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黄合子
“哈哈哈，就是这样，连这种事情都会直接问出来的你，是不会说谎的。”
樱良笑着，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想要加入的社团。对面的少女，虽然说话不留情面，但是绝对不会说谎。家里那个霞之丘学姐虽然同样的毒舌，但是绝不吝啬于说谎，虽然那也是她的魅力就是了。
“没错没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之下同学这样的女生。”
硝子赞同道，虽然知道说谎是不好的，但是生活中总免不了需要谎言。就算是她，在问道你看到北条京介和别的女生亲密接触的时候会不会吃醋，也会掩饰住内心的难过，笑着摇摇头。
但是樱良……
“这是正义的基本要求，如果大家都能坦诚的说出真实的想法，那么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麻烦都能快速得到解决。”雪之下说道。
樱良微微沉默，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了对面的女生。
刚开始，她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女生。但现在却看到了这块美玉上的致命瑕疵。这份追求完美的个性，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前说的女生咨询恋爱烦恼，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以雪之下同学你的头脑，应该不会想不到，在之前那个女生的问题里，只要说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就能轻松解决问题吧。而且这也不能算是说谎，父母亲人也能算是喜欢的人。”
硝子诧异的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山内樱良要这么说。
“但那是不正确的，诡辩改变不了事实。面对困境只有堂堂正正的去面对，寻求解决之道才是正确的做法。”
雪之下并没有感觉被冒犯，她喜欢这样的讨论。在问答间，思想碰撞，心底真实的想法就会不断的浮现上来。
通过改变人的软弱面来改变世界，眼前就是一个改变山内樱良的机会。
“不正确的点在哪里？问话的同学得到了安心，自己得到了平静，维护了同学间的关系，无论哪一方都是受益的。”
“通过不正义的方式来达成目的，整件事本身就不正确，到了最后一定会受到反噬的。”雪之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声音冷静的像是北极的狂风。
“所以关键在于你的正义是如何定义的，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与人辩论，觉得这是浪费玩乐时间的山内樱良，居然战意熊熊。
“……”
两人的辩论还在持续。
Sakura……
硝子初时还认真的在听，然后突然觉得，樱良有点陌生。
她的言语变得有些锋利，甚至是刻薄，就像电视上那些综艺节目，请来专业领域的权威，展开毫无意义的辩论。
以往笑嘻嘻的她，现在虽然依旧笑着，但却是那种陌生至极的笑。好像，好像在事务所里面看到的，经纪人和公司代表商谈时候的笑，像是一瞬间变成了成年人。
语言的交锋依旧在持续，硝子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柔的樱良会对只是初次见面的雪之下同学那么严格。明明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聊天，现在却……
还有雪之下同学也很不可思议，面无表情的她，真的好美。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雪下面的雪。要说她是何等美貌，是让人无法触碰更无法得到的，只能让人为之惊叹其美丽的存在。被寒冷包围的她，纯净的就像只要靠近就会被冻伤。
自己觉得激烈的交谈，在她眼里可能只是正常的说话吧？
“啊，抱歉硝酱，一不小心就把你给忘了。抱歉抱歉，要不然你先去找京介吧，我待会再来找你们。”
可能是被注视的时间太长，山内樱良察觉到了身旁的视线，转过身双手合十道歉。
听到去找京介君，本就觉得无聊的硝子立刻心动，开学都一个星期了，她还没能看到京介君训练时的样子，真是好期待啊。
“但是，我们还没想好要加入什么社团啊。”她犹豫着，说好了要陪这Sakura的。
“没事没事，反正都看完了，晚上回去再商量吧。”樱良站了起来，拉着硝子的手帮她下定决心。
“唔~那我就先去剑道部那边咯，Sakura你也快一点，今天不是说好要去那家新开的寿司店吗。”
拉着樱良的手细细叮嘱之后，硝子又转身看向雪之下雪乃，微微躬身微笑道：
“那下次再见了，雪之下同学，谢谢你的招待。”
“嗯。”
面对这个可爱的女生，雪之下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硝子走后，之前辩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人突然沉寂下来。
雪之下看着对面的女生，以她的智商不难看出对方是有事情想说才把西宫硝子支开的。所以她才没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空气变得尴尬起来，一般这个情况就要有人尬笑两声，随便找出一个话题，开启新一轮的聊天。但是两人就那么坐着，看着对方的眼睛，像是在举行干瞪眼比赛一样。
如果是京介的话，一定能获得冠军，山内樱良愉快的想着。
奉行着“绝对正义”这样的信念，绝不说谎，连自己的软弱都无法原谅。无论面对什么都会以堂堂正正的姿势碾压过去，没有任何迂回逃避可言。
在人际交往中，适当的谎言，回避都是必须的，就像之前双方讨论的那个议题。只要是一个能够正常社交的人，都会知道该怎么解决。方法或许多种多样，但绝不会像雪之下那样。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吗？樱良相信以她的智商一定是能想明白的。但是她却不愿意这样做。不管是出于她坚持的“绝对正义”，还是出于过往的创伤，总之，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妥当的，但是却依旧义无反顾的走在那条孤独的路上。
正如她的名字，雪之下的雪，虽然美丽纯净，但是也被无尽的冰冷和孤独所包围。没人能理解她，因为那么正确的人只有她一个。
这样的性格，可以说是完美的雪之下同学身上唯一的瑕疵，但却是樱良所寻找之物。
通过一些列缜密的分析，山内樱良得出结论：如同雪之下的雪般冷静理智的雪之下雪乃，是绝对不可能因为内心的冲动做出不好的事情的！
“雪之下同学说过，这个社团的活动就是为遭遇困境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吧。”
“没错。”雪之下轻点下巴，心里生出期待。
“那我也可以提出委托吗？”
“如果你遇到了困难的话。”
虽然说着要伸出援助之手，但是少女的声音依旧如同深冬的飘雪一般，一股冷意沁入人心。
不过在真的需要帮助的人眼里，这深冬的雪又会变成绚丽的极光吧。
山内樱良抿着嘴，淡淡的笑着。
“我希望，将来某一天，你能拯救京介。”
声音中充满无力，跟以往充满元气的样子完全不同。哪怕是青梅竹马无数年，堪称“山内樱良百科”的北条京介在这里，都会难以置信。
“北条京介？”雪之下雪乃疑惑道。
“嗯，世界上只有一个京介。”山内樱良回以微笑。
本能的，雪之下开始回忆起自己遇到过的“京介”，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那是山内樱良的“世界”。
“他遇到了什么困难？”
“嗯嗯，京介是无敌的，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说道这个，山内樱良的声音又充满了元气。
……
讨厌谎言的雪之下讨厌谜语人，这种浪费彼此双方时间的对话是她最不喜欢的。但考虑到这是自己第一个委托人，目前为止的谈话对“人心掌握术”的进化也提供了相当的帮助，所以她耐着性子说道：
“某一天是哪一天？北条京介遇到的苦难又是什么，如果是不能确定时间的潜在危险，提前拔除是最好的方式。
即使银行都不能保证你存款的安全，我同样不能保证能在北条京介遇到困难的时候恰巧能帮助他。这种意义不明的委托，我无法接受。”
“哈哈哈，真可靠啊雪之下同学。”樱良笑道，就连这么莫名其妙的话都能一瞬间理清头绪。
“其实呢，我快要死了。”
“嗯？”
“我怕京介在我死后因为冲动做出不好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在那时候阻止他。”
“嗯？？”
“这么说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但是那个平时很沉稳的家伙，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变成没头脑的。像雪之下同学这种有原则的人，应该也能稍微……”
“等一下！”
雪之下提高声调，声音大的她自己都被吓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跳变得很快。
这是恶作剧吗？她看向对面依旧满脸笑容的山内樱良。
不，不是。虽然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但是之前山内樱良给她的那如同太阳般的印象，让她愿意相信这是真话。
但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快要死的人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快要死了是什么意思？”一贯冷静的她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
好在山内樱良的情绪波动也很大，不然说不定就要改变结论了。
“唔，我得了胰腺癌。”
她打开手机，找出隐藏的文件夹，点开递了过去。
雪之下雪乃接过手机，认真的看了起来。
“在最早期的时候就发现，手术也进行的很完美。度过五年的危险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运气好的话活十年以上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要这么早就……”
“哎！？雪之下同学你居然能看懂？”樱良惊呼。
“这是医生给普通人看的，用的都是简单的语言，我不需要读懂那些数据，只要看最后的结论就好。我想只要智力正常的人都能看懂。”
雪之下搞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总之我无法接受这个委托，没有意外的话三年后你依旧能充满活力，而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再是同学，侍奉部也早就不存在了。”
樱良依旧笑着，好似没有感受到对面少女语气的不善。
“那么就把委托内容改一下吧。”
第249章 山内樱良的幸福
“先等一下，你话里面的意思是，北条京介并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雪之下雪乃皱眉。
“嗯，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告诉他啊。”山内樱良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为什么这样直接告诉了我？”
“因为雪之下同学会帮我保密的吧？”
“这是当然的，我没理由把委托人的隐私透露出去……”
说到这，雪之下不悦的抬起头看向山内樱良，她明白了。
先不说自己绝不可能把别人的秘密说出去，就算想说，也根本没有能说的对象。山内樱良她，就是这个意思吧？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互通姓名的陌生人。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隐瞒的，自己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这也是她把西宫硝子支走的原因。
“在你说出新的委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她说道。
“请说。”山内樱良两只手杵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现在的她倒真像面试官了。
“为什么要向北条京介隐瞒你的病情，一般情况下，发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害怕的向亲近的人寻求安慰吗？”
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是雪之下雪乃还是按照过往的经历作出推测。小学时候遭遇霸凌，她就是第一时间对姐姐和朋友进行了倾诉和求助。
两者之间的区别是，那时自己遭遇的，仅仅是孤立，室内鞋被扔掉，竖笛吹口被换掉……而眼前的山内樱良，面对的可是死亡，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更加害怕才对。
可是，看着面前依旧一脸灿烂笑容的山内樱良，雪之下雪乃无法得出答案。
“如果五年后就是世界末日，雪之下同学会选择今天就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选择直到世界末日到来都不知道？”山内樱良问道。
淡青色的双眸光采一闪而逝，她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虚握成拳放在下巴处：
“原来如此，是选择提前知道消息，终日活在死亡倒计时的恐惧阴影下；还是选择无忧无虑的度过五年，最后毫无知觉的随着世界一起灭亡。”
她看向山内樱良，如果是医生选择向病人隐瞒，毫无疑问是违反病人自主权和知情权的，但是对方的情况又不相同，在不会妨碍公众安全的情况下，是否要跟身边的人说出自己的病情是她的自由。
但是，这句话里面，不知道消息的人变成了北条京介。山内樱良得病的消息，对于那个人来说，会是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雪之下尝试代入，没有朋友的她设想自己得了这样的病，告诉自己家里人，他们的反应会是怎样的。
首先是努力治疗，然后，然后……应该没有了吧。
自己不是继承人，怎么样都好。
雪之下无法理解，于是进行询问。
“我选择提前知道，就算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命运，宁愿承受那份绝望也不愿意糊里糊涂的死去。”
“哈哈，是雪之下同学会说出来的话啊。”樱良笑道。
“但是这是自己的选择，跟你选择隐瞒有什么关系。”
“哎？”
樱良愣住，小脸满是错愕的看向雪之下雪乃。
“事情已经发生了，隐瞒不会让事态变差，也不会带来好处吧？”雪之下继续说道。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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