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算是吧，她父亲让我照顾好她。”
袁从谦解读了一下麟天师的话语，觉得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总不可能提前预料到魏国公会让自己到这里来，跟老苹说小心袁从谦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他特意补充了一句：“说起来，送我离开京师的，还是麟天师的长子呢，真是一表人才。麟天师一门两才子，真是幸运啊。”
一听袁从谦也认识麟光美，老苹顿时笑了起来。
“那可好啊，乡长大可放心，我跟老麟头关系好着嘞！我跟他之前还是跟着同一个天师学过的雷法，俺保证给那麟丫头配了最高一档的房屋。”
“也是在核心城区？”
“当然啊！她是京师来的俏生生的小姑娘，学雷法的，又不需要来干活，住上面偶尔帮老鲁看看实验地块就够咯。她看着真喜人，不愧是老麟头最疼的女儿。”
“确实看着喜人。”袁从谦肯定了老苹的说法。
“说起来，老苹你知道吗，麟天师他熬到头了，现在当九卿了！”
“啊？有这种事？不行，有时间一定要去京师找他喝酒！......”
老苹看起来对九卿的权力，并没有多少认知。
他只是骂了一声老麟头偷偷摸摸的发达起来，都不告诉一声他，就不再关心。可能在他看来，袁从谦都不怎么觉得惊奇，那当的大概是宗正之类不怎么关键的九卿吧。
老苹和鲁英世去招呼村民了。
“乡亲们，我们观测了这几天的天气啊，肯定是不会下雨啦！没说一定要在神农祭庙会前把秋收给做完啊，身体要紧，该吃吃该喝喝！”
“别围在这儿了，来的是朝廷派过来帮我们的乡长，就是来教咱们怎么变有钱的！我说话不管用啊，他说要带你们致富，他做不好你们回头来骂我！......”
他们纵身一跃，跳进农舍的灯火中。
袁从谦把从京师带过来的大背包拿起。
“走了，仇小娘，先去核心城区住一晚再说吧勷。”
“魏国公将这个地方挑选给郎君，未免思虑不周！即使有工业平台与乌萨斯人襄助，如何妥善处置好这些农户，改乡造城又岂是一年之功？”
仇凤书看着只有一座核心地块的大荒乡，忍不住为袁从谦鸣冤。
就算土木天师能直接操控城市区块，一人堪比上百人的劳动力，想要在这片尽是农田的地方画出袁从谦描述的那片景象，何其困难啊。
“不急，画卷一片空白，反而好作画，我还担心跟豪族勾心斗角呢。反正没人愿意来大荒，我回京就举荐左宣辽来继续当大荒乡长，不愁有人改我这一年在大荒做的决定。”
袁从谦拉着仇凤书的手，往核心城区的登录梯走。
工业平台能带来先进的生产设备，需要农民脱产来负责生产，并且需求他们拥有一定的识字率。很快商贾就会聚集到大荒城，投资建地，不愁富不起来。
可从袁从谦的观察来看，大荒城看似劳动力丰富，实际上是处在一个相对匮乏的状态。不光是因为现在是秋收，还有农业生产落后的缘故，完全不像是现代。
“得委托西药局与工部、天师府合作，研制出两三款农业用无人机，先把大荒的劳动力从田亩中解放出来。工业地块的建设团队，也得让老苹去准备一下住的地方。”
袁从谦光是简单想一想，就发现事务如潮水般涌来。
如果不是泰拉生产力比前世发达太多太多，源石也是碾压前世的空想能源，有工业平台在路上，他都觉得自己是来大荒城当扶贫干部了。
在大荒城的这一年，他怕是别想着过上跟京师那样闲来无事喝酒听曲的生活了，只能平日里闲得无聊逗逗仇凤书和麟若珑玩，提前体验退休生活。
“乡长，明天是神农祭庙会，记得来啊！”
老苹跑过来，把一个浆果塞到袁从谦手里，“刚摘下来的，新鲜！”
袁从谦收下浆果，对老苹笑道：“我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有什么事是俺们能做的，尽管吩咐。”
“多少源石污染度的土地，会让作物无法生长？”
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
老苹毫不迟疑地回答道：“10%！我从维多利亚留学归来，那边的人据说已经有8%土壤改良作物的眉目了，现在最尖端的一定会是10%！”
“那在60%源石污染度的土地上，作物成活率如何？”
“毫无疑问的0%，哪怕是15%都不可能有作物能活下来。所有受灾过的区域都是这个数字，太常见了，那种散布了黑色结晶或粉尘之后，土壤寸草不生的景象。”
老苹口中带着恨意，缓缓开口。
他恨意的对象显然不是袁从谦，而是天灾。
两人交换信息之间，一位头角峥嵘、带着靛青挑染的淡黄色长发的女子，从田亩中站起身，朝着袁从谦远远地望了一眼。她抱着一筐收好的水稻，有如农妇。
袁从谦与大荒截然不同的气质，并没有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很快就低下头去，继续挥动农具，跟着村民收割那一把把的水稻。
听着老苹的回答，袁从谦点点头。
“帮我散布一条谣言，最好能让参加神农祭庙会的所有人都知道。谣言的内容是，大荒乡长带来了一株能在60%源石污染度的土地上生长的作物，将会作为礼物在神农祭庙会上展示出来。”
袁从谦摸着下巴，目光悠远，越过远山，眺望双月，“记得，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它是不可能事件。另外，帮我准备一盆土，最好是60%源石污染度左右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农祭庙会的准备
“乡长，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呢？”
老苹听了袁从谦的话，下意识地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在神农祭庙会上给乡亲们一个惊喜？要我说啊，这没必要，真没必要，给乡亲们一个盼头是好的，可60%太高了，万一乡亲们都来种怎么半？”
这种荒唐的事，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
60%源石污染度，代表了大多数天灾降临过的受灾地区的土壤质量。
能在中高度源石污染的土壤中生长的植株，代表着它有强大的抗源石干扰发育的能力，甚至是直接吸收土壤中的源石颗粒，净化土壤。
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植株，不说它能否直接让受灾地区化作万亩良田，至少在矿石病抑制上一定会有重要突破。那样的话，老苹做梦都要笑醒了，全泰拉都会牢牢记住它首次亮相在了大荒城的神农祭庙会上。
“节度使啊，我懂你，可这样子是不行的。这次欺骗乡亲们容易，下次让乡亲们相信我们，那可就难了......”
他笑过后，发现袁从谦并没有说笑的意思。
于是，老苹笑不出来了。
他低声说起了神农祭庙会的来源：“神农是当年的一位来大荒城开垦土地的先贤。神农躬耕北疆，庇护大荒城风调雨顺、免遭天灾的困扰，制定二十四节气，大家为了感谢她的贡献，才在秋收后举行神农祭庙会祭祀她.......”
“原来如此，神农祭庙会人流众多，你们今晚难免辛苦一点。”
袁从谦风淡云轻道：“源石喇叭和布告栏都要提前准备好，宣讲大荒节度使带来的神奇植株的人，也要提前委托。务必让所有人都听说过。”
老苹拱手。
“乡长，这是乱命，请您再考虑一二。乡亲们忙碌了一整年，只不过是为了在庆祝丰收的神农祭庙会上开心一下，我能理解你也想与乡亲们同乐，可这.......”
袁从谦丝毫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下达了更加细致的命令。
“你尽管去办，责任与你无关。另外，在神农祭庙会上加一个环节，我要亲自给乡亲们展示那一株从60%源石污染度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作物。”
哪怕是炎国上古时期发生过的烽火戏诸侯，都得是诸侯到了才说提卡兹敌人没来呢，这半天就暴露自己是骗乡亲们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自己的取乐，想要体验戏弄农民的感觉吗？
“既然如此。”老苹深吸了一口气，“请乡长允许我辞职。”
他是真的不想去欺骗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乡亲们。
即使他有时候也会做类似的事，欺骗乡亲们今年8%土壤的作物甄选是从他们上交来的种苗里选出来的，并且还成功了云云。
他知道，佔这是给一个盼头，可60%真的太多了。
给的盼头太高，年年望不到成果，乡亲们就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大荒衙门陷入塔西佗困境。一旦他们对政府失去了信任，想要补救回来，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行。
最可怕的，就是做什么，都会被乡亲们认为是在继续骗他们。
可眼前的外戚，显然没有领老苹的情。
袁从谦瞥了他一眼，“大荒已经不听朝廷管教到这种地步了吗。连宣传朝廷政策，连大荒节度使的命令，都在大荒城施行不出一步，否则官员天师就要辞官相逼？”
袁从谦平淡的话语，让老苹打了一个寒战。
对方一直温和的态度，差点真让他忘记了这是从京师来的活阎王。
这是一个不能接的帽子。如果接了，大荒城不知要死多少人。
老苹抿着嘴，放在背后的双手攒紧，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恭恭敬敬地躬下身，给袁从谦行礼：
“作物种质库有60%源石污染度的土壤的样本，节度使可自取之。节度使的吩咐，我与鲁英世也会一一做到，明日午时节度使可来给大荒小民一览。”
他在短期的血流成河与长期的政府失信中，选择了长期的政府失信。至少当天下午就开奖，让乡亲们对节度使失望，不是对大荒失望，就靠自己去弥补一点是一点吧。
.......
大荒城核心城区，作物种质库。
这里的设计基调是以纯白与葱绿为主的现代机能风。白色的金属墙和地板，与葱绿的植物、装饰和灯光交相辉映，宁静而清新，颇有种莱茵生命的感觉。
袁从谦取了一盆标注为“600‰”的土壤，在种质库中挑选了许久，最终选择了一株蔷薇科的浆果种子投入其中，装进一块孔明锁造型的匣子里。
匣子是数块形状各异的金属块巧妙组合而成，相互咬合，组成一个坚固稳定的结构，需要多次解锁才能开启。最重要的是，匣子能够保证内部完全黑暗。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下达这么胡来的命令吗。”
刻录了源石回路的孔明锁漂浮到袁从谦手中。
随着他手心手背翻转，孔明锁也在空中一同旋转，仿佛是他手指的延伸。
仇凤书轻声说：“我心中自然有疑虑，可我相信郎君会为我解决它。倘若郎君真能让他们见到一株60%污染度都能生长的奇迹的植株，大荒对郎君而言已经没有困难了。”
袁从谦握住仇凤书的手，笑道：“连我能不能拿出来都不知道，就已经在帮我想拿出来之后的事了？倒是比我还自信。”
“大荒的人，对郎君有戒备的，有防范的，也有忽视的。”
仇凤书认真地回答，“郎君不是能容忍这些态度的人。想要让大荒在一年内完成郎君心中的初步规划，兵法曰，上下同欲者胜。”
“嗯，你是对的。陈氏的师爷说，官员上任、出宰地方，第一件事就得是让上下齐心、官员信服。有的官员会杀人威慑，有的官员会用利结络，这些我都嫌太累太麻烦......”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袁从谦与仇凤书的对话。
穿着一身预备天师制服的麟角少女，瞅着袁从谦与仇凤书，跟见鬼了一样。她手中还抱着简陋的法杖和雷法教材，显然是才自习结束。
“麟女侠.......”
“甚么麟女侠！”
袁从谦刚想对麟若珑说些什么，她拉上自己的兜帽，转身就跑。
“不行，我还没准备好，这次不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千秋种我一粟青
麟若珑就这么跑掉了。
她恐怕还惦记着与袁从谦告别时说的那句话：
“我记住了，你这次还欠了我一样该给我的事务没有给我！你不想主动给我，那就下次我再来主动找你要，让你不得不屈从于我！”
袁从谦本来想着这次要不得不屈从于她了，麟若珑竟然说这次不算。
NBA著名球星说过，哼，想逃？
核心城区就这么大，她能往哪躲呢。
走出作物种质库，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地平线的远处泛着淡淡的弧光。在高大的核心地块上眺望大荒城，暖色调的灯火汇聚如海洋，农夫依旧在田亩中抢着收割。
神农祭庙会有一个传统，每位职农要带来几粒种子，不分品种。
这个杂粮堆堆得高，神农就能看到回来的路，护佑来年大荒城风调雨顺，炎国仓廪丰足。然后，用杂粮堆酿出一缸杂粮酒，人人有份。
“在明年的这个时候，那里会多出一座工业平台，让乌萨斯人魂牵梦萦。”
袁从谦指着远处的空地，“乌萨斯人与雷姆必拓人，会称大荒为东方贵妇冠冕上的明珠。因为它的农业与工业熠熠生辉，能让大炎人全吃饱饭。”
仇凤书捂嘴，笑道：“郎君说这些，怕是太早了。”
如今，可是连乌萨斯人的工业平台建筑队都还没抵达呢。
来到作物种质库门口，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收缩。
核心城区很小，作物种质库在城区中心。移动城市标准道路从它四周蔓延出去，连通房屋，在半空之中戛然而止，被夜色拦腰截断，甚至没有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