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87章

作者:星隐月明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把申鹤拐下山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留云借风真君见状,顿时就说。

什么叫我把她拐下山!

当然不是你让我带她适应山下的环境的吗?

你真是颠倒黑白!

但沈稚珪迟疑片刻,并没有反驳这句话,最后也只是说:“我倒不是不欢迎真君你,不过……”

他想象了一下晚餐的时候众人团团坐在一起,然后一只特立独行地鹤就站在饭桌边上的画面,顿时就觉得非常怪异,更不必说这只鹤要是看到饭桌上有鸡鸭之类的禽类生物,会不会物伤其类,而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是不是所谓“新鲜食材跟食客的和谐共处”?

想到这里,沈稚珪甚至有种用留影机给那一幕照相然后拿着相片给无关的路人看问他们想法的冲动。

所以他没有说出来这份顾虑。

反倒是萍姥姥这时候就只是说:“好了,留云你总不能就用这种样子来看我们吃饭吧?”

“本仙只不过是来看望一下你们罢了……”

留云借风真君只是这般说,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起,回到她的洞府之中,不过在萍姥姥饶有深意的注视下,留云借风真君只是撇了撇本来就很硬的长喙,然后一阵柔和的光芒自她的周身弥散开去,一个颀长的身形顿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她穿着一身如同羽衣一般轻飘飘的服饰,身材窈窕,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有着如同丝绸般的艳丽色泽,精致的脸上戴着一副红框眼镜,仰起头做出高傲的神态,让本来就看见鹤会说话的派蒙变得更加惊奇:“哇,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家手段吗?”

但沈稚珪见状,则是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

“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稚珪只是遗憾自己没能整那个活罢了。

他本来以为还能整一个跟“智障也有春天”差不多的大活出来呢。

但眼下总归还是节日期间,虽然留云借风真君速来“很会说话”,但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态度,虽然实际上申鹤也很少见过自家师父的这番姿态,所以她的常态到底是怎么样的,申鹤其实也不太确定,这两人站在一起与其说是师徒,更像是姐妹,不过申鹤也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就是了。

他们只是闲聊了片刻,很快就各自分工去准备晚餐了。

虽然理论上不应该由客人动手。

不过萍姥姥跟沈稚珪说到底还能算是有半师之谊,虽然沈稚珪的这点厨艺不过是能用刀工处理一下食材罢了,当然你要问他剩下会不会他倒也不是说完全不会,但既然烟绯这种有火元素神之眼的人在场掌勺,他也懒得展现他那平平无奇的厨艺,更不必说他平时多半都是在也野外烧烤,对于这种在灶台上的做法,他也没有多少经验,而剩下的人里,旅行者荧显然是身经百战的厨艺高手,作为寄宿在萍姥姥家中的食客,见状也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忙,而优菈作为蒙德的旧贵族,从小就要接受这方面的教育——

虽然按沈稚珪的见闻来说,要接受厨师的教育的贵族他其实闻所未闻。

这种事不都是交给下人来解决的吗?

不过既然提瓦特是这种设定,沈稚珪自然不好吐槽。

剩下的人里,甘雨只会做素菜,申鹤倒也不是说完全不会,只不过厨房就那点空间,所以她们就就算想帮忙也加入不了其中,再加上留云借风真君想要跟她们交流,所以也就只是站在一边而已。

虽然留云借风真君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沈稚珪有点碍眼。

第四十章:分明怨恨曲中论(中)

“说起来,当初你把这个小子介绍过来给我当徒弟的时候,会想到今天这种样子吗?”

留云借风真君对萍姥姥说。

“什么样子?”

“这种借着你我的关系四处招花惹草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其实不在乎这种事呢。”

萍姥姥只是温和地亢说。

“不在乎归不在乎……”

“只是他明明可以更好,却总是这样?”萍姥姥就接过留云借风真君的话头,说。

留云借风真君点了点头。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一直都能按照你我和世人的期许受限在那种框架之中,变成你我理想中的那个弟子,甚至是变得跟帝君无比相似,他就不是他了,或者说,当然他要是这样循规蹈矩的人,恐怕也只会拜入我的门下成为我的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我们变成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他其实绝对有机会继承你在机关术上的造诣,可他还是早早地就决定结束了在你那里的学习,也正是因为他预见到了自己会那样,才早早地显露那般的态度——”

留云借风真君越听越觉得奇怪:

“歌尘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在为他的随心所欲找理由吗?”

“所以你这次真的是来管教他的吗?”

萍姥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

“当然!”

留云借风真君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你是准备让他早早地在申鹤跟那位玉衡星之间做出抉择,一旦他选择了那位玉衡星,你就会把申鹤带回山上的洞府,而如果他选择了申鹤,你就准备全力支持他,甚至不惜违逆我们的那位老友的意志?”

“这有什么不好吗?反正凡人对于我们来说,都不过是朝生暮死的短生种罢了,与其把璃月的事务交给那些凡人自行处理,还不如让我们来帮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犯下什么致命的错误,招致如数百年前如坎瑞亚那样的灾祸,再度把这片大地变成数千年那般模样,眼下这个繁荣的国度是我们的心血,你真的忍心交给那些凡人,让他们来糟蹋吗?”

萍姥姥只是叹了口气:

“我本来就觉得你会反对他的决定,没想到你会激进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激进,只不过是让事情回到正轨而已。”

“真君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谁的决定?”

站在一边的甘雨不由得出声问了一句。

虽然这时候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其实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我让留云过来,只是想让她处理一下沈稚珪跟你们之间的关系罢了……”萍姥姥只是轻声地说,然后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神态高傲的老友,“可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想的。”

“可实际上,也不需要处理吧?”

甘雨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师妹”,只是说。

“什么不需要处理?他继续这样暧昧不清地纠缠下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断绝了他的念想,让他老老实实留在璃月成为你的辅佐!”

萍姥姥只是摇了摇头:“你这是纯粹的家长作风,他绝对不会接受,到时候指不定要跟你刀剑相对。”

“他要刀剑相对就刀剑相对好了,一个学武不过一年的臭小子,本仙还是能料理过来的!”

“这可未必。”

萍姥姥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隐约的笑意,只是说。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准备以势压人,那么无论我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让你亲自去看看他的进步,”萍姥姥就只是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他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底气从何而来。”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很支持他这样下去?”

“我倒也不是真的喜欢他这种性格,只不过,你不觉得他身上确实具备了人类的那种无限的可能性吗?我们这些仙人,用了数千年的时候,一点一滴地积累自己的优势,不断加深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从而把岁月的沉淀转换成我们如今的实力,可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确实就只有数十年的生命,却始终都能留存的积累给后来的人,让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得了吧,他们要是真的能做到这样,也不至于到现在机关术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留云借风真君不以为意地说。

“但或许也正如那位玉衡星所说,这不过是因为人类一直都生活在我们为他们铸就的摇篮当中,这个摇篮虽然能保护他们不会受到别的天灾和恶意的侵害,但也限制了他们的成长,因为他们没有那种危机感,既然也就不会积极进取,而是一直都在摇篮中生活,可是,人毕竟不能一直生活在摇篮中吧?”

“但生活在摇篮中至少能让他们安全地面对这个世界!”

“可我们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他们没有了我们的庇护,又该怎么做呢?”

留云借风真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是说:“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了,他是一个人类。”

“可本仙听说他最近好像都不太认同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了。”

“那也没关系,只要他的出身是人类,即便他确实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甚至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一个不可复制的孤例,一个准备抛开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走上下一段旅途的异常生物,他到底还是人类出身,即便最终他变成了另外的物种,那也证明了人类确实具备这样无限进化的可能性,不是吗?而这样的例子再出几个,他们就能让自己辉煌的文明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也能安然地在天灾之下存活,更能战胜那些恶意,而这样的事情,是我们这些活了几千年却只是前进了几步的仙人所不能做到的。”

萍姥姥只是看向那个一脸百无聊赖的用菜刀处理食材的少年,温和地说。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第四十一章:分明怨恨曲中论(下)

沈稚珪并不清楚留云借风真君居然是这么看他的,也没想到萍姥姥会把他跟人类的进化这种命题挂上关系,当然实际上他要是能在天理的手下全身而退,或者说能跟天理的元素体系和平共处,那么他倒也不介意推广自己的真气体系,让每个人都能修行,而不是像神之眼那样只是选中特定的人,只让那些人受益——

但他眼下只觉得他要完成他在武学上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在完成这一步之后,他完全可以大幅加快观测提瓦特虚空的进度,制造自己的天命,顺便解决世界树的问题,乃至于让自己一举跨过“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武学境界,洞彻这个世界的时空的终极隐秘,到时候,他就能在璃月过上绝对自由、不会被任何人威胁的理想生活,到时候,他就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所以,尽管他当下在璃月过得其实并不算难过,甚至还可以说是顺心如意,但他依旧不打算止步在这里,更不必说,璃月日后还有钟离的考验要去应伋付,他并不想要只是借着凝光的那一砸来应付过去,而是彻彻底底地解决奥赛尔,从而彻底清剿所有战败的魔神,来让自己洞彻生死间的一切隐秘——

虽然更可能是他在此前就已经做到了。

因为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虽然这几门武学的思想源流截然不同,但武学境界推动到最后,必然都会指向同一个终极命题,揭示“我”与“非我”之间的最深入的秘密,给出通过真气来改造世界的最佳办法,也就是司马迁所谓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到时候,尽管有些手段各不相同,但它们所指向的终点很可能是共通的,所以沈稚珪到时候估计就可以举一反三,通过天命倒推“轮回”,再通过这两项倒推的结果继续推演武学的道途,从而真正实现他的绝对自由。

而这一切,只需要完成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只要博士和他如约在须弥决战,他也就能做到那样。

到时候,他也懒得理会那位至冬女皇跟天理之间的决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要是到时候那个至冬女皇真的取得了所有神明的神之心并且真的跟天空岛开战并且战至天崩地裂、大道都磨灭了、整个宇宙岌岌可危,他估计也不会袖手旁观,但要是这两个神搞出来的动静并没有危及到他的理想生活,无论她们到底是下克上也好、天理拨乱反正也罢,无论是新的还是旧的“天理”,只要她们不发疯,他也没兴趣再将自己的视线投到那里。

所以眼下,沈稚珪的心情确实是有点好过头的意思的。

虽然甘雨其实很担心他,留云借风真君想要阻止他继续这样瞎搞,但他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一种梦想即将照进现实的期待感,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反倒无比贴合逐月节的这种氛围,甚至在众人将餐桌移到月光直照的空旷地方时,他看着天空中那轮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仿若都是一个模样的银月,想到那句“江上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过眼下并没有一条江水流过,反倒是临近海边,总不能念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吧?

他也没有那种对象。

虽然真要说的话,其实当初雷电真在那个他最先开启“通幽明瞳”的阶段给他留下的悸动确实挺让他印象深刻的。

不过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跟吊桥效应类似的心理作用,还是他真的对雷电真心动了,当然就沈稚珪这种一个季度换几个二次元老婆的人来说,心不心动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也不可能为了那点若有若无的悸动就放弃自己的道途,不过,眼下他似乎都快要走完了那个道途了,接下来,又要如何呢?

顺其自然?

可他也不准备在稻妻定居。

虽然两人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不过他也实在摸不清楚雷电真到底是什么想法,而且他自己又对雷电真的观感非常复杂,偶尔也会想着他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雷电真的父亲或者母亲——

额,不要男妈妈。

当然雷电真未必会认。

不过这样想来,是不是会有乱那啥的嫌疑?

但真要这么说,其实还挺刺激的就是了。

虽然也正是在这种时候,雷电真的声音通过梦想一心絮絮叨叨地询问他跟留云借风真君以及萍姥姥之间的“故事”才让他有这种漫无边际的联想,他其实也说不清楚雷电真对他到底是什么观感,因为此前她不过是一直都在强行让他跟雷电影拉上关系而已。

而雷电影似乎也觉得雷电真跟他之间有某种特别的关系。

这对姐妹在这一个地方倒是非常相似。

而落座的众人尽管早就看惯了沈稚珪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眼下沈稚珪一直都是专心对付摆在他身前的那盘素菜,很快就要被他夹光了,在座的大半基本都是素食主义者,可甚至都还没有尝过那盘菜,于是留云借风真君就出声打断了他的沉吟:“臭小子都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呢?”

沈稚珪总不能说他在琢磨以后要怎么开后宫还要把雷电真那种等级的人物也拉到自己的后宫里,虽然这不过是一个妄想,就算雷电真同意雷电影也未必会同意,所以他就只是又随口扯了一句瞎话:

“在琢磨诗而已。”

“你还会写诗?”

留云借风真君眼下倒是颇有点稀奇。

沈稚珪当然也只是微笑而已。

不过别的人倒也多少都清楚沈稚珪是个吟游诗人的事实,虽然这个吟游诗人从来都不表演,而且在他人看来,沈稚珪身上最为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他的一身武学以及那种气度,吟游诗人这个身份对于他本人来说更像是一种点缀,他似乎也从来不去宣传过自己的名声,只是在遇到合适的时机,在合适的场所大发诗兴,就随意吟诗而已。

第四十二章:分明怨恨曲中论(完)

所以固然沈稚珪的作品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那种惊才绝艳的佳作,某些如他送给凝光的那首更是绝对可以留名千古、在整个璃月文学史上熠熠生辉的存在。

但真要说的话,凝光之所以会看重他,纯粹是因为他本人的武学修为,当然要是沈稚珪纯粹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吟游诗人,凝光其实也不介意把他安排到自己的身边当个秘书,就相当于唐太宗想把李白弄到身边当翰林供奉而不是让他当官一样,可在看到了沈稚珪那种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以及越发高深莫测的武学修为,她就再也没有类似的想法,因为想想她就会明白,沈稚珪不可能会因为她的权势就那样屈膝侍奉她的生活起居,用自己的文采来拍马逢迎,这一点对于旁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所以吟游诗人的身份对于沈稚珪来说注定只是个点缀而已。

别的人无论是自觉还是不自觉,在本质上,都把他当成是一个修为惊世骇俗的武人,而不是一个才气横溢的吟游诗人,诗人仗剑游四方或许真的有一种无可救药的浪漫,但一个真的能杀人甚至能杀得血流成河的武人开始吟诗,他本质上也依旧是一个武人,他所吟诵出来的诗篇并不会改写他如鲜血一般的底色。

当然也许在刻晴心里,看重他作为诗人的一面其实多过于武人的那一面。

因为二人初见的时候,沈稚珪是真的弱不禁风。

而这个第一印象对于刻晴来说,也许永远都无法抹去,所以无论沈稚珪表现得如何惊世骇俗,刻晴估计也还是会想起那片月光下倒在地上的他的样子,想到在同样的月光下对她表露心迹说出他的理想乡是诗意的世界的那一幕。

当然你要问沈稚珪更愿意是被当成武人看待还是更愿意被当成诗人看待,他估计也不会深入想这个问题,虽然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其实是他只愿意被当成沈稚珪看待,无论是武学还是抄诗,都不过是他的手段,而不是他的目的,他终究还是要找到一个归处,一个能让他即便是身在异世界也能安心的地方,不过显然别人不会这么想,所以他也懒得深究这种问题。

所以听到留云借风真君那么说,沈稚珪毫不犹豫地就端起手边的果汁,对着天上跃出了云雾的边缘的月轮慨然长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念完这一阕,沈稚珪就装模作样地起身踱步,绕了几个圈子,在众人的目视中,继续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众人都纷纷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