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密教头子,在无限世界干大事! 第281章

作者:青散人

典雅华美的宴会厅中,繁复贵重的水晶吊灯悬在众宾客的头顶上,衣冠楚楚的宾客们纷至沓来,他们的脸上大都带着面具,手指上戴着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玺戒,脚步声轻柔如同狐狸和猫。

男士们穿着熨烫贴身的正装,或是手持镶嵌着猫眼石和钻石的手杖,时不时掏出雕刻着繁复藤蔓花纹的怀表,“啪嗒”一声打开后观测时间。

女士们头戴精致的头纱,穿着和时代格格不入的鲸骨紧身裙,将本就纤细的腰肢压迫到惊心动魄的程度,宽大的蓬松裙摆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瓣。

众宾客们一边保持着距离,一边手持酒杯,宴会厅中回荡着轻柔美好的乐曲,缭绕在人的耳侧,令他们变得安心又沉静。

突然,乐曲骤然一停。

众宾客们顿时保持沉寂,默默地注视着那位坐在轮椅上被缓缓推来的“青年”。

这位青年的面目英俊却苍白,他的膝盖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瘦削的身体里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威严,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他有着一双金红色的瞳孔,令人不禁联想到岩浆,或者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炉火,因此尽管他的身体虚弱,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与他对视。

“众卿。”

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声音年轻的有些过分,甚至可以称得上年幼而清脆,也正是因此,众宾客们才想起来,这位被称为“泰晤士亲王”的下伦敦之主,实际上今年只有十四岁而已,强大的血脉令他一出生就在飞速地成长,却也对他的身躯造成了无与伦比的负担。

“泰晤士陛下。”

瞬息间,所有的宾客全都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遥遥敬意。

少年微微颔首,而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再度陷入了沉默中,似乎连空气也上升了几度。

泰晤士亲王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仿佛是金属矿石的碰撞声般铿锵有力。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这一代的泰晤士亲王,下伦敦和英格兰隐秘世界的统治者、保护者,亚瑟·泰晤士。”

而在此刻,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当代的国王乔治六世掐着点走进了座无虚席的议会厅,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寒暄,这位盛装出行的国王立刻登上了本属于首相的演讲台,用手中的权杖敲了敲桌面,示意所有人安静听。

“各位议员,和下议院议员们。我是大英帝国各自治领国王,印度皇帝,三军总司令,阿尔伯特·乔治。”

......

在演讲开始的一瞬间,巨量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无论是上伦敦还是下伦敦,都陷入了一种隐蔽而强烈的情绪狂热中。

坐在房屋里焦急等待的莱斯特突然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的眼前无可抑制地浮现出大英帝国光辉远大的未来,纵横七海的舰队,飞翔在天空中的贵族战机,堂堂正正碾过壕沟的坦克,以及义无反顾踏上战场的战士们。他的内心同时涌出因牺牲而无可自制的悲恸,也涌现出因战争而起的悸动感受。

“这是......怎么回事?”

莱斯特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他似乎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似乎要立刻重新穿上军装,拿起枪,为了国王抛头颅洒热血。

然而愈是如此,莱斯特的大脑就越发茫然——他无可抑制地举起手臂,砸破玻璃,对着外面的空地伸出上半身大声嘶吼。

“国王陛下万岁!泰晤士亲王万岁!”

咦,泰晤士亲王是谁?

还没等这个疑惑问出口,莱斯特便看见,隔壁的贝尔太太激动地抓着收音机,从二楼跳了下来,一边跳楼一边大喊:“泰晤士亲王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在清脆的骨裂声中,贝尔太太面色通红地委顿在地上,看着她那奇形怪状扭曲的双腿,莱斯特下意识产生了一个想法:“严重骨折......恐怕贝尔太太下半辈子要坐轮椅了。”

然而这种想法也只是在一瞬间出现,随后无与伦比的应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莱斯特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居民们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房子中跳出来,冲上街头,大声呼喊着“泰晤士亲王万岁”和“国王陛下万岁”的口号。

......

“我很高兴、也很沉重地告诉各位,我们击退了德国人在海上的进攻,我们击垮了他们试图空隙伦敦的计划,我们令他们在大不列颠度过圣诞节的想法彻底落空,我们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国王的演讲,和泰晤士亲王的演讲混合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声音似乎同时在上下伦敦的天空中响起,却回荡在每一个听众的耳边。

下伦敦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弥漫起了苍白的雾流,这些浓郁的白雾仿佛河流一般填充着街道的每一个空隙,宛如河水一般汹涌澎湃。

那些生活在下伦敦的人们,全都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在白雾之中东摇西晃,表情松弛。

“开始了。”李林和年小姐从衣帽店中走出来,浓郁的雾气像是活物一般试图攀附上他们的衣角,却始终无法稳定地粘着在上面。

“你不去亲王宫?”

年小姐似乎为了今天特意地打扮了一下,穿着一身式样简单的黑色裙子,胸口上别着一朵白色的花,看上去不像是去参加宴会,反倒是像去参加葬礼一样。

“去那里干什么?”李林反问道,“一个临时捏出来的傀儡罢了,流亡者拿下那边绰绰有余。”

话音落下,李林的表情破天荒地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转向那幢几乎要触及石质天穹的大钟楼:“第一处仪式已经开始进行了,我送你过去。”

他向前走出一步,头顶生出白玉般的鹿角,清淡的山楂花气味挥之不去,金紫色的暮光如同云霭一般缠绕在肩头和周身,浓郁的深紫色光辉几乎要从李林的眼中滴落下来,强烈的启相影响正在形成。

李林探出右手,在空气之中划落。

如同割开一层报纸般,空间被撕裂开来,强烈的启相影响打开了一条直通大钟楼的通道。

“我在光明圣山那里等你。”年小姐对李林微微点头,随后走入了被开启的门扉。

531 第一根蜡烛,圣亚瑟

没有任何犹豫,李林便看向了另一处仪式地点。

泰晤士亲王和乔治六世举行的仪式上下呼应,但总体来说,是以下伦敦的泰晤士亲王为主导者,上伦敦议院里的国王陛下,只不过是一个遮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根据苏洛恰那的情报,整个下伦敦将会被看做一个平面,而在这块平面上,将会分出七个举行仪式的地点,将会有人在那里依次点燃七根蜡烛,当第七根蜡烛被点燃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仪式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泰晤士亲王将会进入不可逆的龙化进程。这七根蜡烛对应的不仅仅是漫宿的七重门关,也对应了飞升过程中的七个印记,甚至是白日铸炉锻铸在光明之山身上的七重锁链......换而言之,泰晤士亲王将藉此窃取光明之山剩余的力量和威权,一跃跨过长生者的门槛。甚至,更进一步。

这就是监守自盗的好处。

与此同时,年已经穿过了李林为她开启的通道,凭空出现在了黑暗幽邃的大钟楼内部。

这里的空间似乎完全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是一片昏黑暗淡的世界,完全想象不出这个钟楼是如何进行工作的,然而在一片昏黑静默的空间中心,一束灰黑色的烛火正在静静燃烧。

一个身穿画家服饰的女人正站在漆黑平缓的渊面上,她完全无视了年的到来,而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根蜡烛,不断地将自己的头发剪下来用以引火,同时口中喃喃不停地诉说着什么。

这个过程的效率并不高,然而随着头发的燃烧,那个正在点火的女人的喃喃絮语也随之在年的耳边响起。

“至高无上的圣亚瑟,我要向你告解,关于如何背叛一个世界表皮下的王国,那些使徒们歌颂上校和飞蛾的故事,是故我等倾倒聚点以擢升至三尖之顶,彼等扈从必迎接我于此,直至我等旧形体混为一体。其事犹不足,其哀而未尽。仍期待太阳......”

“我等的灵魂被墨水所浸透,老鼠将吃掉我们的骨头,我们的灵魂曾何其透明呀,现在打碎那面曾带来光明的镜子吧......”

“我等诅咒太阳,连带着诅咒第一史前被雨水浸透的大陆,连着我们的祖先和我们自己。如果太阳是这一切的主人,那就让太阳坠落吧,让黑海涌入吧,让这汹涌的风,奔流的火,摇颤的波澜和宏伟的弧光一同沉没。我的心被背叛,所以我要这一切坠落燃尽,直到一切如我心般空无一物......”

年一瞬间想起了苏洛恰那的警告。

分布在下伦敦各个区域的七根蜡烛中,名为“圣亚瑟”的蜡烛昭示着背叛的信仰,也代表着斩断和背叛的第一根锁链,为了启动仪式,必须对其倾诉关于背叛的秘密,而这些隐没在历史中的背叛之秘,皆具有极强的效力。

——原本即将征服无影帝国的亚历山大,不正是在大流士的背叛之秘下,才选择了放弃东征么?

看了一眼依然无动于衷,不断在倾诉背叛秘密的仪式主持者,年伸出手掌,微微弯曲,仿佛是握住了一把无形的铁锤般对着面前的虚空敲下!

【吾之真理,如此伟力,不言而明——其目如火,其心如炭,其身如钢。】

【炉火炽盛,烈火升腾。愈烈愈高,如我重生。】

【吾乃“上尉”!】

然而虚空之中突然传来庄严的宣告声,随后一片炽热的火色凭空出现,汇聚成了一道人形。

他穿着海军上尉的制服,看上去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留着修剪完整的胡子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身材相当高大。他的眼瞳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橙红色的光,举手投足间带有不予言表又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张面孔对于年来说自然不算陌生,因为就在一个月之前,这位炽热者在显露出神性真身之后,不得不在四位长生者的胁迫下选择了以自杀回归奋进会,当时按照年的估算,起码需要再经过大半个世纪,他的炉火才能被重新烧旺。

然而现在,为了保证泰晤士亲王的仪式正常进行,这位正在长眠中的炽热者,被大量的珍贵燃料重新注入、唤醒了。

他是奋进会的铸之长生者,一直以来保护英国海上军队的勋爵,韦兰上尉!

没有更多的寒暄和交流,韦兰上尉直接进入了神性真身的状态:烈火之貌熊熊燃烧,脑后戴冠的辉煌大轮展开旋转;象征了“勇气”、“决心”、“战争”、“重铸”的四臂;人面的炽火大龙;宛如军队般不休运动和无限静止的烈火......

然而年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伸出右臂,手指指向头顶,同时伸出左臂,手指指向脚下。

【天有洪炉。】

年小姐纤细的身影一瞬间隐没在无穷无尽的白烟中,从遮蔽一切视线的白烟里,骤然传来无数金属碰撞锻打的铿锵声,随后这些铿锵声尽数趋于同一,只剩下宛如炽热的钢水流动般的嗤嗤声。

空间如同被烧化的玻璃一般脆弱,手持纤长军刀和粗犷战锤的韦兰上尉毫不犹豫地向着年消失的方向砸落,然而在触及白烟的一瞬间,无论是象征“战争”,无穷延伸的军刀锋芒,还是昭示“重铸”,裹挟着烈火和风暴的大锤,都在迅速地矮化、消退,失去神异。

而就在这种僵持过程中,一片茫茫如海的白烟突然开始剧烈沸腾。就连不断对幽暗烛火诉说秘密的仪式主持者,也在浓密的白烟中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注视着一轮巨大的金属日轮,从白烟之中冉冉升起!

当那一轮金属太阳升至大钟楼的穹顶时,白烟形成的海洋瞬间向着两边分开,头覆铁面,须发皆张的巨龙自烈火之中舒展身躯,那一轮庞大的金属日轮正悬在她的脑后,伴随着不断的轮转,日轮的边缘逐渐放出金色的浩大光芒来!

韦兰上尉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真理”会在年的面前黯然失色了。

——米粒之珠,也敢与骄阳争辉?

真以为“天工”在锤炼场里日夜做工,是在给白日铸炉拧螺丝么?!

什么是洪炉?唯有太阳。

【地生五金。】

随后,是金属和金属之间的碰撞、杀伐、融解。

前所未有的高温从巨龙那宛如大釜一般的腹部涌出,凭空将没有上下左右的大钟楼内部,铸出了一片平整无边的钢之大地。伴随着巨龙的注视,无数模糊的幻影从金属之中升起,虚空中仿佛有一把大锤,将所有的物质不停锻打,改换性质,铸成一把超乎想象的巨剑!

然而令韦兰上尉感到压力倍增的,是年的“铸造”还不仅仅如此。

那些金属如同瀑流一般逆流而上,在巨龙的身上形成了披挂森严,宛如山脉的重铠,空着的另一只龙爪则从虚空之中直接抓出了一面如同大轮般的盾牌,而在巨龙的背后,巨大的弓弩已经上弦完毕,一支虚幻的长矛正搭载在弓弦上,瞄准了韦兰上尉神性真身的眉心!

年锻五兵。

【晖冶寒淬照云清。】

......

而在此刻,李林已经撕开了空间,前往第二个仪式举行的地点——无论是他们,还是泰晤士亲王,都在争分夺秒地追赶时间。

每一秒的时差,都可能造成仪式的变化。

正如苏洛恰那所说,第二根蜡烛的名字叫做“圣博乌之烛”,它代表着漫宿的十字路口和聚点,如果按照对应的门扉来看,应当象征着孔雀之门。

这根蜡烛的位置相当隐蔽,位于码头停泊的一艘巨轮上,远方则是散发着微光的幽暗地海。

李林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探向了面前浮出的墨绿色桌面,轻轻捏住象征着韦勒斯拉纳的卡牌,塞进代表降临的方框中。

随着虚幻的钟表倒计时结束,一道炽白色的人形被凭空勾勒了出来。

这道人形穿着简朴的亚麻色白袍,眉眼中带着果敢的英雄气质,脚蹬绑腿凉鞋,腰间悬挂一柄黄金剑。

“真是方便。”韦勒斯拉纳没有任何停顿地进入到了巨轮之中。

532 第二根蜡烛,圣博乌

在韦勒斯拉纳进入到幽暗巨轮的一瞬间,正在进行仪式的守卫也意识到了入侵者的到来,他们立刻通过献祭自己的生命,在预警的同时打开了召唤的渠道,用强而有力的启相影响,开启了一道通向某处的门扉。

而在下伦敦的亲王宫深处,一位身穿黑色法袍,佩戴缠绕着蛇形的十字架挂坠,皮肤黝黑的印度人突然开口。

“那是一位最近才出名的长生者,但我们早在三千年前就听过他的名字了。长生者并不一定总是越古老,越强大,但古老者往往有些超乎想象的手段。”

这位印度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困惑,他嘶嘶地吐了一下如同蛇信分叉的舌头:“您应该知道他的名字——韦勒斯拉纳,波斯神话中拥有十个化身的战神,他据说是因陀罗的原型,说真的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由衷建议您,等到能够一锤定音的时候再出发,圣斯帕克。”

这是一位来自远东次大陆的兜颈贵胄。

就像乔治六世的皇帝头衔来自于印度的宝冠那样,名义上对英王献上忠诚的兜颈贵胄们,自然也参与到了这场仪式中!

而被称为圣斯帕克的老者头戴一顶铁王冠,他那修剪精致的胡须已经全部都变成了银白色,而他的头发却令人惊讶地保持着纯黑色,脸上也没什么皱纹。他穿着十五世纪时代的国王服饰,手握一根粗大的金属权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令人不禁想要拜服在他的脚下,听从其训诫。

如果有人足够了解受控之火和路权战争的历史,就会发现那个和白日铸炉签订契约,提前完成工业革命的“最伟大者”——他的名字正是亚瑟·斯帕克。

受控之火在第四重历史中彻底灭绝,他们中的最伟大者也被白日铸炉吞吃,然而此处是失落的第七历史。

“不急。杰卡杜。”圣斯帕克一言道破了兜颈贵胄的心思,脸上却没有多少责怪的神色,“你们这些贵胄总是特别滑头,总是想要给我整个大新闻出来。圣博乌之烛那边已经有人去了,等会还有需要你的时候。”

曾经写下《脱身手册》的杰卡杜脸上恰到好处浮现出了一抹苦笑,对着老者微微弯腰:“果然是圣斯帕克陛下,真是物尽其用。”

“哼,你们这些人在动什么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圣斯帕克指了指自己那双如同炉火和熔融金属般炽热的眼瞳。

“那么,去应对韦勒斯拉纳的人选是谁呢?”杰卡杜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

圣斯帕克瞟了他一眼,手掌摩挲着金属权杖的杖头,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胜利者米南德。”

......

在韦勒斯拉纳真正穿过了幽暗巨轮外侧的仪式,进入到真正的仪式举行地点时,他的目光突然无可抑制地落在了空间正中心那根静静燃烧的蜡烛上。

这里完全不像是一艘巨轮上的空间,而是狂欢节的现场,诸多不知道是真是幻的人影在其中穿梭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矮胖绅士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他举着那一根钴蓝色的蜡烛站在人群中的十字路口,面露茫然之色,仿佛孑然一身。

韦勒斯拉纳知道,这是点燃圣博乌之烛的“代价”,就像点燃圣亚瑟之烛一样。

区别只在于圣亚瑟之烛需要点燃者一刻不停地叙说关于背叛的巨大秘密,同时散发出惊人的恶臭气味;而圣博乌之烛则需求点燃者放弃自己所有的人际关系,放弃自己所有的财富,放弃自己曾经做过的,创造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