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懒人
菲林族男人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你好，先生。认识一下吧，我叫斯隆。”
“你的部下找过我。”
“我知道，”斯隆说，“他得到了我的授意。让我惊讶的是，你拒绝了，而且以非常粗鲁的方式。”
“你想知道他提了什么条件吗？”余烬冷声道。
“先生，”斯隆道，“我此次来，并不是为了这些事。我来，是为了见一见……玛尔·娅菲小姐。”
“玛尔·娅菲？”
“啊……您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吗？”斯隆微笑道，“我听闻，现在她叫珊瑚。”
余烬这才发现，身后的珊瑚眼睛深邃，直勾勾地盯着斯隆。
“珊瑚，珊瑚。”斯隆越过余烬，一手搭在柜台，“真是个古怪的名字不是吗，玛尔·娅菲小姐？”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珊瑚眼中闪着痛苦的神色。
“为什么？”斯隆诧异，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假，“这个名字……光是它的姓氏就足够让人记忆深刻呢。”
“拖您的福，娅菲家族已经消失了。”斯隆慢悠悠地欣赏着珊瑚越发苍白的脸，“不过娅菲家……虽说做的事不会这么光明，但我至今在想，如果娅菲家族还在就好了。”
“您可知道有多少人依靠娅菲家族存活？直到娅菲家崩塌之后，那笔数字才出现在我的案头，那是一个光看着就让人不安的数字。他们的就业，安家……老实话，光靠伦蒂姆妮本身是无法解决的。”
“不得已，我们只能抛弃他们。”斯隆小声道，“他们的孩子和家人，也会因为家中失去经济来源而陷入泥潭。”
“当然，重要的是，毒 品没有在伦蒂姆妮消失，它的价格反而上涨了几倍。”
珊瑚如噩梦惊醒般，她用着那种失去一切的决然欲泣的神情凝视他。
斯隆摸了摸额头，“您知道矿石病吗？人类感染上矿石病，发作时疼痛难忍，许多人都用毒 品来缓解矿石病发作时的痛苦。因为矿石病无药可治，毒 品反而成了唯一的……“解药”。”
“您的父亲一直压下毒 品的价格，让贫困之人也能买的起，但自从他死后，失去了他的管控，毒 品的价格一路飞涨，在伦蒂姆妮，价位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不少感染者已经被矿石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甚至是……自杀。”
“……啊……”珊瑚张嘴，她的嘴唇颤抖，喉咙之中如同被石块卡住。
她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因为发现家人贩卖毒 品而和家人大吵一架，进尔一封检举信送到了检察院，然后家破人亡。
如果在今天之前，她至少能用让人民摆脱**控制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以残忍的借口来逃避。但现在，这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斯隆揭下。
她没有拯救人们，而是把他们推下了另一个泥潭。
由贫困和矿石病构成绝望的泥潭。
“……啊……”
斯隆笑了笑，他砍下了最后一刀。
“说来，我最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娅菲小姐您为了名利出卖家人，才最终导致了娅菲家的消失。”
“这事在您父亲的旧部之中似乎引起了很大动荡。”
“不是……”珊瑚捂嘴哭泣道，她一手撑住桌面，瘦弱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泪水从泪腺中奔涌而出，“不是……”
“不是这样的……”
“我……”
“不是这样的……”
“不是……”
斯隆笑容更甚。
“当然，娅菲小姐您怎么可能……”
斯隆话音未落，一只手便揪起了他的衣领，余烬恶狠狠地盯着他，“闭嘴！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话就赶紧滚！”
“怎么会这么会。”斯隆并未生气，他摇手，让身后的人退下，“刚才的只不过是和玛尔小姐叙叙旧罢了。”
“那也给我滚！”
“你确定吗？”斯隆笑眯眯的开口，“我要说的事，可是很重要的。你和娅菲小姐最近刚好经历过一段不怎么美好的事对吧？如果不想它再次发生的话，请好好听我说。”
“你在……威胁我？”
厌恶感涌上心头，手指只要向前半个指头，余烬就能掐死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提醒您一件事。”斯隆说，“你的朋友在做一件危险的事。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错愕之下，余烬松开了斯隆。
斯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给出一张纸条，“今天傍晚，前往这个地方，你就能知道答案了。”
“到底……什么事？”余烬看着纸条上的地址，发现标明的地方正式自己和老者练习的仓库。
“你确认过后自然会知道。说起这件事，玛尔小姐应该很熟悉才对。”斯隆呵呵笑了两声。
又说，“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在确认它之后，能过让我们……友好的达成一笔交易。”
……
这时，珊瑚终于支撑不住，她倒在地上，开始疯狂地干呕。
第四十二章 它便无人知晓
“斯隆大人，”司机转动方向盘一个拐角后步入新地界，管家沉默了片刻，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特意去刺激玛尔·娅菲？据我调查，虽然难以理解，但玛尔娅菲不像是会出卖家人以求荣的人。”
“这样不是更有趣一点吗？”斯隆笑了笑，没有解释缘由，而是打了个马虎眼。
“她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事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斯隆接着说，“她确确实实将检举信交给了检察院，这就够了。”
“至于她出于什么缘由，有什么苦衷……”斯隆嗤笑一声，“人类是现实的生物，关心的只有切身利益，谁会在意谁有什么苦衷？”
“她把她的家人告上了检察院，她出于什么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人心之间隔着一层肚皮，别人不会知道她的动机。但媒体的话语权掌握在我手中。同样的一件事，我可以把她塑造成一个大义灭亲的悲剧英雄，也可以把她宣传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是高尚，还是卑鄙，又有什么关系？毕竟事实摆在眼前。”斯隆笑了笑。
“重要的不是她怎么想，而是我们怎么说。”
“你看，她这不是已经动摇了吗？”
车窗外人影掠过，一点纷飞的白色点缀了行人的肩膀，如纯白的鹅毛从天空飘落，雪花消融，皮肤略有凉意。
人们惊喜或无奈地抬头仰望，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这片大地从来不会看人脸色——维多利亚的冬雪如期而至。
车内沉寂了一会儿，斯隆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被打消了，他吩咐道，“今晚再去找那个萨卡兹人谈谈，他见到了就会明白。把他请到我府里，如果他在乎，这边交易就成了。如果他不在乎……我时间多的是，我不介意和他慢慢磨。说到底，不过是个萨卡兹人。”
“是。”
……
一直到傍晚，珊瑚的情况才稍微好转一点……
不。
余烬默默看着珊瑚。
说不定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求死的气息与自我厌恶。
余烬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事实上他也没有怎么想过，珊瑚为何求死，而现在有了一个大概。
做出了某事，随后招致了一个无法承担的后果，她的家人因此受到牵连。
斯隆说这话时珊瑚没有否认。
珊瑚在余烬眼中始终是那个脆弱抑郁的少女，他自然不可能相信珊瑚会为了名利而出卖家人。
谣言比死亡更加可怖。
甚至这则谣言的起源很可能就是斯隆本人。至于原因，可能瞄准了余烬手中的源石抑制药剂。通过打压的手段来压迫对方，从而使得对方妥协，以谋求更大的利益，这事在商业场上非常常见，准确点来说也不止商场。任何有人的地方，有利益交换的地方，这一招都屡试不爽。
但余烬在维多利亚没有什么地方能过让他们下手，于是便挑中了他身边的人。
此举就是在试探他对于感情是否看重。
应该在一开始就让斯隆闭嘴的……
余烬抓紧手中的纸条。
他可没忘记斯隆最后提到的，关于他朋友在做危险的事。
余烬思来想去，在维多利亚，对他而言称的上是朋友一词的只有里衣和鱼红，里衣年纪尚小，应该不太可能，那就只有鱼红。
余烬仔细回想斯隆的话。
**……
朋友……
危险……
以及“玛尔小姐应该很熟悉才对”这句话。
他隐隐约约地指向了某条路。
鱼红会做这种事吗？
说起来，鱼红总是喂猫，而且都是一些价格不便宜的东西，但ta的生意实在不怎么好，还进了大批“芜湖男酮”没有卖出去，如果只靠花店的收益要支撑ta的花销是不够的。
那……
余烬摊开手中的纸条，看着那上面的地址陷入深思，鱼红缄默温和的脸浮上心头……
“去看看吧。”
“珊瑚……”余烬说道，“你……”
“我也去！”她眼眶通红，因为哭泣声音也略带沙哑。珊瑚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
“你的身体……”
“没事的！”她说，眼睛依旧湿润，“我要去……拜托了！”
“那……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喊我。”
其实余烬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去呢？”
这件事和珊瑚没有关系。
她和鱼红从来没有过交流，哪怕一句话也没说过，仅仅是因为斯隆那一句“玛尔小姐应该很熟悉”吗？又或者是对失去药物抑制矿石病发作时痛苦到底人们的愧疚？
还是对家人的愧疚？
余烬看着珊瑚，觉得那不是愧疚，那太轻了。
珊瑚此刻抱有的情感要绝望且深刻得多。
雪花落在余烬肩头，染起一片深色。
花店的门关闭，店内一片黑暗。
绿匆匆的植物也因冬季的到来变的破败。
……
仓库因为它的位置而人迹罕至，这也正是但是余烬和老者挑中它的原因。
平常它总是大门紧闭，似乎世人将它遗弃，但此时却有了微亮的灯光。
余烬带着珊瑚趴在房梁上窥视，凭着火焰切割金属房顶，他们早一步潜入了屋内。
余烬眼皮一颤，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斯隆没有说谎。
在他们眼皮底下，黑发的，一年四季都穿着高领衣服的，一个长得雌雄难辨的人——鱼红打开了门，轻车熟路的将一个又一个木箱搬入仓库。
鱼红仔细的清点木箱，ta呆滞的机械化一般的停留了半个小时，确认无误后方才离开。
仓库里积满了一样的木箱，木箱上又满是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鱼红只是负责把货物运送到这里，而负责处理货物的还另有其人，但看木箱的数量，明显对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余烬等待了片刻，见ta没有再回来，才抱着珊瑚一跃而下。
她死寂决然，又好像散发着某种希望，求死的意念依旧环绕着珊瑚，但与此同时，也升起了欲望的火种。
“我们走吧。”余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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