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个泡泡
就好像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不断念叨地球是平的。
周诚摆了下手，让小龙女噤声，带着缪缪慢慢往前走，说道：
“你应该把队伍变成一个整体，而如果他们并不在整体之内，那就更不该一视同仁。
“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只会让你的身边失去拥护，得让人知道拥护你能让他们更好，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这一点甚至比有能力要更重要。”
塔露拉连忙跟了上来，虽说下意识想反驳这样的说法，可她却又莫名想继续听下去。
周诚微微摇头，兴致不大地问道：
“你知道吗，如果你在这和他们分开，他们一定会把你们的位置发给乌萨斯。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的能力是精神系的。”
塔露拉无法接这句话，哪怕她对此早有猜测。
看着纠结的小龙女，作为一个带善人，周诚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这样吧，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他们全部处决，要么把他们流放，注意，是流放，不能给任何生存物资。
“不论你做哪个选择，我都会帮你解决边境的驻军，让你们可以顺利出境。”
乌萨斯的版图是一块长条，包围住了雪原，想要离开，必然会穿过一部分乌萨斯雪原外的领土，面对至少一支军事化城邦的驻军。
这样一个保证，无疑是解决了一个一定会碰上的大`麻烦。
但塔露拉却更犹豫了，因为她觉得，自己若是要抛弃这些人，就好像是为了利益一样。
对此，周诚乐呵呵地走开了。他觉得塔露拉能想明白的，只是因为黑蛇不愿意去想，如果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在错误的抉择下死个千八百人总能想明白。
她毕竟不是蠢……大概？
塔露拉的正直是有些病态的。
因为她受到黑蛇的教育，黑蛇教她人心险恶，黑蛇教她刁民遍地，于是她就非要反着来，认定要互帮互助，认定人心向善。
在她眼里黑蛇就是极致的恶，一切黑蛇的观念都是错的，而不可否认的是，黑蛇教她的观点有一部分是具有普适性的，可她连这一部分也弃之如履。
比如说乌萨斯的确有很多刁民……
这比认定了世界非黑即白的两极管更严重，塔露拉的眼里感染者就都是白的，全是受害者。而乌萨斯的贵族与军队就都是黑的，皆为加害者。
仿佛是在打游戏，天然划分了阵营。
可她显然没有把世界当成一款游戏的实力。
AM7:40
天色微明，破败的移动城市上却依旧在喧闹着。
因为蜷耳村领头让一部分感染者聚集起来的事情，爱国者找上了塔露拉。
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接下来行进的计划，那些感染者把控了一个大型能源核心，并且散布出去身后有乌萨斯正规军追兵的消息，不仅弄得移动城市无法前行，整个组织上下都人心惶惶。
而塔露拉……
——她还在思考如何说服那些感染者。
“塔露拉！”
高大的温迪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来，他巍峨的身躯仿若遮蔽了本就微明的光线，连天幕都被他的压迫所扭曲。
“先生……”
“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面罩下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爱国者从未有过如此对塔露拉的愤怒与失望。
“你让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聚集起来，你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叛！”
“先生，我觉得，那不是反叛。”
“那什么是反叛？将我们押送到军队面前，那才叫反叛？还是说，要让他们亲手取下你我的头颅，向乌萨斯宣誓效忠？”
44.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们的队伍。
“他们只是与我们同行的人，却不是宣誓过的战士们。我不会像您那样说‘一个人因为软弱不能奋起战斗’，我只会说‘有人尚不能理解我们所想’。
“我们会有许多同行的人，这些人，并不是每一个都会服务于我们的目标。我们是在借用他们的力量，也仅仅是借用。”
塔露拉在一开始被爱国者的气势震慑，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越说越镇定，仿佛是从自己的语言中找到了主心骨，摆脱了先前从另一位先生哪里受到了的言语影响。
但爱国者只是看着她，说道：
“他们在分裂队伍，在扰乱军心。”
“那是事实。”
“正因为是事实，你难道觉得，我们的时间很多？”
他手里抓着长戟，猛地杵了一下地面，渐起一大簇雪花。
在温迪戈愤怒的宣泄下，仿佛连整座移动城市都在震动。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但如此关头，爱国者真的无法理解，难道道德上的绝对正义就比得过自己等人的命，比得过所有感染者同胞们的命？
她在迁就那些叛徒，觉得那些叛徒会妥协、会理解，这样的行为却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生命危险上。
冷冷地看着一直以来都觉得不顺眼的小龙女，爱国者心中生出更多的烦闷，斥责道：
“他们占领了能源核心，要求我们离开，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人杀死！不给他们破坏能源的机会！
“你以为你很善良？倘若一开始做出反应，那或许还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他们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
“这片冻原上，谁不是走投无路的人？
“若你觉得这样的事肮脏，会违背你那可怜的道德洁癖，那我和游击队去。”
“……”
“……什么意思？”
塔露拉拦住了爱国者的去路。
她抬起头，凝视着温迪戈的眼睛，说道：
“先生，我并非不敢这么做，我也并不自封比他人更道德。但生命，不该被如此轻贱，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只要一些……
“我会说服他们的，我保证。”
爱国者没有给出回答，只是转身离开。
周诚和缪尔赛思手里拿着刚从飞机上取下来的冰镇饮料，一边喝，一边远远看着他们。
见此，不禁微微摇头，道：
“塔rua让我想起了一位正义的伙伴，不过他是牺牲少的救多的，塔rua是想全都要。”
“嗯？听起来那位正义的伙伴还更好理解一点？”
缪尔赛思手肘支在一条生锈的围栏上，上身稍稍前倾，手中轻轻摇晃着手上装着汽水的酒瓶，一脸唏嘘地说道：
“嘛，我是很难理解啦，居然连可以称得上叛徒的家伙都想要去救，她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呀？”
“脑子上没有，不过精神与思维上，算是吧。”
很难说塔露拉现在的性格不是科西切造就的，她事事都要反着来，却正中下怀。
“欸？真有啊？”
缪尔赛思一惊，想过来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没点毛病的人哪里做得出这种事来？
也不知，要是塔露拉知道在这停着不动，一天后就会遭遇先锋军舰，又会怎么样？
她的眼底带上了一丝怜悯，那小龙女真要等一天，必然会牺牲许多人。
喝了一口在雪地里冰爽到有些刺人的汽水，缪尔赛思问道：
“我们也去休息会吧，等睡醒了我还想rua熊耳朵，好不好？”
“都行。”
………………………………………………………………
塔露拉最终还是没有说服他们。
如果她有能够说服那些感染者的口才，也不会连爱国者都没法说服了。
入夜，整合运动在这座止步不前的移动城市上待了一天，不过至少塔露拉把其他人安抚了下去，告诉他们在天明之前这件事会得到解决。
最后一个小时，塔露拉终于开始策划制服那些感染者了，但爱国者却莫名觉得心慌。
他叫醒了正在休息补充精力的盾卫们，让他们互相帮忙穿戴上厚重的盔甲，但就在这时，炮火出膛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轰隆——！”
剧烈的火光撕碎了移动城市上老旧的建筑，砖瓦碎裂，血肉横飞，感染者死后绽放的源石尘埃被气浪掀得到处都是。
在军舰的炮火下，城市与整合运动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一样软弱无力。
爱国者与盾卫们只能架着盾去被动地掩护感染者们逃离轰炸区，想要找一个防空洞，但这座城市上根本没有那样的设施。
而塔露拉，
她看着守在能源核心入口的蜷耳村领头者，说道：
“我们必须发动城市了，快点让开吧。”
帝国的追击来得如此之快出乎了她的意料，在惊愕后却是焦急地看着那些感染者们。
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关头，大家该放下成见，起码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
但蜷耳村的领头者正被帝国炮火的轰鸣声所惊吓，看见了塔露拉脸上的焦急心中却是又在惊惧之中诞生出一种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我掌握的畅快感。
看啊，连那强大的龙女都必须哀求我！
看啊，连雪原上传说中的游击队，都拿我没办法！
肾上腺激素的快速分泌让领头者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快，但在这样的压抑中，享受着那龙女的低声下气，又觉得畅快无比，仿佛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不，不是仿佛，是就是！
若不是这个龙女想要独吞胜利的果实，又岂会在这里磨蹭这么久？
他们本该早就离开这里，让军队再也找不到。
炮火好啊，死得好啊，最好整合运动全部死完！
蜷耳村的领头者面色苍白，却又浮现了不自然的亢奋潮红，在无法过脑的兴奋下语气恶狠狠地说道：
“除非你答应我们的要求，塔露拉！你知道的，这是你应该做的！
“是你让我们所有人在这里拖了这么久，现在死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你！
“你必须要为此负责，看，又一枚炮火落下了！那里还是孩子们住的地方……
“嘶……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个害死了孩子们刽子手，还想要将我们这些可怜的感染者杀死？”
领头者越说越起劲，他在极端的亢奋下，多巴胺跟着大量分泌，竟是产生了一种快要飘上天的美妙错觉。
而塔露拉，
她拔出了佩剑。
45.源石技艺最没用啦!
塔露拉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明明其他的同胞们也在炮火下丧生，为何轮到阿丽娜，自己却有这么大的反应？
从燃烧的废墟中离开，她见到了爱国者，还有被雪怪们拱卫着的霜星。
高大的温迪戈并未指责她，只是说道：
“我们必须去解决军舰，已经跑不掉了。我会留下盾卫抵御炮火，你跟我们一起。”
他很失望。
贪婪的人应有报应，却不该是由他人支付。
这甚至称不上必要的牺牲，叛徒本就该被杀死，即便她口头说仅是同行，但倘若连背叛都能被视为理所当然，那整合运动还有何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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