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39章

作者:星隐月明

温迪本来觉得少年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然而他一想到沈稚珪对他展现的那招“花自飘零水自流”和“丹砂见火去无迹”,他也不免觉得那种武学体系继续发展下去,再加上这个少年本人的天赋,最终确实也可能会招惹到那个存在,于是他就沉默了片刻,又说:“可你说你是个消极的人,那么保持原状,不就好了吗?”

沈稚珪想了想,就说:“我的消极,只是对我抵达了那个理想状态之后而言,而我的理想状态,就是要有我自己选择的自由,虽然选择逃避也是一种选择,但这样不过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罢了,我还不至于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

“掩耳盗铃……这形容倒也颇为贴切。”

温迪就不免又继续变成原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虽然可能沈稚珪说这种话其实是在嘲讽他。

不过他也不在意,很快就又把心思放在杯中物上。

而一边的琴和迪卢克显然也听不懂这两个人云里雾里的谈话,所以就只能沉默。

不过很快两个人就转换了话题,温迪也逐渐喝醉了,于是沈稚珪抛下一袋摩拉,原本琴还想代付,不过沈稚珪走得实在是太快了,所以琴也就只好背起自己的好友,送她回到家中,可在她走回去的路上,却又远远地听到一缕明明纤细柔和得如同轻风一般、却又坚韧得像是钢丝一样的笛声,她抬起头,却又发觉眼下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月光如同流水一般倾泻在这个陡然变得清冷起来的城市中,和那道不绝如缕的笛声一起包围了这个城市。

“嗯……”

佶 这时候,她背后的优菈却挣扎地睁开了眼帘。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

她说。

琴只是驻足站定在原地,说:“是啊,确实是这个时候了。”

“那是……他的笛声吗?”

“他?”

琴好奇地问了一声,却察觉到优菈只是挣扎着要从她的背后下来,于是她就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而这个贵族少女站定之后只是举头遥望某个方向,犹豫了良久,才取出自己的骨哨,遥遥和那个笛声相和。

“祝你一路顺风。”

琴只听到她轻声地对流过夜色的一缕轻风说。

……

另一边,罗莎琳其实也要比他们更早地回到了蒙德城中,回到了那个豪华的大酒店中。

愚人众的耳目遍及蒙德,而特瓦林归来的声势过于浩大,于是沈稚珪那一行人从特瓦林身上降落下来的场景也不免被人注意到,而目睹这一幕之后,清楚女士所做的计划的愚人众显然也意识到,他们在蒙德的顶头上司的计划失败了——

所以这种时候,没有人敢去触向来喜怒不定的女士的霉头。

所以罗莎琳也得以在这种时候整理自己的心情。

虽然坦白说,她对于现状,其实是很茫然的。

毕竟如果是女士穿越到十七八岁的自己身上,想必是早就从容不迫地开始计划要怎么改写自己的未来,而如果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穿越到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身上,估计只会破罐子破摔,现在罗莎琳显然也能体会到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何等糟糕的情况,更不必说,“女士”的立场对于从前那个发自内心地热爱自己的故乡的少女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再加上她现在还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间谍组织的执行官,需要考虑到至冬女皇的态度、手下那些人的怀疑、蒙德人的审慎和厌恶——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陡然被丢到了一个让人晕头转向的漩涡之中,时刻都在被激流冲刷,迫使她转变方向,甚至于来自“女士”那个人格的记忆也在不断地想要混淆她的认知、转变她的观念,想要把她再度变成那个不择手段地只想要燃烧一切的魔女。

所以到了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只觉得疲倦异常,甚至是想要埋怨那个把自己重新拉出来的那个少年。

可在这时候,她又听到了那个少年的笛声。

她对这样的笛声并不陌生,因为那个少年就是通过笛声来压制“女士”的那个人格,进而又把她“唤醒”的。

而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笛声,罗莎琳也不免抬起头,仰望窗外那片清冷的月光,随后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是实在找不到方向的话,那就不妨以他的笛声作为指引好了。

反正从一开始,自己的现状,不就是他造成的吗?而如果自己不愿意被同化,那就只能如此而已。

第九十六章:尾声(完)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但刻晴其实也并不排斥这样的习惯,她一如既往地坐在那个旅馆下方的餐厅中,桌子上摆满了她近段时间的搜集来的资料,而她的对面,也依旧坐着那个清冷的女子,二人在沉默中各自处理自己的事务——

虽然申鹤估计只是在发呆而已。

若是换成以往,刻晴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在做入定之类的修行,但最近她也不免察觉到,这个高挑冷艳的仙人弟子脸上的生气越来越多,神采也稍微变得活泼起来,而且以往她即便一直都保持沉默,也是那种非常警觉的状态,但现在她的反应却慢了许多,所以刻晴有理由怀疑她是在发呆。

而她会产生这种转变的理由也很容易推测出来。

所以刻晴看到这样的她,也不免叹了口气。

虽然她也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大概是因为不太喜欢这样的一个清冷高洁的仙人弟子被世俗污浊的心思染色了?

还是纯粹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这样的变化是因为那个少年引起的呢?

可若是她的目标是想让那个少年返还璃月,这两个人的牵扯变深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刻晴艰难地拷问自己的内心。

但始终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或许,答案一直都佾在,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呢?

刻晴的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所以她看向正在发呆的申鹤,正要开口,却又听到某个少年的笛声遥遥传来,她本能地认为那个少年就在附近,于是就抬起头望向窗外,但很快又从那道不绝如缕的细微笛声中意识到,那个少年的武学修为又精进了,所以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虽然无论怎么看那种进步速度都太过于惊世骇俗。

甚至于可以说,现在的刻晴若是没有一开始就跟他拉开距离,只怕很快就会落败在他的手中。

而从她遇见他狼狈不堪地在丘丘人的围攻下逃跑的那一夜,过去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若是给他三年……不,一年……

刻晴只是稍微想象,呼吸就变得艰涩起来。

所以在他出发去找仙人学艺之前的那个时候,少年才会问自己那个问题吧。

而到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所以她最终还是不免叹了一口气,然后也继续沉默地处理自己的事务,直到月上中天,少年停下笛声,随后,那道单薄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旅馆的门口,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要朝楼上走去——

“我有话要说。”

少女却出声喊住了他。

沈稚珪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就也不免稍微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坐到了她的近处,说:“什么事?”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准备在蒙德待多久?”

“估计不会太久。”

沈稚珪就说。

“那离开了蒙德之后呢?”

“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咯。”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回璃月去呢?”

刻晴就开门见山地说。

她也没等沈稚珪推脱,只是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的那个理想,我也没有要用那个契约来胁迫你的意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蒙德,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加入其它的国度,这也是我和凝光共同的想法,所以我才会跟你一起过来,所以,如果你现在就可以结束在蒙德的旅途,那么,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到璃月呢?”

沈稚珪顿时就沉默了片刻:

“现阶段来看,回璃月也未尝不可。”

反正他也需要一个地方暂时来整理自己的武学。

更不必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所涉及到的武学体系实在过于艰深繁杂,如果他不想走那个通过杀人来修成“通幽明瞳”的捷径,那么短时间里,他只怕也没有办法在这上面更进一步,更不必说之后的“炼气化神”了。

但是,还是那个问题。

他跟天理之间的矛盾,最终还是要爆发的。

如果他在爆发的时候继续呆在璃月,只怕连钟离都不能保证到时不会产生过多的灾祸。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那个仙人治世的想法的是否可以实行,其实已经可以说无足轻重了。

而如果他打通了那个炼气化神的关隘,之后如果不想波及旁人,也只能去稻妻,再进入暗之外海来暂时躲避追杀,虽然他也不太确定天理到底强到了哪种程度,光凭自己到底是不是足以对抗天理,但这种事情不做过又怎么清楚?

总不能一直都原地踏步,等着玉衡星大人包养吧?

虽然他以前的人生总终极理想确实就是被刻晴这样的美少女富婆包养就是了。

然而在这个世界,既然已经给了他这样的机会,那么他就不可能放弃能让自己可以不受到任何拘束的机会,而选择逃避来得到一时的幸福,从而放弃之后更长久的自由。

“现阶段?”

刻晴的小脸上带上了些许的疑惑,但最终,她还是点头:

“那就够了。”

反正,也许最终,他还是注定要去追寻他的那个所谓的诗意的世界。

可若是他现在就离开璃月,一直都在外漂泊浪迹,那么也许,他就可能会在别的地方找到他的理想的世界,从而就会定居在那里,从此再也不会记起关于璃月的一切……

不。

可能他确实也不像是这么绝情寡义的人。

记得估计是会记得的。

但若是没有必要,他也只是偶尔会记起,却始终都不会想要再度和她相见吧?

一想到这种未来,刻晴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所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他愿意返回璃月的话,那就证明自己还可以挽留他,那就证明他也有可能在璃月建设出来的那样的世界,即便在那样的世界里未必有她的容身之所,即便他所想到的未来里,自己或许只是那个他偶然想起来兴之所至要去见但最终因为他自己尽兴了所以回返导致也没有相见的友人而已。

可若是想要相见,在璃月境内,总还是可以再见的吧?

卷末结语兼请假

转眼很快到了四月了,但上架时发的悬赏到现在一直还欠着三章,中间甚至还请假了一天,现在还要无耻地再请一天假——当然我觉得一个作者一个月里至少是要有两天的休息时间的,你要让一个作者一整个月都在不间断地更新其实也不太现实,至少对于我本人来说是不现实的——

但总而言之,这一卷也算是终于写完了,抛开我自己写作过程中糟糕的精神状态、混乱的作息以及现实生活里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不说,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多的字数来写一卷书,而我的个人想法是,一本小说的第一卷是必然要有完整的故事结构,虽然对于我这种半路出家、写的还是同人小说的理科生来说谈论小说的结构更像是民科在谈论数学或者物理,但这个或许似是而非的“结构”对于我的创作来说是必要的,毕竟如果连刚开始展开的第一卷的故事线我都无法收束,后续展开的愈发混乱繁杂的故事线要处理起来只会更加有心无力。

而我尽量避免自己落入到那种境地之中。

虽然受限于我个人的能力,第一卷的收尾其实也并未完全按照我的思路来进行,因为后半部分的主题是“选择的自由”,但因为对话两边的沈稚珪和温迪都是散漫的性格,所以对这个主题探讨估计也只是浮于表面而已。

而基于这个主题,按本来的计划,是要沈稚珪抄罗伯特·弗罗斯特的那首《未选择的路》的,不过我听说17年教材改版之后这首诗被收录进了语文教材,所以我犹豫了很久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让主角抄诗的原则是尽量不抄被直接收录进教材的诗,避免让读者重温语文课上做阅读理解的体验——

虽然我自己的解读实际上也跟主流的解读有很大的不同就是了。

但之前也提到过,我是读过泰戈尔的诗集和王小波的《万寿寺》和《红拂夜奔》才想过要写这个故事,因为那时候的我一直都在思考“诗为何是诗”这样的问题,虽然到现在这个问题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但《万寿寺》的结尾给了我思考的一个方向:

“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在长安城里。我最终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那座湖心的水榭。在四面微白的纸壁中间,黑沉沉的一片睁大红色的眼睛——火盆在屋子里散发着酸溜溜的炭味儿。而房外,则是一片沉重的涛声,这种声音带着湿透了的雪花的重量——水在搅着雪,雪又在搅着水,最后搅成了一锅粥。我在黑暗里坐下,揭开火盆的盖子,乌黑的炭块之间伸长了红蓝两色的火焰。在腿下的毡子上,满是打了捆的纸张,有坚韧的羊皮纸,也有柔软的高丽纸。纸张中间是我的铺盖卷。我没有点灯,也没有打开铺盖,就在杂乱之中躺下,眼睛绝望地看着黑暗。这是因为,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上前往湘西凤凰寨的不归路。薛嵩要到那里和红线会合,我要回到万寿寺和白衣女人会合。

“长安城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而被收录进教材、要严格地按照既定答案来进行解读的行为到底算不算是诗意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呢?

虽然选择“抄诗”作为小说的主旨来写本质上也是在将诗意庸俗化就是了。

但我写这种小说,本来动机就非常庸俗。

可见选这个主题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若是有人见到我引用的诗而对原作感兴趣甚至喜欢上了读诗,那就再好不过了。

最后,因为最近在补充写作素材所以一直在看诗集,但有些诗估计写完整本书都不会被引用,但又非常适合那个主角抄诗的调调的,这里就姑且列出来好了:

“一定有些什么是我所不能了解的

“不然 草木怎么都会循序生长

“而候鸟都能飞回故乡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无能为力的

“不然 日与夜怎么交替得那样快

“所有的时刻都已错过

“忧伤蚀我心怀

“一定有些什么

“在叶落之后是我所必须放弃的

“是十六岁时的那本日记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