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上个厕所。”
“喔……”
林澄从洗手间走出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女，“你怎么还不睡？要不还是到床上去？”
可许铃兰没回答林澄的这个问题，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面前的林澄，他隐没在面前的黑暗里，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让少女的勇气增添几分。
“我……有事情要和你道歉。”
“道歉？”
“嗯……”
“怎么啦？”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经常用能力去回溯关于你的过去……”
“哈？”
“对不起。”许铃兰的声音很认真。
林澄挠了挠头，“这种事情道歉做什么？”
“窥探别人的隐私，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好像也是。”林澄想了想，“明早给我煮青椒肉丝面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面前的少女久久说不出话，林澄有些无奈，看着沙发上乖巧坐着，低垂着脑袋的女孩，轻声说，“所以你还是到床上去吧，我答应你姐姐要好好照顾你呢，让你睡在沙发上像什么话。”
“不，不用……”
“听话。”林澄来到她身前，朝着她伸出手。
………………………………
“我……一个人害怕。”许铃兰的声音很轻很轻，林澄回过头，无奈笑道，“害怕？”
“嗯，之前做噩梦醒过来，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担心又做噩梦……”许铃兰抱着被子，看着站在床边的林澄，林澄又犹豫了那么几秒钟，“那我陪你吧。”
他还是睡在了许铃兰身边，盖着拿来的空调被，中间隔着经典条条猫，许铃兰把自己裹的紧紧的，闭上眼睛，可好一会儿以后她又睁开眼，小声问，“你会不会冷？”
“不会啊，还好啦。”
“我们换床被子吧，你那床好薄。”
“真不冷。”
“分你一半。”
许铃兰还是把被子分给了他一半，这下两人缩在同一个被窝里了，被窝里还有着热气，身边的少女身上弥漫着浅淡香味，说不清楚。
爱干净的女孩都是香香软软的生物，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好闻香气。
林澄总觉得有点不妙，明明答应了许挽月会好好解决这件事，但此刻都和许铃兰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这算什么？可他怎么能拒绝少女午夜担忧恐惧时候的小小请求呢？林澄如此想着，刚闭上眼睛，听到许铃兰小声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这柔软的语气和先前那个窝里横的傲娇丫头可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抱吧。”林澄的回答有气无力。
果然人的底线都是一步步被突破的，都躺在一张床上了就会想着抱抱也没什么，既然抱了，那就……果然，下一秒许铃兰的腿就像是小螃蟹一样把他给夹住了。
“你和你姐姐好像。”
“嗯？”
“你姐姐睡觉也喜欢这么把人夹着。”
“因为……很有安全感。”许铃兰的脸颊贴着他的手臂，小脸在他的肩膀蹭了蹭，嗓音里甜味弥漫。
林澄只能无奈闭上眼。
………………………………
次日。
林澄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荡荡的，他还有些不习惯，昨晚许铃兰踢了好几次被子，林澄得一直拽着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可即便是踢被子他还是把他给夹缠的紧紧的，酥软胸脯靠着他的手臂，身上的香味都快要沁到他身体里。
他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厨房，看到穿着黑色睡裙，系着围裙的少女正在认真翻炒着锅里的青椒肉丝。
“一会儿就好啦。”听到脚步的许铃兰回过头，笑容甜美。
“啊，好。”林澄去刷牙洗脸，走出来，却听到敲门声，他好奇问了一句许铃兰买东西了吗？许铃兰摇头，于是林澄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一瞬之间。
林澄的能量核心被他尽数催动，命运的解析能力在他的眼瞳中浮现，他开始解构起面前的女人。
女人留着中长发，穿着一件很宽大的白色长袍，将她的身躯尽数遮盖了，她的脸颊好看的不像话，但林澄忽然意识到，他感觉错了，他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不，准确来说，他之前是一个男人。
在他的身上覆盖了许多道规则的印记，那些都是现实扭曲所强行添加的。
“你好，司命。”云秋望向面前的林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
“你，就是云秋？”林澄很快猜到了他的身份。
“嗯。”云秋轻轻点头，“请允许我说明我的来意，我想要带走现在在厨房里的那个女孩。”
“不可能。”林澄摇头。
“用A市所有人普通人的命来换怎么样？”云秋的表情很平静，似乎也并没有太多要动手的欲望，林澄望着他的脸，“怎么？”
“你把她交给我，A市所有人就能活下去，如果你要守着她……那A市所有人都会死，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
“十。”
“九。”
“你打算怎么做？”
云秋只是抬起手，手中很快便出现一个黑色液体般的小球，他望着面前的林澄，轻声说，“人类是很脆弱的，它们的存在脆弱的宛若白纸，只需要一点点渺小的能量就能摧毁。这颗小球里的病毒能够轻易让一个成年人在十秒钟内心脏停止跳动，通过空气传播，无限分裂无限生殖，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A市所有人就会死。”
“当然啦，你也可以试着杀死我，但这颗病毒早就被我放置在了城市的角落，用能量包裹起来，一旦失去了我的能量供给，它就会立刻激发，结局也是一样的。”
“你想要她做什么？”
“她的能力与我同源，放心好啦，我并不是要杀死她，亦或是对她做人类曾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只是想教导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现实扭曲者，我只是……太孤单了，想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存在，作为我的朋友。”
“她可不会答应和你走，这就是你交朋友的方式吗？”
“这些事情不重要的，当她见到了这个世界无趣的真相，也会感到孤独，那时候……她就会明白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只有我们才是永恒的存在。”
“明明有好好做人的机会，为什么要做疯子呢？”林澄把一颗亮晶晶的核心拿出来，当着云秋的面喂到了嘴里。
“看来是拒绝了呢……真可惜，不过说起来，我也确实很好奇，命运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你能够复刻我的现实扭曲，我却没法复刻你的命运呢？”
“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林澄的眼眸忽然泛起一片紫光，顷刻间耀眼的紫光便将两人尽数包裹起来，两人的身躯也在此刻瞬间消失。
而林澄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我的决斗！”
……………………………………
云秋举目四望。
他被林澄带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两人的身影悬浮于这片空间之内，云秋感知了片刻，忽然明白了，“这里是……你用现实扭曲创造出来的世界，对吧？”
“是的。”林澄耐心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旦失去了我的能量供给，那颗病毒会直接爆炸哦。”云秋善意提醒道。
“这里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并不相干，当我们回到外界，时间只过去了一秒，那时候我只需要回溯你的一切，然后找到那颗病毒的位置就好了。”
云秋思索了片刻，竟轻轻点头，“很有道理，但现实扭曲者之间，只要刻意屏蔽，你就无法回溯到我的过去，所以你需要先杀死我，才能回溯我，那么……你要怎么杀死我呢？”
“都试试就好了。”
在林澄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手中的刀便已经刺穿了云秋的胸口，但刀刃很轻易的就从他的胸口穿过了，别说血迹，林澄就连丝毫触感都没感觉到，仿佛他刺穿的就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我是纯粹的，没有血肉的能量体。”云秋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这么大方就告诉我啦？”
“避免你再做无意义的尝试，毕竟看上去很傻。”云秋轻声回答着，“既然这里的时间是无限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聊天？”
“聊天？”
“是啊……我喜欢和像你这样相同的存在聊天。”
“我们可不一样。”
“那也相差不多吧，我能看出来的，你也不是人，你是深渊血肉凝结的实体，不过空有人的思维和意识而已，所有的情绪都是模拟出来的，我和你很像。”
“很像？”
“那年，禁锢我折磨我的人死了，我终于恢复了意识，但那时候的我已经疯掉了，我只剩下了作为动物最本能的攻击欲望，于是我开始无差别毁灭我身边所见到的一切，同时开始吸纳他们的记忆，才渐渐重新感觉到作为人的一部分，喜怒哀惧爱恶欲重新在我的身体里涌现。”
“吸纳那么多记忆以后，你还会是你吗？”
“那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一切它始终都在那里，可再也没法牵绊着我往前走了，在终于从发疯到清醒以后，我开始思考在这个世界的位置。”
自始至终云秋的表情都很温和，完全看不出半点癫狂的模样。
303 癫狂
“位置？”
“嗯。”云秋轻轻点头，他打了个响指，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忽然多出来两把椅子，他坐下来，林澄也随即坐下来，接着云秋才接着说道，“像我这样的存在，究竟应该在这个世界扮演怎样的角色呢？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问题的答案。”
“所以我隐居了起来，试图作为一个普通人继续生活。”
“然后呢？”
“我失败了。”云秋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情绪起伏，“我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作为人而生活，无法再被情绪支配，被欲望裹挟，不知道为何而生，也不知道为何而死，于是我开始努力扮演各种角色，曾经我很喜欢玩一个游戏，杀死一个人，拿走他的记忆，然后替代他生活。”
“这个游戏有趣在哪？”林澄不是很能理解。
“不知道，过去我确实觉得很有趣，杀死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平日里只知道酗酒家暴的中年男人，替代他的人生，忽然对妻子好起来，对女儿也温柔起来，赚到大钱给妻子买昂贵的首饰，给女儿大笔的零花钱，就这么过了一两年，妻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女儿也从过去的自卑胆怯变得自信而骄傲起来……”
“然后呢？”林澄开始好奇这个故事的结局。
“然后我告诉了她们真相，她们起初很震惊，可很快她们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也接纳了我，妻子仍旧认为我是他的丈夫，女儿仍旧认为我是一个好父亲，她们很快便遗忘了原本的中年男人，接纳了我。”
“如果故事在这结束好像挺不错的。”林澄淡淡说道。
“可后来我感到厌倦了，所以我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好像也挺好的。”
“不。”云秋摇了摇头，“离开之前，我杀死了那对母女。”
“为什么？”
“因为我有施虐的癖好，在看着她们向我求饶的时候，我会感到兴奋，这是我为数不多能够让我感受到情绪起伏的事情了。”
“幼年有过长期受虐经历的人，长大后会想要成为施虐者，倒也合理。”
“我先当着母亲的面，玷污了女儿，然后向她们祈求原谅，可母亲竟然原谅了我，女儿也原谅了我，遗憾的是我并不需要她们的原谅，我当着妻子的面杀死了女儿，在女儿感到兴奋的顶点掐死了她，后来妻子向我求饶，我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将女儿的双眼吃掉，我就让她活下去……”
“停。”林澄打断了云秋的叙述，“我并不想听你对你变态癖好的叙述。”
“这样不是更坚定了你杀死我的决心吗？”云秋先前脸上的淡淡戏谑又恢复回来，眉目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
“无论你讲不讲这样的故事，我今天都会杀死你的，像你这样的存在，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又为什么要守护那个女孩呢？因为她是你女友的妹妹，对吧？你始终不愿意接纳自己真实的存在，分明和我一样早就失去了人类的心，却一直选择用谎言来欺骗自己，这样对你而言能够获得什么呢？安宁？”
“守护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因为你对她姐姐的爱吗？真可笑，你曾对她们说过真相吗？说你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一头深渊生物，这个秘密多么有趣啊，那个曾经为了守护人类而面对深渊的司命，如今也变成了和深渊相同的存在。”
“重要的不是我是什么。”林澄淡淡望着他的眼睛，“而是我认为我是什么。”
“你的谎言又究竟能够欺骗自己多久呢？”云秋轻声说着，“本来准备了杀死你的方法，但现在看来，那个方法似乎不太管用了。”
“哦？”
云秋再打了个响指，一颗黑色的小球在顷刻间于半空浮现，融入了林澄的身体，那颗小球里面蕴藏的是人类的绝望情绪，是云秋先前杀死那六万人……那六万人的恐惧，憎恨，痛苦的总和。
他将这些情绪全部汇总了起来，但遗憾的是，只要林澄自己关掉感官，这些情绪就无法影响他分毫，但这一招确实是个用来杀人的好办法，将这颗小球融入一个正常人类身体里，那一瞬间他的感官就会彻底崩溃，变成一个疯子，或许下一秒脑袋里就只剩下了求死的念头。
“原来杀死那六万人的目的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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