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5章

作者:星隐月明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刻晴也没空关注那种事,因为现在尽管她有空暇分神,但却没办法从少年密如细雨般的剑光中脱身而出,甚至于此时此刻,连分神都可能是溃败的前兆,因为这样做很可能会让自己出现可乘之机。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落败,或者说意识到那个在她的印象中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在一个月后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就感觉这件事背后很可能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所以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认输!

所以,福灵心至般,她反手甩出一道雷楔,然后在那道剑光差点划破她腰际的皮肤的时候,整个人随体内的雷元素的牵引,瞬息之间就从原地闪现到雷楔所在之处,正要喘一口气,一道微风却如像是十二月的霜气一般从她的耳边拂过,渗透到了她的心里——

怎么可能?

她反手将剑向背后一架,同时侧过身,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道剑光。

然而这一回,她发现沈稚珪的动作并没有之前那么迅捷,或者说那么行云流水,而是像原本可以高速在路上奔走的车轮的车轴里被嵌入了泥沙、所以也不再那么顺畅一样,于是她得到了稍微的喘息的机会,便极速转动自己的脑子,然后就发现,所谓的泥沙,其实是附着在自己剑上的雷元素。

沈稚珪并没有神之眼,这一点显而易见。

如果换成那些人,他们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神之眼来做出针对性的防御。

而沈稚珪或许只是第一次跟神之眼的持有者……

不。

他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刻晴下意识地推翻了那个结论,毕竟无论怎么看,他此刻的出现实在太过于诡谲,之前刻晴或许对他有那么点善意,但那纯粹是因为他诗写得好,又弱小得可怜,可现在当沈稚珪开始展现出这等常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望其项背、并且还只是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就可以转变成这般的能力,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沈稚珪仅仅只是个被她路过救下的吟游诗人,她甚至怀疑这个人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喊救命都是他设计好的!念出来的那首诗也是早就写好了的!

所以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放过他。

她绝对要把他抓住,盘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

她心想。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为什么忽然变得糟糕起来。

像是被什么人背叛了一样。

于是,窥见了沈稚珪的破绽的刻晴顿时就将雷元素继续附在剑上,然后刻意要跟他的剑相互交击,从而将更多的“泥沙”掺到他的“车轴”中,让他的状态继续下降。

但沈稚珪显然不是会在同一件事上吃两次亏的那种人。

从察觉到不对开始,他的剑招就变得更加飘逸灵动,同时也变得更加刁钻诡谲,从各种刻晴意想不到的角度进攻,迫使她不得不更改自己的剑招回防,然后又中途变招,致使两人此时就像是相对起舞的穿花蝴蝶一样,剑光是他们的羽翼,却从不交汇到一起,只是徒劳地一次又一次试图接近对方,却被各自带起的风吹开。

刻晴厌倦了这种纠缠,就又是一道雷楔甩出,想要把少年引到别处去,然后再在他跟过来的时候施展“天街巡游”,将动乱的雷元素爆发出来,一举把他拿下。

但奇怪的是,沈稚珪却没有跟上来。

他只是在原地站定了片刻,却说:“我认输了。”

其实在最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局面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刻晴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要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而已。

虽然实际上两人应该算是平手。

毕竟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但沈稚珪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快要被砍成锯子一样的铁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为难它,给了它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

“也不晓得璃月港的铁匠铺卖的武器怎么样?”

沈稚珪默默地轻抚手中的长剑的伤痕,心想。

而刻晴听到那个少年在这种时候这么说,一时间惊愕不已。

在她看来,沈稚珪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别有用心,这时候无论如何都应该把事做绝才对,但他现在就想要用一句“认输了”轻飘飘地揭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刻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少年依旧若无所觉地站在那里,想要把铁剑归入剑鞘中,但被那些歪歪斜斜的锯齿卡住了,于是就在那里来回用力。

可不知为何,看到他那个样子,刻晴突然觉得心里的某块地方松动了,于是快步走上前去,抓过那柄剑随手丢到一边,又拉过他的手,冷冷地说:“跟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这时候,两人对决引发的人群围观的骚乱已经掀起了不小的动静,有一个正在巡逻的千岩军已经赶了过来,此时虽然街上还有些灯光,但在这种天色下,远一点就什么看不清楚了,那个千岩军只是远远地看到刻晴随手将那柄无论如何都合不到鞘中的破剑丢到一边的举止,又看到少女拉住少年朝他这边走来,下意识就喊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们走的,还随地乱扔垃圾,有没有素质了……”

然而当他走过去看清楚少女那一身华贵的衣服和精致的容颜之后,顿时站都快站不稳了:“刻刻刻刻刻刻……”

刻晴蹙起纤细的眉毛:“乱扔垃圾确实不好,你帮我捡起来丢到合适的地方吧。”

“是!刻晴大人!”

第十二章:诗意的世界

而当那个千岩军开口大声喊出来刻晴的名字之后,四下围观的人群顿时就把目光集中在这对少年少女身上,联想到之前的对决,然后发现他们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手拉手了,人群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那是玉衡星?”

“她拉着的那个是谁?”

“男朋友吗?”

“可恶!难不成玉衡星找男朋友的标准就是能不能打吗?我明天就去报武馆!”

“醒醒!人玉衡星有神之眼你有吗?你学一辈子估计都摸不到玉衡星的边。”

“那个人好像也没有吧?”

这些流言纷纷传入刻晴的耳中,于是她就又狠狠地瞪了沈稚珪一眼,而沈稚珪见状,以为是要他出面解释的意思,就想要挣脱少女戴着手套的手,来段即兴演讲澄清一下两人的关系,但刻晴眼下哪能放任他胡来,就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拉他走出人群,一直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就一脸严肃地对少年说:“你到底是谁?”

“在第一次见的那天,我应该已经说过了。”

“那你当时怎么会陷入那样的处境?”

沈稚珪只是说:“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有练剑。”

“你是说这完全是你一个月之内的成果?”

“如果玉衡星大人你不信的话,其实可以去找望舒客栈的人取证,不过,值不值得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这么大动干戈就不好说了。”

沈稚珪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去查证的,”刻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少年,然后深深地呼吸了数次,才冷冷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来到璃月,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稚珪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就想到他来璃月港的理由仅仅只是想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好可以取得更多的武学或者完成修炼武学的条件而已,然而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个在第一次踏水而行的下午,那时他的内心前所未见的明晰,虽然很快就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可他确信,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开心的。

所以他就沉吟了片刻,说:“这是个好问题。”

“你果然别有用心!”

刻晴再度从自己的神之眼空间里取出武器,话语愈发冷然。

而沈稚珪依旧若无所觉,他只是站在那里,想了片刻,之后才说:“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要来璃月港,那我只是在找寻可以在这个到处都是天灾人祸的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或者说找到更多的赚钱的机会什么的,可如果玉衡星大人你问的是我真正想做和要做的事,而不是仅仅为了生存的话,那我可以说,我是为了找到一个我理想中的诗意的世界。”

“诗意……的世界?”

刻晴看着少年在月光下近在咫尺的身影,朦胧的月光在他身上披了一层浅浅的银辉,却让他的脸可以清晰地显露在她的视线中,而此刻,少年的神采清澈如水,声音也近乎山间的汩汩清泉流过一般,让人看不到他在其中掺杂了任何虚伪的成分:

“一个人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沈稚珪毫不犹豫地抄袭了王小波的话,然后他才继续说:

“而我所追寻的诗意的世界,是在一个拥有无无限可能的国度中,在一个城市和乡村的交界之处,我可以毫无顾虑地在野花芬芳的春天叫上我的亲友在甚至都无法淋湿人的细雨中出门,和他们在清新的草地上肆意玩闹打牌,在清爽的夏天,我可以听到广阔的已经栽种好了青苗的田野中虫蛙的清唱,在那样的声音中入睡,然后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到了秋天,当大多数作物都成熟、人们都收获完了之后,我会独自一人登临附近高山的山顶,在那里学习弹琴,而当冬天已至,下起了茫茫大雪之后,我就会在山顶搭起树屋,在温暖的壁炉旁边推开窗看雪或是看一整夜的书。而当偶尔我想要打破这种平静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陪我奔赴还未探明的文明边界,展开前所未见的冒险之旅……”

大概是少年说话的声音确实有那样的令人不由自主倾听的魅力吧。

刻晴心想。

所以她此时完全可以从少年言语窥见那样的世界。

她甚至能想象那样的画面。

虽然在此前,她一直以来都是在长辈和家族的期望中成长,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玉衡星的位置,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应当是忙碌的、难以停歇下来的,只会为了璃月这个国度的维系而奔走,但听到少年此刻的言语,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遇到少年的那个月夜——

因为这是她近段时间内所经历过的最具有诗意的画面了。

所以在少年说完之后,她就沉默了片刻,说:“在提瓦特的世界中,这样的地方……”

也许是真的存在的吧?

“这样的地方确实可能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沈稚珪说,“可我所想要追寻的,并不是短暂地存留过片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毁去的画像,而是我真正可以永远停留在那里的、永远不会毁去的理想乡,甚至于,我希望所有我亲近的人都可以选择过上那样的生活,当然,不喜欢那样生活的人也可以在不压迫他人也不被人压迫的情况下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所以……”

“所以?”

刻晴不由自主地重复了少年的言语。

但沈稚珪没有继续说下去。

尽管他的目的也不过是取得更多的武学,然后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建立那样的理想乡罢了,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魔神什么深渊乃至于什么天理,只要敢来影响他的生活,他都可以暴打一顿,他只需要做到那样就行了。

虽然他也不太清楚所谓武学禁书目录到底能不能做到这种事情,因为在他印象中武学的力量层次偏低,至少也应该是武道或者魔道之类的。

但是想想总是没错的吧?

第十三章:住处

“所以我在找跟我志同道合的同伴。”

最终,沈稚珪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就说。

毕竟无论怎么说,那种宣称自己要暴打一切的说法都太像是大反派的说辞了,而他想要做到那样的捷径是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而要完成系统任务就要去接触拥有神之眼的人,所以倒也能勉强也能那么说。

反正他最近的方略大抵也是如此。

虽然估计也只是可以混个脸熟而已。

看到少年还是那般清澈的神采,刻晴还是收起了武器,想了想,又问他:“你真的是一个月之内就练成了这个样子?”

“如假包换,甚至如果玉衡星大人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不过,你能不能学成,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刻晴听到这个少年到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也愣住了。

她现在的态度可远远称不上友好,甚至她觉得,在这样之后,两人会形同陌路也说不定。

“那么,玉衡星大人当初在救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我救你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那么这门武学对我而言也没那么重要,”沈稚珪只是说,“何况是玉衡星大人救我在先,这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刻晴听到他那么说,一时间也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发现从头到尾少年对她的态度都没有出现任何偏转,反倒是她最开始以为少年和一个月前一样弱小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只是拿了柄剑自己一个人瞎练、所以居高临下地让他去加入武馆,发现他实力非比寻常后又觉得他接近自己别有用心,可一直到现在,她发现少年对她的态度从未更改,甚至就连称呼从始至终都是“玉衡星大人”这五个字——

虽然她总觉得他用这个称呼也并没有多少敬意,只是纯粹觉得这么说能表达出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罢了。

于是刻晴不自然地转过头,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却说:“你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暂时没有。”

沈稚珪有一说一。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说完这句话之后,刻晴只觉得某种悸动忽然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轰鸣、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那些血液齐齐地涌到脸颊上,不用摸,刻晴也清楚自己脸上肯定是一片燥热,不用照镜子,她也清楚自己脸上一片殷红,于是她别过了脸,不让沈稚珪看见,但最终还是稍微转过来了一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别误会了!我是说,我现在还没有确认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所以要就近监督你罢了!”

沈稚珪心说我误会个什么?

虽然被当成别有用心的人确实让他有点沮丧就是了。

不过反正他早在那个月夜就取得了她的认可,好感度降低了之后再回升说不定还能再刷一次系统奖励,到时候再降再刷,岂不是能无限领取?虽然实际上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就是了,但短时间内如果他没有别的际遇,应该也打不过刻晴,所以他也不必在乎刻晴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能教会她“来如雷霆收震怒”最好,那样他就可以投桃报李了。

虽然说好像也抵不了救命的恩情。

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

刻晴确实是出身于璃月的名门世家之中,所以她家的宅邸确实占地面积极广,甚至就是个园林,所以要给沈稚珪找个客房当然也不在话下,而且璃月的文明进程本质上还处于类似封建王朝的时期,所以她的家里也多的是侍女丫鬟之类的服务人员。

虽然就事论事地说,像刻晴这种等级的家门,就算在是现代社会,也还是会有女佣的。

而当刻晴领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陌生少年上门时,她的家里顿时就炸锅了,一个个侍女都在空暇的时候跑来偷看他们,本来刻晴也不想小题大做,原本也只是准备让被她耽误了时间的沈稚珪借住几天罢了,但她的这种做法实在太不符合她以前的行事风格了,所以最后连她的父母都被惊动了,跑了过来和沈稚珪见了面——

沈稚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到别人的家里见一下主人也是应有之义。

她的父母当面也只是观察了他一下,没有多问什么,但过后那两人等沈稚珪去休息的时候就拉住了刻晴:

“阿晴,你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府中?”

“哪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还带他回家?”

“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地方住而已,你们不要问了,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想的那样是哪样?”

她的父母忍不住打趣她说。

但实际上,刻晴也远远没到恨嫁的年纪,虽然她平日里的作风多少会让她的父母担心她以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伴侣,所以看到年龄跟她相仿的沈稚珪上门,他们就不免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但一打听到沈稚珪是个来自远方的旅人,并不是璃月本地人,他们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说,因为私底下他们也会探讨以刻晴这种地位和个性,以后要找伴侣,要么就是那种个性强到能压过她的人,要么就是性格温软完全服从她的人,而沈稚珪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只是个长得比较俊秀的单薄少年而已,个性既没有强烈突出到某种程度,也没有温和软弱到完全当刻晴的应声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