影混杂着血气,如同云雾般从城外飘来,包围了天守阁附近,无论敌我都瞬间杀红眼,开始对身边所有人展开攻击,局势登时变得更加混乱。
另一边,本来已经带人围住了百鬼丸,想要下手却被缝夫人阻止,正在和母亲争辩的多宝丸,在日食开始后察觉到事情不对,随即登高一望,结果顿时傻了眼。
而林野和无名远远看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甚至不太明白元朝人和醍醐家是怎么干起来的,那么多妖怪又是从哪来的。
“嗯!”
迟疑了片刻,无名还是迈动了步伐,接着就听到林野的劝告声。
“喂,前面可是地狱啊!
你身手是很不错,但你觉得自己能在那里面活下来吗?”
“啊,我明白的……但我答应过仔太郎,一定会保护他的。”
无名握住了被束缚的武士刀:“这是一个男人……不,这是作为朋友的承诺!”
“是吗……那就随你好了。”
林野撇了撇嘴,不再阻止无名,并且自己也跟了上来。
看着无名那诧异的眼神,林野笑笑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活下来的几率可比你大得多。”
“额……”
无名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感动,但随后便严肃了起来。
“有件事要拜托你,林野。”
“什么?”
“如果我也像他们一样疯了的话……”
无名认真说道:“就由你来杀了我!”
“……”
林野一阵无语:要知道在大战开始之前说这种话,那可是毫无疑问的立flag!
“我拒绝!”
少年一手搭在龙雀大环刀柄上,散漫又洒脱地笑了出来。
“我讨厌这种台词,好像不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就显得不够悲壮,就没办法赚够眼泪一样。
听好了无名,奔着舍身成仁去的往往不会成功,只有想活下来的人才能挣扎着抓住最渺小的机会笑到最后!”
第65章:它被强化了!它上了!它挂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多宝丸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对付自家兄长了,命人保护好缝夫人后,他便带着数十名侍卫赶向天守阁,结果还没进去,远远一望就已经是无比惨烈的修罗场。
“父亲……这是魔神干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对!父亲大人!你在哪里?!”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
这句话制止了多宝丸,接着从角落里走出两道人影,正是林野和无名。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和你父亲有关……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你父亲和妖魔合作,竟然天真的以为可以利用其力量而不被反噬,真是愚蠢。”
“你们!”
听到有人侮辱自己的父亲,多宝丸顿时大怒,然而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林野说得都是对的。
开玩笑,妖魔什么时候变成诚信和善良的代名词了?被其反噬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说到底,当初醍醐景光和妖魔做交易,本身就是饮鸩止渴,如今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
——虽然心中明白,但多宝丸还是无法将一切的罪魁祸首归结于自己的父亲。
君臣父子……他哪有立场去反对醍醐景光呢?
“听说昨天闯进府里的贼人有三个,剩下的两个就是你们吧?”
独眼的醍醐少主拔刀相对:“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胆大包天!”
“少主!”
侍从按住了他的手腕:“现在情况不对,还请三思而行。”
“……哼!”
多宝丸放下刀,换上担忧的神色看向了天守阁,听着里面传来的喊杀声,内心也是一阵动摇。
“父亲他……不行!我要去救父亲出来!”
“少主!”
侍从直接抱住了马腿:“家主大人已经陷进去了,如果您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醍醐家、醍醐家就完了啊!”
“放开!这种时候你让我怎么能放心等在这里啊!”
“多宝丸!”
“谁?!竟然直呼——唔、母亲大人……”
多宝丸本想发怒,没想到回头一看竟是自己母亲到了,除了侍卫之外还带了百鬼丸与多罗罗。
“您来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还请您回去,最好离开这座城池。还有你……”
多宝丸看了一眼百鬼丸,牙关紧闭,听着天守阁内群魔乱舞的嘶吼声、哀嚎声,想起之前在高处看到的地狱场景,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一片混沌,心头千万思绪却又无计可施,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鬼丸……兄长!就让我叫你一声兄长吧!
现在父亲大人被魔神反噬,作为醍醐家的少主,必须阻止这一切,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也是报应。
但是,如果我和父亲都回不来的话……就请你继承家名,保护好母亲,也保护好这个国家!”
此言一出,包括林野在内的众人都震惊了。
“少主!”
“闭嘴!”
多宝丸骑在马上,大声喊道:“你们听好了!他才是醍醐家的正统继承人,就算我回不来,你们也依旧是醍醐的家臣,必须辅佐我的兄长继承家名!”
“可、可是少主——”
“已经够了,不用再说了……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多宝丸说完只觉得如释重负,一直以来束缚在他身上的某些东西突然消失了。
他摸着眼罩说道:“这只眼睛……还有这些死难的武士,还有被妖魔吞噬的百姓……这都是报应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收走我们父子的性命之后,魔神们也就会满足了吧?只有到那时,醍醐国才能从头再来!
诸君,你们没必要跟我一起去,未来新生的醍醐国还需要你们去保护。”
“少主……”
“少主!”
“多宝丸……”
……百鬼丸听到了被各种情绪渲染的话语,也“看”到了那座完全染成赤红之色的高塔。
于是,他一言不发,忽然出手拉下了一名骑士,翻身上马并握紧了缰绳。
“大哥?”
众人还在不解的时候,多罗罗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要过去吗?不会吧……不行!太危险了!”
“唔!”
大家这才意识到百鬼丸要做什么,震动之下神情各异,缝夫人更是第一个喊了出来:“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许去!
还有多宝丸,你也不能去!我只有你们两个儿子,过去我失去了一个,难道你们又要让我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吗?”
“母亲……”
多宝丸又看向了百鬼丸:“你……”
“我要去。”
百鬼丸的话语永远都是简洁而有力,反映出他坚韧不拔的性格。
“抱歉……母亲。”
“唔!”
听到这个称呼,缝夫人忽然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多宝丸也颇为动容。
林野倒是能猜到百鬼丸的想法:“你们不用劝了,百鬼丸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就必须和魔神战斗,他是一定要去的。”
他招呼了一下无名,两人有样学样,也像百鬼丸那样夺了一匹战马。
“多宝丸你就不用去了,醍醐家的血脉对魔神来说就像是美味的点心一样,而且普通人进去就会疯掉的……我们三个去就够了,人太多反而不好。”
旋即他又说道:“不过刚才的话你可不要忘了,这一切确实都是报应,你还是思考一下经过这次劫难,醍醐国该如何继续生存下去吧!”
说罢,三人便不再耽搁,扔下一脸担忧的多罗罗和缝夫人,骑马向笼罩在淡淡血雾中的天守阁。
“百鬼丸!”缝夫人伸出手去,意识到自己阻止不了儿子后,又不舍得说道,“要小心啊……”
骑在马上,林野心情激荡,直欲作诗一首:“风萧萧兮——呸!不吉利!”
话音未落,三人便已经冲进了血雾,只觉得身体像是穿过了一层淡淡的水幕一般,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浑浊了起来。
“唔!”
无名捂住了鼻子:“战场……不,这比战场上的血腥味还要浓得多,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了。”
三匹战马跨上几乎已经被沙土填平的阶梯……还有被掩埋在下面的焦尸,然后便看到天守阁的外面陈列着上百具死相各异的身体,几乎全都是醍醐家的武士。
尸体伤口上飘出一缕缕红色的烟雾融入空气,让周围的血腥气越发浓重,对妖魔来说也越来越“舒适”。
“砰!”
门内一声巨响,半截尸体拖着肠子被抛飞出来,砸中了百鬼丸的坐骑,马匹受惊之下人立而起,顿时将百鬼丸给颠了下来。
然而他根本不在意,翻了一圈就顺势站起继续往里面冲,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也是,毕竟他的“仇人”都集中在这里。
林野和无名也翻身下马,跟着百鬼丸一起冲了进去,然而这一进就像是跑进了血肉磨坊,到处都是猩红一片,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被撕裂的血肉组织就粘在墙上摇摇欲坠……
莫说是林野这种没怎么经历过的少年人,就连看惯了各种战场的无名也险些吐了出来。
“哦啊啊啊啊!”
“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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