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仪末那大小姐
村庄的入口处，一桶水和几袋食物已经摆在地上。远处房屋的阴影中，几束锐利的目光正冷冷地盯着利兹。
利兹显然早已熟悉了这幅场景，她从篮子内拿出几盒火柴、几只玻璃器皿还有打磨得闪亮的铁片——这些都是村子无法生产的东西。
她把东西放在脚边，将食物收好，水桶挂到披风侧面延伸出的辅助机械臂上，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尖锐的喊声撕破了斜阳里诡异的寂静。
利兹回过头，发现一名农妇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脸色阴沉的村民。
农妇连拖带拽地将洛娜拽到身边，她的眼圈通红，右脸颊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手里还紧紧攥着利兹给的小瓶，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近田里总是有一半麦子长不起来，都是你在搞鬼吧？！”
“我们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你做这种事有什么目的？！”
“还教坏了我们家孩子！种那些有毒的植物！”
“果然魔女就是魔女啊，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害人。”
“不、不是......利兹姐姐不是坏人......”
群情激愤之中，洛娜的哭成细微如蚊蝇。
然而这些大人们怎么听得到孩子们的哭声，某种情绪早已经让他们红了双眼。
第71章 虚伪的神谕
“这些东西看起来只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吧？果然相信魔女就没有好下场！”
农妇越说越气，抓起利兹给的东西便往地下摔，几声刺耳的响声过后，精美的玻璃器皿变成了一地碎片，向着不同方向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利兹一声轻叹，重新取出食物，连同水桶一起放回地上。
“抱歉，我不会再来了。”
她能说什么呢？即使说那些是促进谷物生长的药剂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
如果有一半作物长不好，那一定是魔女在搞鬼，如果今天之后所有的作物都长不好，那一定还是魔女在搞鬼。
很遗憾，她没能力一次性调配出覆盖整片田地的药水。不过就算做出来了，结果也只会是“如果没有魔女，庄稼一定能长得更好”吧。
“魔女！滚！”
锐声裹挟着劲风袭来，利兹下意识偏过头，破碎的玻璃片划过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个时候，选项再次浮现了出来。
一个是缠满了荆棘的原谅，另一个则是深红的报复。
出于本能反应，叶卿选择了原谅。
虽然从她的角度来说，她没有道理去替利兹原谅这些村民。
这也正应证了叶卿的猜想，这个村庄的人们对魔女并不友好。
他们就像是受到时代和生活局限的人们，将恶意肆意的挥洒在陌生的事物之上。
如果是叶卿自己，她扪心自问，恐怕真的不会有这么大度。
做完了选择之后，时间便再次回复了流动。
村民们也愣住了，毕竟传说中魔女有着毁灭人类的力量，贸然攻击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我不是魔女。”
利兹回过头，对着洛娜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还不配。”
在夹杂着惊惧与厌恶的目光中，利兹一步一步地离开村子
残阳如血，为深灰色的地面铺上赤红，也将利兹明亮的红发染成了诡异的深红。
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沙砾肆意释放着热量，回家的路仿佛要跨过地狱烈焰。
等到天边的鲜红逐渐褪去，墨色试图晕染大地之时，利兹终于回到了家中。
女仆艾莉丝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
“小姐......”
看到利兹脸上的血痕和空空如也的双手，艾莉丝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将利兹迎入房间，取来湿毛巾为她擦脸。
“抱歉，艾莉丝，以后只能吃苦瓜和圣女果了。”
利兹褪去长靴，身心俱疲地瘫在躺椅上。
“为什么......”
艾莉丝将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毛巾放入水中洗净，嘴里喃喃自语。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守护他们，这是朵洛尼亚的愿望。”利兹轻笑道。
“但您也应该知道的吧，不论再怎么努力，仅剩的这些人类都没有可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更重要的是......”
艾莉丝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晶石。
“我今天去清点储物间，这是最后两块了。”
利兹默然，这些魔石是最纯粹的玛娜结晶。
正如她给孩子们讲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玛纳了，这些以魔晶形式被储存起来的玛纳，就是这个世界最后残存的魔力，即便是有“创造之女”称号的利兹，也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姐能不再在意村子，这两块魔晶至少能让您不必生活如此拮据。”
利兹没有回答，出神地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
半晌，她突然开口，“我说，艾莉丝，你有去过图书馆吗？”
“利兹小姐，您是不是忘了平民不允许进入图书馆的”
艾莉丝淡淡地回答，述说的却是平民百姓的苦楚。
“况且我们也难以理解这种形式，但有部分平民会从事清洁的工作，不过也没法接触书籍。”
“我今天刚刚学到，书籍的保存技术是魔素学派的魔女们发明的。她们别出心裁地将光通过玛纳转化成能保护书籍的物质，人们也通过这种技术发展出来保护各类事物的法术。”
“我记得，阿银小姐唯一的照片就是用此种技艺制作的。”
“我有一本很喜欢的书籍，讲的是构造学派的魔女们用制造出了巨大的机神，在宇宙深处上打败其他世界的侵略者的故事。”
利兹将视线移到窗外，虽然大地一片荒芜，但万幸的是，点点星空还在。
“他们的机神比光还要快，比钢铁还要坚硬，以一己之力击败了数以亿万计的敌人。然而人们还是不能互相理解，最后他用他的行动感化了宿敌，一起化解了这个世界的危机，推走了陨石，保护了这个世界。”
“什么是陨石......”
“别急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利兹说的兴起，坐起了身子。
“人们还是没有互相理解，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糟糕”
艾莉丝机械地歪了歪头，这是她表示不解的表现，“这个故事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这不重要！这个故事不是很有趣吗，你不觉得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故事吗？”
“所以，我们来......！”
这个时候，选项突然又跳了出来。
“办一个图书馆”和“把书籍发给人们”
对于这点叶卿都没有太多犹豫，直接选择了办一个图书馆。
开什么玩笑，就以现在这些人们的水平，书给他们怕不是得被拿来当成异端学说烧火去了。
“......办一个图书馆吧。”
利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刚刚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唐突的转折显然超出了艾莉丝的理解能力，“办图书馆？您不是已经知道魔晶的存量......”
“没事没事，走走走去工作室！”利兹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卧室。
主人突然兴奋的样子吓了艾莉丝一跳，她歪了歪头，呆立在原地。
对了，自己的这位主人，其实才十七岁来着。
艾莉丝看着本应该出现在这这个年纪的少女脸上但却难得一见的开朗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视角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叶卿的视角也来到了村庄之中，在利兹离开了之后，村庄仿佛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同一时刻，村庄正中央，所有的村民正围城一圈进行例行的晚祷。
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笼罩了整个村庄。
[至高贤者唤出了神明，以无匹的支配权能击溃了魔王别西卜，然而，赤发与黑发的魔女却背叛了神明。]
[神明愤怒，因此降下业火，给予惩罚。]
[魔女的人偶军团被燃烧殆尽，翠发魔女唤出的滔天洪水也未能阻拦业火分毫。]
[魔女死去，神的业火因此熄灭，但神对人类的愤怒未曾散去。]
[忏悔吧！唯有得到神的忏悔，人类才能重获新生！]
没人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从所有人记事起，这声音就规律地早晚各出现一次。
自然，这声音就被当成了绝无可置疑的神谕。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叶卿不由得连连冷笑。
从刚才到现在的剧情，她已经大致推断出来现在的剧情。
这些人们在魔女的庇护下存活了下来，现在却居然把魔王的声音当成了神谕？
可笑，可悲！
这群人又怎么值得去拯救！
“西西，你干什么呢？！快祈祷！”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面，嘴里默默地念着祷告词，唯有两个小孩子依然直挺挺地站着，显得尤为突兀。
“他说的不对！那些不是神，是魔王！”
西西大声说，声音似要与神谕对抗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渎神！”下午的农妇狠狠地拽住西西的手，试图让她跪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过，西西右半边脸颊还没消肿，左半边又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然而，更多的孩子站了起来。
“西西说的对！”
“他们不是魔女！”
“他们打败了魔王别西卜，还保护了村子！”
然后是更多的巴掌声、辱骂声、哭喊声，无数的噪音混在一起，竟让这个世界绝对寂静的夜晚有了些生气。
......
半个小时后，所有听过利兹讲故事的孩子都被关在了一间空房间里，个个鼻青脸肿。
五大三粗的男人绕着孩子们气势汹汹地训话，“我看你们几个就是被那个魔女弄坏了脑袋，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姐姐不是魔女！”
“还敢顶嘴！”
又是一巴掌，顶撞他的小男孩重重摔在地上。
“还有这个，你种的是吧？”男人又拿起身后的花盆，里面是西西种的圣女果。
西西用气愤的眼神做出回答。
“肯定是吃了这玩意才让你们变成这样！还浪费珍贵的黑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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