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维叙述者
“不要在意那么多，克利欧小姐，”男孩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擅于改……擅于这方面罢了，而真正的牧师还是您，对吗？你虔诚，那必然一生一世都有恩惠慈爱随着；因为主知道义人的道路。恶人的道路，却必灭亡！”
他突然念诵像是虔诚的祷告，将手放在胸前，脸上满是狂信徒般的热烈：
“主定会按着你的公义报答你，按着你手中的清洁赏赐你；因救恩属于主！”
金发男孩看着克利欧的表情似乎很满意，他唇角勾起，向她鞠了一躬：
“感谢您为我们送来了如此伟大的思想。愿主在你遭难的日子应允你，愿名为救世的神高举你；愿祂从圣所救助你，从神国坚固你。记念你的一切供献，悦纳你的燔祭。”
“我知道这必然如此，”男孩一脸的信誓旦旦，“因为你遵守了我主的道，未曾作恶离开我的神；祂的一切典章常在你面前。祂的律例你也未曾丢弃！”
克利欧：……
我甚至怀疑你是蛇还是我是蛇。
“信主的民，你们须知：”
“主非是不能让天火降下、冰霜涌来、大地燃尽、众生圣裁，乃是顾虑这世间仍有英灵。但有一个清醒的英灵，主必不大显神通来灭这世；”
“主非是不能让甘霖遍洒、断肢重生、妖邪退散、人皆为神，乃是憎恨这世间仍有愚昧。但有一份领袖的愚昧，主必不能让他享受这神眷。”
“主是无所不能的，我们必须相信这一点。”
“凡信主的，吃面到饱；凡悖主的，必将哀嚎。”
“阿面！”
信徒终于吵吵嚷嚷地第二次喊完了第二段颂词，克利欧扶住脑袋，思绪一片混乱。
她感觉，自己快要放弃思考了……
脑海嗡嗡嗡的满是“阿面”“阿面”……
“克利欧小姐，”这是那个男孩的声音，“您怎么了？”
“呃，”克利欧闭着眼睛，支支吾吾地说，“对于神明来说，我不是专门的宣传者……”
“所以您不知道如何和我们这些新使徒言语，对吗？”男孩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
“是啊……真不知道，传教可以得到这么多傻……”
“那就交给我吧，什么都可以交给我！”男孩的瞳孔跳动着火光，“我可以帮你传颂【救世】——你放心，我的文学功底很好！”
克利欧疑惑地看向男孩，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积极。
“嗯……对了，”男孩像漫不经心的一般，顺口问道，“咱们教会中……是不是像我写的那样，可以吃面到饱？如果是的话……那加入我想要像您一样，成为真正的神职者，请问有什么办法吗？”
“成为神职者？”
克利欧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接着嘴角勾起，瞬间理解了男孩的做法。
难怪如此积极……
原来是想加入，然后混口饭吃啊，好说好说。
——只要，你能走下我的实验台。
“我会帮你引荐给尊主的，”克利欧回答道，眼中精芒大放，“你再帮我说些什么吧——对了，记得抹黑一下天命。”
她在男孩的肩上轻轻一拍，后退半步，看着人群，寻找着她想要的身影。
而男孩低头翻了个白眼，然后张开双臂，向着人群高声道：
“诸位，今日我们相聚于此，是为了歌颂伟大的神明，祂的存在，值得我们用两年半的时间去理解……”
第二十七章 你够了啊！
“……如若世人可以被拯救，那我主定会照着我们所仰望祂的，向我们施下慈爱；我要时时称颂我主。赞美祂的话必常在我口中。你们和我一同，当称我主为大，一同高举他的名。”
“凡仰望祂的，便有光荣。他们的脸，必不蒙羞。我主的圣民哪，你们当敬畏祂，因敬畏祂的一无所缺。你定会因此获益；因为主必赐福予义人。主啊，祂必用恩惠如同盾牌四面护卫你们！”
人群沸腾，有褐发女子高声道，声音优雅而激动：“这将是人们莫大的荣幸；信者将住在我主的神国中，直到永远！”
男孩看向发声者，与玫瑰红的大眼睛对视一笑：
“你将找回最初的自己，与神明的灵同生同灭！”
“我们需当献上公义的祭，当倚靠我主，因为祂，祂是我们四围的盾牌——是我们的荣耀，又是叫我抬起头来的神明！”
女子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回应。
男孩鞠躬，仿佛在感谢她的配合：
“这使我心里快乐，胜过那丰收五谷新酒的人；从前如此，今后必然——阿面！”
“阿面！”
“阿面！”
“阿面！”
……
塞西莉亚和奥托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泰晤士河旁发生的一切。
很奇怪，分明是圣诞节假期中，这里的行人却渐渐地少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嘈杂的声音中，奥托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引得塞西莉亚歪头看去。
“世界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因为每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身旁的男人身形翩翩，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却莫名流露出诡异的疏离。
不真实，对，不真实。
现在的奥托，给塞西莉亚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哪怕挽着他的手臂，她也觉得，这个男人与所有的事物——也许包括她——都有一种泾渭分明的隔绝，仿佛其体内灵魂刚刚离开了这片空间，跳出了这个都市，高高在上地、漠然地等待些事情的发展——以一种解说者的角度。
女子不由得有点心慌，身体朝奥托靠了靠，指尖稍稍用力。
男子像是察觉到了她不明原因的紧张，嘴角上翘，越于高维度之上的灵魂回到躯壳。他歪头看了一下塞西莉亚，翠绿色的眸子眨了眨。
不要怕。我在。
他用眼神告诉她。
塞西莉亚迅速平静了下来，原本的焦虑感迅速消退，她用力点了点脑袋，眸中闪烁着信任与镇定。
……
克利欧再次震惊了：世界上竟有如此之人，在短短几分钟内，用两三句话就将几位“神明”描述地有模有样，若非她清楚是怎么回事，恐怕也得怀疑，这是自家组织在过去的教义了！
这是什么优质信徒！
只是……可惜了，犯在她手中……
她……眼中可只有实验呢……
“好了，在我们说完【救世】【天慧】【浮生】【逆熵】四大神祗后，接下来，让我为各位详细介绍一下，世界上最可怕的神明……”
男孩清了清嗓子，道：
“【天命】，历史上最可恶的神明，祂的另外一个代名其实更加广为流传，那就是【恶魔】。”
“什么？”
“神明……怎么可能是恶魔？”
人群再次轰动，之前应和的女子捂住嘴笑了起来。
男孩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质疑，然后低下头，用悲哀绝望的口吻吟诵道：
“吞噬过去与未来的希冀，直达难以抑止的灰冥；
就在这座隐藏在心河之中的、令人作呕的墓地里传来绝望沙哑的哀鸣，以及脚步敲击地面，那单调、细微、亵渎的音色。”
“应和这可憎的哀鸣与来临，那些沉重而幽暗的终极恐惧——那些盲目、喑哑、痴愚的贤者们——正从心河剥离生命，在墓地燃起幽蓝的焰火，然后，缓慢、笨拙、荒谬地跳起恶心的舞蹈。”
“而它们的灵魂，就是那位金发碧眼的男子，拥有无尽形体的诡怖，在主前往尘世与虚数之外后，统御人间五百年的【天命】恶魔。”
“是的，没错，恶魔，这才是其真正的名号。‘武神’之铭，不过是主心生仁慈，为它的存在随意地添一抹不可知的合理性。”
“任何信徒若悖逆祂的黑暗，对祂出言不逊，都会被它的扭曲畸形而污染，成为不能进入【救世】神国的可怜虫。”
“……”
众人皆是默然，好像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
克利欧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很满意刚刚的说词，于是欣慰地上前一步，想要摸摸男孩的头部，然后，再补充些什么。
“诸位……”
但她的手摸了个空，男孩也向前了一步，转过身看了一眼克利欧，露出顽劣的笑容，接着，大声道：
“各位，知道我为何如此了解【天命】吗？因为祂的使者，已经降临到了我们的身边，告诉了我神明的一切！”
“庆贺吧！【天命】的使者降临了，祂是集所有伟业于一身，凌驾至高，通晓上古黑暗的王者——胡狼！此刻，祂降临于这一具躯干中，为我们送来神明的祝福！”
教徒们面面相觑，怀疑的目光投射至克利欧身上。
而此时，男孩张开手臂，露出狂热的表情：
“这是王的凯旋！庆贺吧！神的使者降临这片大地，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克利欧。但很快，怀疑变为相信，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俯倒在地，眼眸中露出热切与渴望。
“是这样的吗……”
“对，神是会回应人的，经书上说的没错……”
“可是天命不是说……”
“你是不是愚昧？天命也是神明，无论历史对其如何侮辱！”
“神，神……”
“您是使者？”
“您是神的使者！”
克利欧看着她们同步到极点的行为，吓得面具都有点歪斜。
而教徒渐渐抬起头，然后，嘴角竟不约而同地挂上不可捉摸的笑容。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祷告声变成一个单词，几十张口诵念出同一个名：
“胡狼！”
“胡狼！”
“胡狼！”
在这突兀又虔诚的声音中，胡狼克利欧的眼睛从慌乱到不解到最后泛起杀意，她后退一步，朝着男孩大声吼道：
“你够了，奥托·阿波卡利斯！”
第二十八章 谁给你们的勇气？！
“我在这儿呢，”
奥托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我在看戏啊，克利欧小姐，或者说，胡狼。”
胡狼转过身去，发现奥托站在她身后，笑容恣肆。
“原来如此，你在耍我们……”
胡狼喃喃道，
“难怪这么多人来，我还真以为渡鸦那家伙的话术有多强呢。”
“扑哧！”
塞西莉亚忍不住笑出了声，胡狼愤怒地看向女子，她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区区一具已死之人的克隆……”
胡狼的话还未能说完，奥托就抬起手，金色的光芒闪过，若非她躲闪及时，定会被洞穿胸膛。
“一个警告，”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但声音淡漠，“不要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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