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94章

作者:星隐月明

而雷电影观察这两个人的神色,比起讷讷不能言的雷电真,这时候反而镇定得像是她的姐姐:“我也听你说过,阿真现在的身体是人类的身体,虽然无法再度使用元素力,但应该也具备正常人类所应有的生殖能力吧?所以,如果你们正常交配的话,应该是可以产生后代的吧?”

沈稚珪实在想不到雷电影居然能自顾自地推动话题到这种地步。

但雷电真此时也眼神闪亮地看了过来,沈稚珪顿时就说:“应该是可以的吧?”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雷电真会是那种眼神。

“但我的身体已经被改造过了,所以估计不会像阿真那样具有生产后代的能力,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那不是更好?”

沈稚珪瞬间就把这五个字脱口而出,于是站在他身边的那对姐妹顿时就把疑惑的目光投过来,想来在这对姐妹的观念中,交配这个概念必然是跟后代这个概念绑定的,而不是只是为了欢愉才进行的,而这个少年居然在这种时候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是为了什么?是说他其实不想要后代?

第六十三章:惊风乱飐芙蓉水(中)

沈稚珪确实也没想过后代的问题。

倒不如说像他这种新时代在网络上风行的新自由主义的熏陶下成长的年轻人,对于后代的问题也并不像上一辈那么看重,也许上一辈的人觉得传宗接代是每个人的天然义务,而对于沈稚珪这种人来说,如果他自己的生活本就是一团糟,看不到希望,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制造下一代来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继续同样的轮回,而不是像上一辈那样乐观地认为这一代做得不好下一代就有上升的希望,甚至于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把后代教育成他理想的样子。

因为他自己就已经清楚,他能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在过程中已经踩了多少坑。

也许下一代会更新版本环境,正如沈稚珪现在真要跟雷电真结合,他们的后代在稻妻是绝对的人上人,虽然沈稚珪自己现在就堪称肆意妄为,但他绝对不想看到一个仗着自己的身份超凡脱俗就到处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后代——

虽然他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所以这算不算是一种同类相斥?

沈稚珪稍微有点自嘲地勾起唇角,在心里这般想。

而雷电影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顾虑,这时候想到了她的那个造物,当然真要说的话她也不想承认那是她的后代,可这时候她反而非常理解沈稚珪的想法,因为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想制造出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可那个人偶确实已经长歪了,变成了那副模样,而作为他的造物主的雷电影难道不应该吸取前车之鉴吗?

没看到长歪了的他给稻妻制造了多大的麻烦吗?

所以这时候雷电影反倒理解沈稚珪为什么会那么说。

但这时候她看向了自己神色变得有点黯淡的姐姐,顿时就变得镇定下来:

“我理解你的顾虑和担忧,虽然说到底只是因为你怕麻烦而已,不过,真要说的话,就算你的后代变成了那副模样又如何,你自己不也整天宣称自己不是会被正常的社会道德所束缚的人吗?”

沈稚珪顿时就看了一眼这个眼瞳中雷光满溢而出于是显得威风凛凛的雷神,然后只是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我只是想要在合适的时候从现有的社会关系中抽身而出,或者说随时随地都能将自己从那些关乻系中抽离,我才会那么做那么说。”

虽然沈稚珪言语中有不少未尽之意,但雷电影这时候反而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意图,倒不如说,在这时候,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在武学的领域上跟这个少年心有灵犀,在更多的方面也开始有了这样的默契:

因为跟他来往的人确实多半都是具备了可以超脱现有的社会关系的属性,或者说他是有意拣选这样的人跟他来往,至少那些人多半都拥有神之眼,少数几个如望舒客栈的掌柜淮安那种在人类社会中显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所以他可以这么做,也可以这么说,或者说他的本性就是一团浮在天空中的流云,心血来潮时固然可以降下雨水跟这个世界发生联系,可最终他还是会游离于人烟之外,将自己放置在只有少数人能找到的地方,所以他的任性妄为就算会对他人制造麻烦,也只会危害到他身边的人。

他并不像她们姐妹二人一样热衷于治理一个国度,也缺乏相应的政治上的野心,倒不如说,就算他有那样的心思,也只会在璃月施行相应的想法。

当然博士这些人显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而一旦他有了后代,正如她无法控制那个人偶的命运,也无法控制他的思想,到时候他的后代会如何抉择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更不必说雷电真还是这个身份,当初那个人偶之所以会变成那样,不也是因为总有人想要用他跟雷电影的联系做文章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沈稚珪会这么悲观。

因为他跟雷电真后代真的出现之后,就算他们三人刻意去保护,也难免会沾染到许许多多的事物,而这些事物,也并不是她这样的武人能简单粗暴地一剑斩断的存在,她最近越是跟在雷电真的身边,越是想要理解雷电真的做法,就越是明白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复杂的脉络实在不是她这样崇尚武力的人所可以领会的,因为人的欲望实在太过于多样化,而此前的她不过是因为掌握了雷神的权能对治下的百姓以生死怖之而已,可就算是那样,九条家的前任家主不也还是想要利用她的武力来维系他们家族长盛不衰的地位吗?

之前她看重永恒,所以就有人利用她对永恒的看重引导她默认了锁国令和眼狩令的颁布;

现在她看重雷电真,愚人众就想要利用她对雷电真的看重以及雷电真对沈稚珪的情感来获得神之心;

若是他跟雷电真真的有了后代,也绝对会有人想要利用他们的后代来达成那些人自己的目的,身居高位,本来就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除非把后代丢到国外去留学,常年不带在身边,否则势必要面对这样的麻烦,可若是常年两地分离,他们又何必要生下后代呢?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概这就是这个少年所说的“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的意思吧?

可她将视线放在三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沉默了片刻,最后说:“反正你现在还要去须弥解决那个博士的问题吧?所以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好了。”

本来他也不想现在就说。

沈稚珪就在心里想。

倒不如说他也有点受够了现在这种模样。

而雷电真听到这两个人居然能这么顺利地交流,一时间也有点猝不及防,但最终,那张虽然看上去跟雷电影一般无二、但却跟她现在的威风凛凛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温和婉约的、清丽无双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安心的笑容,她更用力地握紧二人的手,将温热的触感传递给这两个人,就像是想要抓住这份时光,永远不会让它流走一般。

虽然沈稚珪此时的思绪就像是被风吹乱的池水,始终难以平息下来。

第六十四章:惊风乱飐芙蓉水(下)

虽然大概是因为这两姐妹忽然提到了后代这种问题。

而对于心理年龄逐渐向他现在的生理年龄靠拢并且他的生理年龄似乎要永远维系在这副十七岁的模样的沈稚珪来说,想要留下后代就必须先组建家庭,而组建家庭就意味他必须在社会关系上跟某人绑定,互相成为彼此的一部分,虽然沈稚珪倒也不是说他想要修炼尼哥道什么的,生了孩子之后就什么都不管直接丢给另一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真要发生了这种事,沈稚珪多半还是会认命,可他之前连跟萍姥姥成为师徒都不太乐意,现在要让他组建家庭结成这种生死与共、同进同退的契约,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倒不如说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跟雷电真的关系居然进展到了这一步。

这个话题对于他这样的未成年人是不是太沉重了一点?

沈稚珪恬不知耻地在心里说。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暂时往后拖,反正接下来他确实要前往须弥,在那里走完自己在武学上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到时候事态会变成什么样,也只能到时候再说,反正雷电真要他留在稻妻当什么亲王之类的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而且,还有璃月的刻晴以及申鹤的问题。

这样想来,即便他真的将自己的武学推动到那一步,他也必须在璃月和稻妻之间做出抉择。

其实雷电真本来也应该清楚才对。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清楚沈稚珪有这样的顾虑,她才会在那时候选择戳破两人之间的那点暧昧,把关系推动到现在这种模样?

应该,不至于吧?

沈稚珪心想。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要妄自揣测这些人的想法比较好。

虽然他估计自己最后势必还是要陷入这样的泥潭里,不过这样的日子能晚一天到来就晚一天面对,虽然把头埋进沙子里当鸵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但他本来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这些男女之事,毕竟他真要放纵自己的欲望,有的是方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随着他对“炼气化神”的理解的进一步加深,他在“花自飘零水自流”上的造诣也自然而然地提升了,如果说当时他在使用这一招操控女士的时候需要用五年的时间才能把女士变成对他言听计从的傀儡,他现在就能在一夜之间就能让罗莎琳变成任由他驱使而什么怨言都不会有的奴隶。

他对女士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虽然现在的女士称为罗莎琳似乎更合适。

但按她的想法,说不定她更乐意变成沈稚珪的傀儡,完全以沈稚珪的命令作为基准,而不必自己进行思考,因为这样她就不必为她自己愈发清晰的个人意志以及也对她日益清晰的女士的回忆感到煎熬,她的个人意志在提醒她要完成自己对蒙德的救赎,而她的记忆以及个人身份却要求她履行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职责,而且若是她无法继续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而是选择反叛愚人众站到蒙德那一边,至冬女皇就会收回她的力量,她对于蒙德的用处就会大打折扣——

而到时候甚至还要沈稚珪来解决她的身体的问题。

但在已经对沈稚珪亏欠了这么多的情况下,她显然也找不到回报沈稚珪的方式,如果说以前她还觉得自己跟沈稚珪之间是对等的,但现在,目睹了沈稚珪在短短半年内的惊人进步,她也从女士的记忆中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她就意识到,她跟沈稚珪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那个少年已经近乎无所不能。

而到时候,她对他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他现在自己就能单凭自己的力量去驱逐愚人众,甚至对上那个诡异的第二席“博士”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战而胜之,虽然现在其实就是她脱离愚人众回归蒙德的最佳时机,但她并不觉得,她现在回归蒙德能有什么用处。

因为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蒙德的人,从来就是那个少年。

而如果要让这个饱受现实的折磨的“天真少女”在余生都活在亏欠那个少年的阴影之下,还不如让这个少年现在就成为她的阴影。

站在那个不干正事的风神巴巴托斯的面前,罗莎琳一边口述她所得知的现实,一边在心里这般想。

她现在甚至有点怨恨沈稚珪为什么要让她的人格苏醒过来。

虽然她也清楚,这不过就是当时的沈稚珪的权宜之计。

如果半年前的沈稚珪有他现在的境界,他绝对不会选择那么做来息事宁人,而是直接选择斩杀女士,因为现在的他就算是正面对上愚人众他也怡然不惧,虽然当时他未必愿意为了蒙德挺身而出,但按他那个性格,就算只是为了解决私人恩怨,他也绝对不会害怕把事情闹大。

而坐在她对面的温迪听这个身形高大的女人说完之后,顿时就沉吟了片刻,之后又扬起笑脸,说:

“你的意思是说,愚人众对小珪已经忌惮到那种地步了吗?”

“重点是你的神之心。”

罗莎琳实在没想到巴巴托斯这时候居然在意的是沈稚珪跟博士之间的决斗,而不是他的身份已经被愚人众窥破,并且罗莎琳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小男孩模样的风神,心想他这副孱弱的模样,博士让愚人众前六席的任意一人来袭杀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他的神之心。

“哦,这个啊,”温迪毫不在意地取出那颗神之心,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然后又转向站在乼那里对他来说甚至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巨人的女士,想了想,之后又说,“你说你是小珪安插在愚人众中的内应,那么,我可以相信你吧?”

罗莎琳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头。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现状其实还挺悲哀的:要得到蒙德这些人的信任,居然是通过沈稚珪这个外来的旅人的担保吗?

温迪并不清楚罗莎琳的心理活动,此时也只是一脸笑嘻嘻地把神之心丢给她:“那么,这颗神之心,就任由你处置了。”

第六十五章:密雨斜侵薜荔墙(上)

罗莎琳顿时愕然地抓住温迪丢到她身前的神之心,一时间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物品以及那个笑嘻嘻的绿衣绿帽的少年,良久之后,她才说:“为什么?你就不怕我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诓骗你的吗?”

“可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损失什么。”

温迪只不过又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瓶蒲公英酒,吐出满腔的酒气,说。

“但这可是尘世七执政最重要的证明……”

“可我对于蒙德的治政,只是放任他们自由,”温迪只是眯着眼看向眼前这个自称是沈稚珪在愚人众的内应的女人,虽然在更早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女士的名声,同时他也知道沈稚珪有那门“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武学可以影响别人的情感,但他实在没想到沈稚珪能运用那门武学让眼前这个在蒙德臭名昭著的外交官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不过他也无意深究,所以只是说,“所以有没有我,蒙德还是一样,而我有没有神之心,也还是那个样,若是愚人众一直以来对蒙德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谋夺神之心,那你们就拿走好了,只要你们以后不要继续找蒙德的麻烦就好。”

坦白说,听到这样的话,罗莎琳是有点想要斥责这个神明的不负责任的。

因为她到底还是观看过了女士的记忆,虽然无法对其中的一切感同身受,但女士在那个西风骑士团的幼狼死去时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神明的刻骨铭心的怨恨还是通过记忆传递到了她身上,对她有所感染,固然从理性上来说,如果蒙德此前享受了数千年不被魔神的统治的乮自由,那么那场灾难的爆发就是蒙德在散漫的自由中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代价恰好落到他们头上、恰好由他们来承受而已——

但那股怨恨的记忆实在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现在的罗莎琳还是无法客观地看待眼前这个风神。

虽然她也清楚这个风神所作所为非常合理。

因为光是凭那个少年最近的事迹,就算她真的只是对巴巴托斯说谎,那个少年也迟早会让愚人众付出必要的代价。

所以如果她不安好心,这颗也不过是暂时寄放在她这里而已。

想到自己始终都必须要在那个少年日益庞大甚至是无边无际的阴影中活动,罗莎琳就不免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好像很烦恼?”

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听到她这副姿态,顿时就抬起头,好奇地问。

罗莎琳只是摇了摇头,收起手中的神之心,也不想跟这个她带有偏见的神明多说什么,不过温迪相当好奇她现在的状态,毕竟当初他又不是没有体验过被沈稚珪用“花自飘零水自流”影响的感受,而当时的尝试对他的影响显然是微乎其微,所以他对眼前这个明明实力也相当不赖的女人为什么会被沈稚珪操控成现在这副模样感到好奇,就试探地问了一声:“小珪不是能影响你的情感吗?你在和他相见的时候让他顺便把你的烦恼也一起吹没了不就好了?”

罗莎琳实在没想到这个巴巴托斯居然会这么八卦。

而且在他心里沈稚珪到底是什么形象,居然会认为沈稚珪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每次见面不是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又变回了女士不就好了,还吹笛子让人忘记忧愁烦恼?

虽然罗莎琳现在确实是想一了百了。

毕竟这种时候,她也不晓得该如何继续往下走。

在蒙德的愚人众被驱逐之后,她又从这个风神的手中取得了神之心,若是她运作得当,至冬只会估计也不再对蒙德有什么举动,甚至可以取消博士当年跟蒙德签订的征兵协议,让至冬减少对蒙德的关税,让蒙德的人民不再像以前那样受到愚人众的压迫。

虽然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沈稚珪的出现才得以成形。

而做完这些事之后呢?

退出愚人众回归蒙德?

她似乎也没有办法在如今的蒙德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地。

可若是不如此,她又实在没有办法在如今这个时代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毕竟她是被沈稚珪从数百年前的时代拉到现在这个时代,她也无意维持自己在愚人众中的人际关系,可抛开她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似乎也就只剩下那个沈稚珪而已。

虽然如果她真的准备追随那个少年,她也可以想象那个少年估计还是会心不在焉地说如果她无法在蒙德找到立身之处,那么去别的国度找一个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就好,对于那个人来说,她的出现本质上只是一个随手造就的意外而已,虽然此前在那个温泉旅馆中两人做了那个约定,他会解决她的生理上的问题,而她则要为他的私事奔走。

虽然在罗莎琳看来,沈稚珪的私事其实就是提瓦特各国的公事。

而他本人又似乎没有介入各国事务的野心,当初就连在稻妻改写了那个雷电将军的态度、也让雷电影放过了她,他也没有选择继续留在稻妻担任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在那里肆意妄为。

虽然凭他现在的武学修为无论在哪里都能肆意妄为。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宠儿,而她则像是这个时代的弃儿。

虽然罗莎琳觉得这个人之所以会到处在提瓦特的各个国度之间游走,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加广阔的自由,他并不想跟这些国度中的人产生更深入的交集,虽然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似乎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沾花惹草,可近距离接触那个少年的时候,罗莎琳却从未察觉到那个少年有过多余的欲望,整个人就好像什么时候都会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仿若他的心神被虚空中的某些事物吸引,于是一直在追逐那些缥缈不定的事物,而她却还要被现实的淤泥层层堆积,埋到无从脱身的最深处,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所以有时候,罗莎琳也格外羡慕那个人的洒脱。

尽管她在得到沈稚珪的治疗之后,这个破破烂烂的身体也开始恢复了生机,她也觉得自己不至于会在几年内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如果找不到方向,继续延长自己的生命,又能做到什么呢?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挺矛盾的。

一方面她认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罗莎琳,可她现在实在无法以当年的罗莎琳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因为当年的罗莎琳会觉得世界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她的未来无限宽广,她还有无穷的可能性没有被发掘出来,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乐趣等着她去探寻、等着她去发现,然而现实却是,她已经厌倦了这个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随时都会落下倾盆暴雨、将道路变成一片泥泞的世界。

所以,在他解决了博士的问题之后,她就会去找他说清楚。

就算是让他把自己变成只会顺从他的奴隶也好。

罗莎琳心想。

她实在不想要继续这么下去了。

……

当沈稚珪自己琢磨他要何去何从、罗莎琳也在琢磨她要何去何从、甚至在璃月的那些人也在琢磨自己何去何从的时候——当然真要说的话,其实基本上所有人生来都要面对这个问题,然后在余生都要被这个问题折磨,鲜少有人能做到像温迪那样选择半醉半醒、浑噩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