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溯
钟离站在空中，以笔直站立的方式在江白的操作下向前飞行，他拎着鱼桶和钓竿，姿态从容，就像出门去钓鱼一样。
“话说师父你是能飞的吧，为什么还要我带着你飞？”
“我如今只是一个凡人。”
“……行叭。”
“正好这桶鱼可以给那位新生的神明做见面礼。”
江白瞅了一眼他手中的水桶里那几条半死不活的巴掌大的小鱼。
大可不必。
江白将钟离带过来并没有太长时间。
散兵只是稍微打了个盹，江白就已经回来了。
钟离站在山谷中，看着面前那巨大的机械武装，感受着其中所蕴含的魔神气息。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
“以器械之躯造神，真是巧思。”
“你是谁？”散兵的目光隔着机械武装的躯体锁定了他。
他并没有在面前的人身上感受到什么特殊的气息。
“阿散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
“你师父？”
散兵的目光在钟离身上扫视一圈，并不觉得面前的人有资格当江白的师父。
“我师父，摩拉克斯！”
江白挺起胸膛，就两个字——骄傲！
散兵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看着江白，又看看一旁平平无奇的钟离，情绪一时间都有些不稳。
“你真的是摩拉克斯？”
来自神明的威压锁定了钟离。
钟离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他浅笑道：
“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凡人，你可以叫我钟离。”
江白突然感觉散兵看他的目光很是幽怨。
都有摩拉克斯这个师父了，哪里还需要他这个半成品神的庇佑？
散兵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态有些炸了。
江白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疑惑的看着散兵。
“怎么了啊？”
散兵现在很想蹲在角落里自闭。
败给博士已经让他看清了事实。
即便已经拥有了神明的力量，对于那些魔神战争中的胜者而言，他还是很菜。
他满心以为自己能够成为江白的庇护，结果转头来发现他有一个更强大的庇护。
就，自闭。
他幽幽的开口，语气是控制不住的阴阳怪气。
“你都有一个神明师父了，还在意我干什么？”
第733章 答案在你心里
“啊？”
江白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散兵别扭的是什么。
这有啥啊。
他不仅跟摩拉克斯是师徒，跟巴巴托斯也关系匪浅呢。
巴尔泽布更是给他送过礼物呢。
还不允许他多抱几个金大腿啦？
避免打击到散兵，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他一脸真挚的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在意你谁在意你？”
散兵的目光依旧幽怨，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了。
钟离看得有趣。
这位新生的神明对小白的态度真是非常的不一般。
“师父，伱能看出他现在的状况吗？”
钟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虽然已经拥有了魔神的力量，但，但他并不具有与神明所匹配的意志，所以，只要身处于这具躯壳中，他的意识就会被逐渐的吞噬。”
他说的非常的直接，一针见血。
散兵没有反驳。
他自己很清楚。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具有坚强意志的人，他的情绪敏感，多变，脆弱……
他自卑又自负，自傲又自我。
看似坚强无比，实则一戳就破。
“那怎么办？”
江白是真不放心。
散兵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你现在让他的意志变得坚定起来也是不现实的。
在之前他甚至都有很强烈的自厌情绪，要不是给他找了个目标，他都甘愿待在教令院里成为工具。
他总不可能再来一次生命垂危，别说散兵吃不吃得消，他自己都要吃不消了。
钟离给出了方法：“要么脱离这具躯壳，要么意识彻底蜕变。”
“他的身体已经跟这个躯壳连接在了一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脱离的。”
而且散兵自己估计也不愿意脱离。
好不容易达成了成神的夙愿，一旦脱离，就代表一无所有了。
“至于意识蜕变，这咋蜕变啊？”
像传说故事里的凤凰一样经历死亡，浴火重生？
钟离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散兵。
“我想这个答案或许在你的心里。”
散兵还是没有说话。
他这一生中遭受过三次巨大的苦痛。
第一次源于他的创造者，源自于那位抛弃他的神明。
那时，他便开始不停的寻求存在的价值。
第二次源于他所认可的家人与朋友。
那时，他否定了他曾所向往的人性美好。
第三次源于离他而去的同类。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封闭自我，再不接触无用的情感。
他是一个失败者。
找不到存在的价值，找不到人生的意义，甚至一边向往着成为人，一边又厌恶着人心的丑恶。
他什么都做不到。
而现在，他跨出了第一道坎。
他拥有了一颗心，一颗滚烫的，真挚的心。
他也跨出了第二道坎。
他的“母亲”，他的创造者认可了他身而为人。
他的灵魂获得了自由，不再困于人偶的躯体。
但这还不够，远远还不够。
沉默良久的散兵看向了江白：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江白眨了眨眼。
“如果你愿意让我知道的话。”
“那就带你看一看吧，我的过去，我的怨恨，我的悲哀……”
江白看向了钟离，钟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江白飞进了正机之神的脑袋中，再次见到了散兵。
“要怎么做？”
“世界树里记载着过往进来所有一切的信息。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查看并不难。我会将你的意识与我一起传输进世界树……”
散兵上一次就想来去世界树查看过去的那些事情了，只不过遇到了在世界树中等他的纳西妲。
这一次，就让江白与他一同回看吧。
江白的意识来到了一片深蓝色的空间，这里与他冥想所进入的世界树的意识空间截然不同。
这里的一切好似有信息流组成，那些密密麻麻的信息跳动着，如同湍流的信息长河，汇聚于一颗由信息组成的虚拟大树。
“这就是世界树的内部吗？”
“没错。”身旁的散兵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跟紧我，不要乱走，不要随便触碰什么东西。”
散兵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陌生的。
他穿行在信息洪流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过往。
他寻觅的并不艰难，因为那些过往是属于他自己的。
总有灵光引导着他找到他们，再次凝望那些深深铭记在脑海中，想忘记却又无法忘记的过去。
他的脚步停下，视线失去焦距。
接收到来自他讯息的江白同样如此。
江白就像真正的回到了过去一样，亲眼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他的诞生，看到了紧闭双目的人偶脸上流出的泪滴。
就像咕咕落地的新生婴儿，像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他和散兵站在一旁，就像虚幻的幽灵，透过倒映的水面，观看时隔五百年的过往。
他们无法触碰，无法改变，就像在看一场立体的电影。
看着流下泪滴的人偶，雷电影沉默了很久。
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方向错了，面前的人偶并不适合作为神之心的容器。
她想过是否要将其销毁，但最终选择了选择了将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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