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黑蛇只想单纯的活着 第362章

作者:凉凉的笔

曾经在白莲教呆过一段时间的仇白自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此剑,那必然是宗师随身携带,不曾出鞘的佩剑。

白莲教每次去富贵人家“化缘”,那些教众抢夺东西的时候,大多嘴里都会嘟囔这么一句。

白莲教并非真的不偷不抢,他们只是自称不偷不抢,而且专挑富贵人家下手罢了。

只要有钱有权,那么在白莲教的教众眼中,便是与佛爷有缘。

“多拿少补,劫富济贫”,这便是白莲教的行事风格。

……

同时,也许自知本身也不擅长撒谎,所以仇白又补充了一句真话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还有,凭这样的剑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败他。”

录武官也没有多怀疑,这么多年,他了解自己这个师姐的脾性,确实比较喜欢钻牛角尖,而且真的很渴望打败重岳。

而且貌似很讨厌重岳,一次都没有称呼其为老师。

“老师口述的《武典》里并没有关于‘剑意不纯’的相关论述,这句话应该也只是对师姐说过。”

录武官抚了抚额,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至于‘打败宗师’,这世上有这样念头的人,恐怕也不多。”

“……你也笑我不自量力?”

仇白语气低沉,面露一丝哀伤,紧握着手中的录武簿。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认为是自不量力。

但录武官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个往日即使被质疑,也会闭上嘴巴,憋着一股劲,努力用功的师姐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丧气。

录武官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我只是做分内工作,跟在老师身边,如实记录品评世上武功而已。”

“虽然论武功和阅历,师姐都在我之上,我有不少地方需要学习。但执笔录事者,更需要有敏锐的眼光。”

“宗师驻守边关看得见的记载也有近百年,但相貌没有半点改变,脸上也总是挂着这副世事看尽的无奈表情……即便师姐有时候有点迟钝,也该明白老师不是普通人。”

“这片大地就是有一些寿命极长的种族,师姐你应该也看见过老师口述,我所执笔的《武典》……我们至少能够从中看到大炎几乎超过一半的流派影子。”

“可老师即便驻守边关百年,而且军中事务繁重,也没有多少时间去一点一点地去登门拜访那些武学大家。”

“再说了,《武典》可不是老师冠上的名号,而是由当朝太傅,朝廷那边亲自命令专门的官员——也就是我,将老师的关于武学的一言一论都记载下来,编纂成书,取名为武典。”

“在加上老师总是对他的年龄避之不谈,我个人更倾向于大炎有近半数的武学流派脱胎于老师……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师姐你可千万别和老师说,否则老师又要责备我看轻天下武人了。”

录武官打了个哈哈,企图缓和一下气氛,让师姐不要太钻牛角尖。

“可总是在老师身边,瞻仰老师望不到顶的武艺,又怎么会因为一些小山丘而感到动容呢?”

“师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打败老师这件事有如此执念,但有时后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听完录武官的劝告,仇白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翻阅着录武簿,将重岳在一些剑招上的批语牢牢记在脑中,便将录武簿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录武官看见仇白如此低沉,刚想要说一些宽慰的话语,可望向仇白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习“武”,哪能胜过“武”本身?

自家的师姐固然天资卓越,可却绝非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她的天赋不足以战胜时光的沉淀。

更别提,宗师本人,在武学方面,也从未停滞不前。

‘麻烦喽……’

录武官在内心哀叹道,但随即,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将桌上的录武簿放回架上,急急忙忙地走出门外。

他想起来,自从自家老师放言谁能够登顶玉门擂台榜第一,便将那把特殊的剑赠予出去后,玉门已经吸引了数不清的江湖人士。

毕竟在武艺方面,重岳并不仅仅是玉门第一高手,同样还是大炎第一高手。

那么自然吸引到了许多名不见经传,或是隐退江湖的武学宗师。

几天前,一个算命先生一个人单挑了一群,然后一个医馆伙计连续霸榜三日,现在正在和一个老农妇打得难解难分。

这种激烈的战斗,自然少不了他这个录武官。

他不嗜血,他只是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对,就是这样!

加强自己心理建设的录武官并没有去安慰仇白,因为身为仇白相处多年的师弟,他不认为自家的师姐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被打垮。

是啊……按理来说,仇白是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击垮的。

可倘若有人,不,有神从中作梗呢?

仇白将右手伸进衣兜。

那张纸条被她用力地握着,同时她的指甲将自己掌心抠出血,染红了那张纸条。

没有人发现,掌心的纸条冒出一小片黑雾,化作黑色的蠕虫,钻入了仇白的掌心,让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仇恨之火,燃烧得更旺!

“是啊……”

她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

“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即便再给我十年,百年,恐怕我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我还在犹豫什么?”

“从姜齐到玉门,我经历过多少次危险,又有多少次命悬一线?没有暴尸荒野,也没有沦为山海众那样的恶徒。”

“支撑着我的是什么呢?”

黑雾般的黑蛇蒙上了仇白的红瞳,替她下定决心,同时也替她回答这个她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是仇恨啊!”

……

而在酒楼上,看着被轰飞擂台的白莲圣女,以及台上那已经伤痕累累的槐天裴,烛九阴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然后思考了一会,又坐了下去。

毕竟槐天裴刚受伤,自己下去,未免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不如让他在擂台上缓一口气……

“放屁!明明是打算让其他人进一步消耗这个菲林的体力!”

“白莲圣女不就是我们派的吗!”

“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了。”

三道截然不同的声线从烛九阴的口中传出,而烛九阴连忙捂住自我谴责的嘴巴。

没办法。

毕竟黑蛇当中,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比较讲武德的黑蛇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睚:快把你爹交出来!

【山海众】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名字。

而玉门,过去也并非是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能怪谁疏忽,当时只知道戒备外敌,并不知道暗处还有敌人想对玉门不利。

镖客、拳师、武器工匠……这些玉门武人常与守军并肩作战,当年在玉门城内也算往来自由。山海众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城中缺少防备,各方面反应都慢了一步。虽然最终阻止了山海众破坏城市核心动力源的计划,但还是承受了不少伤亡。

打那之后,平祟侯开始对城中管理进行改制。一应事务不再依赖江湖人士,人员流动也多了不少限制。

还留在此地的人,有的投身军伍,有的收起刀,安心过普通百姓的日子。也许随便哪家客栈后厨的掌勺,当年就是名震一方的刀客。

二十年啊……够一个城市变几番面貌。

而现在,玉门城内,那仿佛唯一不变的宗师……也要走了。

……

在一间酒楼中,半醉的酒客们听闻宗师即将卸任的消息,对此议论纷纷。

对于他们这些在玉门生活的百姓而言,那位抗击流寇,驻守边关百年的宗师,自然是特殊的。

他们有多么尊敬,多么崇拜重岳,那么在听闻宗师即将卸任这个消息,自然会有多么不舍。

一位已经红着脸,膀大腰粗的汉子放下手中的碗,猛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地嚷嚷道:

“我就说应该送一幅百米长卷,让城里每个人都签上名字,这样的饯别礼物才有意义!”

而柜台后面的酒楼掌柜则笑骂道:

“你是不是傻,宗师是要走的,这么大一件东西你让他怎么带得走?反正都是心意,不如多备点我们这儿的特色美食,还实在一点。”

而其余酒桌的客人闻此,也起了谈论重岳的兴致。

“我说……那位宗师到底守了玉门多少年?”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我爹那一辈的人出生的时候,宗师就已经守在这儿了。”

“那他岂不是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怪不得要离任,应该是身体吃不消了吧。”

“可我听一些江湖人说,就在前阵子还有人见过他。看上去就是一副平常中年男人的样貌。”

“那位宗师,不是正常人?”

“听说这世上有些人,就是有用法术延年益寿的本事,宗师他大概也是吧。”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只要记得他是守护玉门城的大英雄,住在这儿的人,都应该记着他的好。”

“只可惜,从来没有听说宗师他有过婚配,或是有一儿半女的。明明左将军的公子都这么大了,真是……”

而在吵吵闹闹的酒客当中,一位女子却独自一人坐在桌旁,静静地品尝着花茶。

这种花茶并不在酒楼的菜单中,而浮在茶面上的花朵色泽鲜艳,非常新鲜,可是暂且不提常年被沙尘侵扰的玉门根本栽种不出此等花朵,就连时令都对不上。

但睚就是可以无视四季轮转,花开花落,将自己喜欢的事物从它们存在的光阴中“裁剪”下来。

这并非术士高明的源石技艺,仅仅只是巨兽的本能。

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地本能。

如此格格不入的女子自然引起了酒客的注意,可碍于睚生人勿进的冰冷神色,以及板凳上散发寒光,并未入鞘的宝刀,也就熄了搭话的心思。

睚坐在酒桌上,在静静地等人。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将她唤醒的碎片威胁对她的确有用……那道视线至今依旧落在这个代理人的身躯之上,而且愈发的肆无忌惮。

睚并不知道视线的主人究竟是何等实力,但重伤未愈,大限将至的她同样也不想赌。

在大限到来之前,她一定要见到岁,一定要见到那个背叛同族的同族,向他讨要一个答案……她至少也要和岁见最后一面。

她赌不起,所以她必须妥协,并且尝试去拿那把剑。

……

酒楼外。

重岳手里捏着一封信,严肃地向里面望去。

那把承载着【朔】的剑已经失窃了。

为了避免自己好不容易彻底分割出去的自己产生共鸣,重岳实际上很少随身携带那把佩剑,他大多时候将那把剑放置在宗师府,而平崇侯还派遣了百人的巡逻队昼夜不停地守护着那把剑。

但是今天,竟然失窃了。

因为彻底分割的缘故,导致重岳根本无法感应到那把剑具体的位置,而和徒弟相比,自然是凭空出现在自己桌案上的信更加可疑。

当时的重岳正在审阅录武官编纂的《武典》,但就在那时,一封信就如同电影缺失了相应的帧数一般,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并伴随着淡淡的桃花香。

而重岳,也根据信件的内容,来到了这件酒楼。

“诶!宗师,您也来啦?”

看到站在门口向内打量的重岳,酒楼的掌柜热情地上前迎接道:

“宗师,您有所不知,听到您即将卸任的消息,大家伙可伤心坏了!”

“但我们大家也能理解,您已经差不多有百来岁的高龄,自然应该歇歇……享享清福。”

“这不,大家伙都在商量如何给您送行呢!”

那些酒客也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