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106章

作者:顾闻涛

这话之后,那一扇门似乎彻底地关上了,再没有别的声息。

既然这位值得感激的老人不让述名,布兰度便从善如流地忘记他。只挠着下巴,再看看身边炼金术士的积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难道自己,白嫖了一

位邪神?

39.读书人的事,不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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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七世纪初,长达四百年的波斯-罗马战争画上了句号,两个筋疲力尽的帝国得到的却不是和平,而是更加酷烈的战争。

混沌军团,那时候尚自称为混沌教团的一股势力,从两大帝国的夹缝中崛起,他们尊奉着四尊混沌神明,席卷了欧洲眼中的半个世界。

但对于法国人还是太远了,铁锤查理,矮子丕平,再加上查理曼祖孙三代,加洛林王朝的英雄们彻底将混沌的力量逐离了法国,对平民来说,混沌军团留给他们的,只有几个禁忌的神名:智慧之主奸奇,仁爱之主色孽,不朽之主纳垢,还有勇气之主恐虐。要是早百余年,单是提起这些名字,都可能被教士们抓去勒索一番。

自然地,在天主教权威崩坏后,出于对教廷的反感,天生浪漫的法国人甚至还对仁爱之主兴起了一丝好感。要是如此发展百年,就算法国高层宣布要和信仰色孽的国度结盟,说不定都会得到人民的拥护。

布兰度摇摇头,这也是历史的一种必然吧。

再想想智慧之主,似乎祂现在正受到终末先知的辖制,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这情况……大约像是一个设计精妙的消费陷阱,不幸撞上了正100%降价的促销平台,姑且先利用上祂留下的知识,之后有机会再去地中海东岸消费支持,一定。

他收敛心神,坐在财宝堆上,开始回顾刚刚得到的知识。布兰度随即发现,用处最大的,居然是他的第三个问题。

虽说是在历史上,对贞德有罪之人的名单,但实际上,和英法头面人物的名单也没有区别,最关键在于,如他询问第一个问题时那样,智慧之主给每个人都标注了位置。

首当其冲的,贝德福德公爵,正在伦敦的多佛城堡,这让布兰度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利用谋划将摄政王骗离了巴黎,但布兰度怎么会不怕公爵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呢?四千士兵加贝德福德是人和,巴黎的城塞是地利,严冬的大雪是天时,三者齐备,恐怕欧陆上没有哪一位君王有能力在春天之前攻破巴黎。

也许英国国王除外,布兰度恶毒地想。至少现在,他确认了贝德福德远在海峡对岸,对接下来的谋划更添几分信心。

下一个是贝德福德留下的看门狗,安托万·德·沃尔吉。直到布兰度看到他的所在地,才发现原来之前登门拜访的,竟是几百年后声名显赫的巴士底狱。而这个人的罪行……看得布兰度直皱眉头。

大概他也不能留了,布兰度想,不过如果皮埃尔在的话,或许这位乐师更乐意亲手处决德·沃尔吉大人。

然后是托马斯·德·蒙哥马利,原来贞德被俘也有你一份,布兰度惊奇地看着下一个名字。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英军现在的精华都在巴黎,自然是举目皆敌。

……

一路看下来,最后一个名字及他所处的位置,尤其让布兰度惊喜,几乎大笑出声。即使得到了尼可·勒梅所有的积蓄,给他带来的愉悦和安心感也远不及此。

低沉的笑声在宝库间回荡,布兰度低下头,俯瞰着突然的来客:“让·布罗先生,你又是为何而来?”

让·布罗踏着平稳的步子:“首先,门口有一位神父托我转告你,他身体突然不适,要回去休养。”

布兰度在心底嘁了一声,皮埃尔·科雄,还真是个滑头。知道接下来要对付英国人了,马上脚底抹油。

算了,虽然他在对战中没出力,但是因为尼可·勒梅的遗计,让他阴差阳错地帮了不少忙,却又没在摩根那里拉到什么仇恨。布兰度这时候没法分心处理他。

“然后,我也经常帮助勒梅先生管理这一宝库,尤其是其中的书籍。种种征兆显示,您现在是宝库的主人,我来见一下您,考虑是否为您服务。”

“爽快!”布兰度先把魔法石揣进袋里,再豪爽地一挥手,“看上什么了,随便拿。”

让·布罗不由失笑:“我是律师,不是盗匪,我想要的书,要靠我的学识和劳动来挣。”

要书?布兰度愈加慷慨了:“我对是您闻名已久了,请千万不要客气。学者拿走书的事,哪能算是偷呢!”

这热情教让·布罗茫然不已:“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现在正同英国人为敌,我可是受了英国人任命的夏特勒法官……”

布兰度这才一拍脑门:“瞧我,竟把这件事忘了,布罗先生,我先封你为骑士,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封你为男爵,我再同你保证,一定为你的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职位。最后,我记得贝德福德同我说,布罗先生,你是香槟人,如今的香槟正在圣女旗下安居乐业,你想不想来一场,富贵还乡?”

让·布罗退了两步,定了定神,重新抬头:“何其大方,简直让人想到吟游诗人传唱的侏儒提利昂,请问您是?”

“鄙人,布兰度·勒曼格尔。”

约有五秒钟的沉默,只听到一枚金埃居滚落的声音,当金币砸在走道上时,让·布罗已做出决断。

“跟着你要冒生命危险,加八十本书,我自选。”

布兰

度瞟了眼远方的书柜,估了下数目,一敲响指:“不,我出一百八十本,若有需要派人抄录的时候,你行个方便就好。”

“勒曼格尔大人。”夏特勒的法官立即抛弃了这层身份,单膝跪下。

布兰度滑下金山,站在让·布罗面前,又抽出剑栏上的咎瓦尤斯,搭在他的肩头。

草草的册封仪式结束,宝库的管家完成了就职,职业地对布兰度讲解起来:“勒梅大师的积蓄分三部分,一部分是各式金银铜器,还有些零散的钱币,大约加起来值十万利弗尔。第二是魔药材料和炼金仪具,这些不太好估价,反而要花很多钱维护,因为它们十分危险,易燃易爆……”

布兰度古怪地想,危险?看来科雄主教又没骗我。这个信奸奇的家伙怎么净说实话!

等等……易燃易爆?

“就是说有很多火药了?”他问道。

让·布罗自然点头:“还有引火的炼金装置,毕竟是炼金术士嘛,要常和火打交道……”

“这些要命的玩意儿就在我们背后?”布兰度悚然一惊。

“不,勒梅大师开了一条甬道出去,远离了居民区,都伸到到城墙下面了,在那留了个房间储存它们。”

一边感慨着,这家伙还真有安全意识,另一边一道灵光冲进布兰度的脑海:地道,小空间,火药,就连自己信仰的都是上帝,这不正可利用太平天国的穴地攻城法!至于火药的代差……也许能用炼金术补足?

他便把想法同让·布罗说了,对方沉思片刻:“也许能行,大人,巴黎新城很坚固,恐怕不好炸开,但是炸塌一段地面,让城墙塌陷是有可能的。”

未来的攻城专家立即举一反三:“若是应用在军事上,那就是攻城方主动挖掘一段地道再引爆!大人,您最好从阿尔卑斯山上雇佣一些矮人矿工,他们力气又大,开地道又节省土方。”

齐了,按珂赛蒂的说法,贞德招募了一千两百多个矮人,随后还能再加,这让·布罗一到香槟,简直可以直接上岗。

布兰度只是揉着眉心,万一让·布罗被自己带上歧路,以后不研究火炮了该怎么办?

让·布罗又提出谏言:“大人,即使炸塌一段城墙,您恐怕也逃不远的,我还是建议您冷静行事。”

布兰度笑道:“不,炸塌城墙,不是为了出去,是为了进来。”

“或许就在明天,或许三五天后。”他随便找了个方向望着,“我相信该来的人一定会来。”

本来该让贞德吸引巴黎守军注意,自己趁机搞事的,现在二者易位,布兰度相信她能扮演好新的角色。

“啊……”让·布罗挠起头,一副光棍模样,“您想在这里坚守几天么,恐怕很难啊,就算我能召集十几个人,最多帮您坚持一个晚上。”

布兰度拊掌而笑:“不必如此,布罗先生,您并非生死搏杀,百战不退的将领,这简直是用赛里斯的丝绸织造铠甲,将瓷器当成战锤挥击一般的浪费。”

“您就在此为我收拢这些财宝,任意支用你需要赏赐的部分,即使不能爆塌城墙也不要气馁,请相信我的布置绝不只您一手。”

让·布罗先松了口气,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布兰度对他能力的考验,确实轻松了些,可他随即又意识到:“那您要做什么?”

“吸引他们的注意,给你争取时间。”布兰度道,“然后,我自有办法。”

“您在巴黎城还有很多朋友,那我就放心了。第三是勒梅大师收藏的书籍,其中大部分是古代的宗教典籍抄本……”

出了地窖,天色渐黑,布兰度依着走熟了的记忆,自向约翰宫的方向行走。

望着远处汹汹的火把光,再听见鼎沸的人声,他咂了咂嘴,看来摩根的反应不慢,已经派出人去索取崔丝汀和珂赛蒂了。

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布兰度自己。幸好现在他脑子里多了一大堆尼可·勒梅的法术。

虽然只指名了要长生相关的术式,但这就像是一个初中生指名手搓核弹的技术一样,不得不灌输给他一堆数学物理化学的知识,才能让他进入下一步。布兰度这时的情况也与之差相仿佛。

算来算去,能用的其实只有和龙血相关的一个,虽然是很浅薄的法术,想必尼可·勒梅都不屑于施展,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意外地好用?

布兰度戴上冰凉的面具,心脏却炽热地搏动。面前是属于孤胆英雄的舞台,却要由自己这样阴险怯懦的家伙走上去,这时代真是荒唐得一塌糊涂,他想。

40.九百多斤的英国大力士,折不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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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尔街,约翰宫。

安托万·德·沃尔吉恭谨地站在雪中,披一领红色的斗篷,等待着安妮夫人的答复。

约翰宫已被英军远远地围住——甚至不能说是围,只能像是一群无所事事的闲汉,将四面通路挤满。

德·沃尔吉长官满面红光,他不相信那个软弱天真的女人有胆量包庇他的目标。

在过去,当住卢浮宫的精灵和住约翰宫的勃艮第人发生冲突时,为了安抚巴黎的民心,摄政王往往会要求他在明面上低头服软,到事后再予补偿。但,即使是安托万这样利欲熏心,为了权力甘当走狗的精灵,偶尔也会有想要夺回尊严的时候。

就在今天。

“一直傻站着干嘛?”正在安托万畅想自己扬眉吐气的情形时,他头顶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嘲笑。

“托尔斯坦,安静!”精灵仰头斥道,“住在里面的是摄政王的夫人,让你站在这里,已经是看在你主人的份上了。”

那是一位身长超四米的巨人,站在地上都能与二楼的窗户平齐。不同于周边一身红衣的英军精锐,他披着一身白色的袍子,纹的也是约克公爵的白蔷薇家徽。

约克公爵常年在北境同苏格兰蛮人征战,手下有许多维京巨人的后裔,如今派来巴黎担任前哨的,便是这个叫托尔斯坦,意为【雷霆石】的勇士。

安托万当然不喜欢这家伙,但既然交好约克派已成了摄政王的定见……他一定是执行得最好的一个。

“你们小个儿就是麻烦,你自己等吧。”巨人甩了甩头发上的雪粒,径自离开。

“别给我偷懒!”精灵喊道,“那你去外面站岗,把那些看热闹的刁民赶开!”

虽然某个男人可能突然出现坏事,但安托万不觉得他会这么蠢,跑到这里来送死。比起那家伙,他更担心周围的法国刁民看了热闹,到处宣扬一些英格兰和勃艮第闹翻的谣言。

那样的话,德·沃尔吉大人这个冬天可就有得忙了。该死,那女人怎么还不屈服!他骂骂咧咧地,狠狠碾着靴下的雪。

巨人自顾走到英军外围,即令维京征服的时代已经远去,这些士兵对他的畏惧却不减分毫,纷纷地退避开。

托尔斯坦倚着身边的屋宇,半木半石的房屋一阵摇晃,一个妇人骂骂咧咧地推开窗户,同巨人对上眼神,瞬间又尖叫着拉上了窗。

“太小了。”巨人用自己的语言喃喃地说,“先祖们前来征服的,就只是这些虫豸样的人群么?”

虽然年纪尚轻,但托尔斯坦也是在哈德良墙旧址下,同北方的蛮人们真刀真枪地打过十几次的。猝然到了南边,看见软弱的法国人,满腔的斗志总有些空落落的。

“还是说……”他低下头,望着踏雪而来的一道人影。

白色的面具,黑色的剑,迎着影影绰绰的火光,直如一团飘在雪上的苍白火焰。

托尔斯坦想了想,从腰间摸出巴掌大小的酒囊,饮了一口,随手往地上一扔。

“站住。”

一根粗糙扎手的长棍,像是根去了枝叶的树干,直直地杵在雪里,来人又走了两步,在棍前停下。

巨人抬起长棍,点了点地,又朝来人的身后指了指。

来人摇头。

托尔斯坦后退一步,喜悦一下子将他填满,活像个突然得到想要的玩具的孩子,话都说得流利了些:

“我听了小个子的命令,要把往这边来的小人儿都赶开。你是来闹事的对吧?对吧?”

戴面具的人只是发笑:“对面的家伙,法语怎么都说得这么好呢?”

巨人也乐呵呵的,把长棍重新垂下:“没办法,小个公爵都夸我聪明了,也就是因为我会说,才派我第一个过……”

话音还热腾腾的,没被冬天的寒风冻住,托尔斯坦的眼中突地兴出一丝狠戾。他伸向地面的长棍猛地一挑,纷扬扬挥出一片碎雪,将面具人的视线全然遮蔽。巨人随即沉腰上步,双手一推,长棍以更胜攻城锤的威势向前贯去,即使是巍峨的城墙也会被这一击撞开!

“嘭。”

巨人硕大的身躯如坍塌的城墙般,轰然摔落。脚踝和咽喉上同时爆出两处伤口,瞬间将半条街的白雪染红。

随之是簌地一声,面具人从两米的高度上落下,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在巨人扔下的酒囊上擦了擦剑上的血,继续向前。

“打得太急了,他都没告诉我叫什么?你们有知道的吗?”他边笑边问,英军都悚然地退开,在相互的拥挤中才找回身为精锐的勇气,勉强站住阵线。

“啊,对了。按照你们的礼节,应该是我先通报名字才对。”面具人敲了敲脑袋,“你们应该有人认识我吧,我是摄政王的私人顾问迪奥,不算是外人,行个方便,让我进去一下如何?”

士兵们面面相觑,各自发着小声的议论,几分钟后,他们如潮水般排向两侧,布兰度便从戟林中穿行过去。

安托万阴着脸,让他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我没想到,你这时候不

找个地方好好藏着,偏要到这里来。”

和他的脸色比起来,布兰度的面具都像是在笑:“怎么说呢,我是来帮您解决烦恼的呀,德·沃尔吉大人。”

约翰宫的大门也随即开了,安妮夫人一脸忧色地望过来,前面站着几位更加紧张的卫兵。

安托万气极反笑:“难不成,你还是来说服他们,交出公主和那个圣女的?”

布兰度笑嘻嘻地:“可以谈,都可以谈。虽然目的差得有点远,但只要您展现善意,我也不吝展现诚意。”

精灵瞪大了眼睛:“诚意!你还能有什么诚意?”

布兰度从袋里掏出一枚红色的宝石:“不点根蜡烛么,德·沃尔吉大人,接下来的事,我可没打算和一条狗谈。”

安托万活像是吃了只苍蝇,还要细细地用臼齿磨碎的那种。他在雪里站了半晌,才招来一位持火把的侍从。

微弱的烛光亮起,安托万咬牙切齿地退开。

“我不明白。”淡薄的一缕幽魂森森说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