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165章

作者:顾闻涛

“你现在,执掌着关键的任务,虽然我不该说这种事,但我还是建议加深一下你们的信任。”苏菲又发出小小的抱怨,“当初我就是——嘿,安托瓦内特那家伙……”

卡特琳娜认真地点了点头,脑中回想起的,是一对可恶的尖尖耳朵,还有一件被主人撑得丰腴的丝绸睡裙。

29.教女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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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琳娜是个好生意人,您当然也是。”布兰度为白圣女奉上加了香料和糖的葡萄酒,直白地说,“您的方案,利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风险和利益是相对转移的,”小巧的老圣女微笑着,“这总好过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场远征他国的战争之中吧。”

同教皇特使——苏菲女士的会面,并不如人们期待的那样愉快,布兰度反而感到有些尴尬。大约是因为岳母伊莎贝拉和准岳母希尔德都在附近的缘故,加之面前的白圣女,布兰度一下子觉得收到了三座大山的压迫。

米兰的苏菲是一位表情丰富的女士。按说到了这个年纪,就算不像希尔德修女那样持静默戒,面无表情,总也会因为年老疲惫而精力不济,可她却偏不,用旺盛的精力和喋喋不修的语句持续攻来,几乎教布兰度觉得自己才是个与世隔绝的老妇人。

难怪布锡考特没和你发展下去,这谁顶得住啊……他怀揣一点小小的恶意想着。

“并不是我选择的战争,也不是让娜选择的。”布兰度沉声道,“这场战争是由加布里埃尔主教这样的野心家发动的动,而我正要去摧毁它。”

“而且,您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畏惧战争吗?”布兰度小小地暗示了一下。

但她全不上套,丝毫不会联想到布锡考特的英姿,而对布兰度有所放水。

“那就太可怕了!”苏菲板起脸来,训斥道,“您这样的人,手握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却不对战争抱有任何畏惧,难道这样也称得上是有道德的骑士吗?”

布兰度只能直接躺平在道德底线上:“抱歉,女士,我并不以有道德的骑士自居。相比于您的方案,要教让娜承担的那些非议和风险,我宁可将十万人送进地狱。”

白圣女瞬间变脸,鱼尾纹优雅地绽放开来:“那倒也不错,勒曼格尔大人,那看在我的面子上,减到五万人如何?”

“讨价还价?”

“您当我是生意人,当然要讨价还价。”苏菲静静地看着他。

布兰度轻轻地敲着桌子:“但我不是生意人,苏菲女士,我和让娜是无辜地被卷进这场灾祸的,我们的追求也很单纯,就是借机收取一点点名誉损失费,掀翻几个枢机主教,顺便绕个弯子打击一下法兰西的国王陛下。”

“简而言之,排除一切,让我不能放心参与十字军的隐患。”

白圣女想了想,便道:“我们的需求也很简单,保护教廷在米兰经营的成果,乃至于保护马丁五世霓下所建设的一切,不被那些肮脏的家伙窃取。”

“当然,对胡斯的十字军必须取得成功。”

双方的距离很近又很远。看起来是毫无冲突的,但他们都默契地回避了,现行的【处女怀胎】方案里巨大的隐患和利益。

布兰度的计划里,是他用暴力粉碎加布里埃尔的集团,让这场贞洁检验只起到遮羞布的作用,全欧洲的王公贵族对此心知肚明,布兰度只将这场闹剧当作强大武装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闷声大发财,这是最好的。

但是在苏菲,或者说马丁五世的方案里,老教宗再次展现了他独断专横的作风,完全一副“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只要布兰度持续为十字军奔波,为保护马丁五世的教权体系摇旗呐喊,这些人不但会在倒加风潮中出力,还要把圣女生子这出戏一直演下去。

直到在圣女产子的地方立一个新的圣地,大搞朝圣之旅,这次怕是要贩卖几十万年的赎罪券了!

旅游业者未免太过敬业,布兰度都忍不住感慨,说到底还是自己眼界小了,这些整天伪装神迹制造圣地的专业人士,哪里会有那许多顾虑?

结合起来,达成的协议便是这样的:贞洁检验照旧进行,但布兰度的进军也毫不耽误,要在政治和军事两个战场上同时发力,摧毁加布里埃尔的保守势力。

有了教皇厅的内应,布兰度对这位大言不惭的枢机主教,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意大利本土派系在长久的分裂之后,已经对基督的普世责任不感兴趣,只想北拒法兰西,南逐西班牙,让意大利重新伟大。加布里埃尔主教便趁着这股风潮上位。

他可能并不清楚圣女骑士团的具体战力,然而并不妨碍他宣称“没有人比他更懂。”但凡教皇国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他便登台演讲,大呼“法兰西!”,便得到如雷喝彩。

不然呢?难道那帮法国人自己国内还没理清,就真敢到意大利来对上帝的仆从再次动手?有马丁五世撑腰的意大利教士们,都这样地自恃强横。

“那就是个赌徒,流氓蛋子!”白圣女愤愤地评价道。

布兰度隐约觉得自己脑海里关于这位枢机主教的印象被带得有所偏差,但搞不清楚具体差在哪里。

他只能摇晃着头,感慨着都怪布锡考特四处留情,不然怎么会在白圣女面前平白弱了一分,一边慢慢地踱步回去。

“你说对吧,莎库娅?”他一本正经地对女儿说,“你将来可不能像爷爷那样滥情哦。”

莎库娅似懂

非懂地轻啼了一声,引得贞德咯咯直笑。

夏洛特在一旁揉着太阳穴,近来的情势变幻带来了庞大的工作量,是她在背后默默承担了这一切,此刻她也温柔地对孩子的父母说:“要点脸吧,你们两个。你们再这样言传身教,莎库娅少说能找十个情人!”

布兰度一阵咳嗽:“不,这未免也……”

莎库娅又似懂非懂地轻啼了一声,贞德拍着床铺大笑起来。

“让娜。”布兰度唤她,“你是怎么想的?”

她迷惑地眨着眼睛:“这么大的事,也由我来决定吗?”

“少装了。”夏洛特俯身揪着她的耳朵,“让娜,你从来都不怕事的,这次你只是……”

“担心还没出世的孩子,所以做不出判断了。”公主一副过来人的身份,贞德便乖乖地低头称是,专心把玩女儿的小耳朵。

“让娜,那些你都不用在意,这孩子自然有我们保护,你只用考虑,你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份责任。”

“你的每一句话都会动摇欧洲,你的每一个许愿都会让无数人为之效死,你现在体验过的权力和声望,不过是这个未来会带给你的十分之一。”布兰度捻着她的头发,“我们的让娜,会害怕吗?”

贞德轻轻地牵了牵他的袖子,布兰度低下头,供她耳语:“其实……布兰度先生,我更担心她们……对我做检验啦。”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布兰度满脑子的问号涌出脑壳,迷惑地看着她。

夏洛特又反应过来,宽慰道:“没关系的,让娜,我听说苏菲女士有一点手段,能让你暂时恢复……咳。”

布兰度登时明白,贞德上次做检验时有恃无恐,这次却心虚得不行。但他更没料到,这白圣女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竟还能钻研神术用在修补治疗上,这神明真真是所托非人!

30.不知鹓雏也成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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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朋友还挺多的。”布兰度说,“所以不用担心。”

出征前的最后一天,他都陪着笨拙的贞德渡过。一位无所畏惧,如火如雷的少女,被他变作这副模样,这不能不使他生出一种深沉的感慨。

贞德在躺椅上前后摇晃,可以看出她的灵魂仍然急切地想要奔走运动,只是她自己加上孩子加上布兰度,三个人的肉体拽住了她。

她远离战争已经有一年之久,这时所有人都在战备中忙碌,她却不得不置身事外,这份焦躁加之孕妇常见的情绪波动,将阳光乐天的贞德也变得有些阴沉。

“好烦啊,能不能把那个加布里埃尔吊起来烧死啊。”她迫切地抱怨着,又连忙否认,“啊,你别真的去烧了他,毕竟……我也能理解。”

“这也能理解?”布兰度惊讶地说道,“让娜,你真不愧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圣女。”

贞德哼了一声:“你看之前,我们不也拿可怜的胡斯派来立靶子,骗到莱茵河城邦,还有那个西什么皇帝的支援吗?这位枢机主教拿我当靶子,却只是攻击苏菲女士的米兰,他们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我也就——呜——”

布兰度真是太感动了,他不得不设法堵住那张可爱的小嘴。

虽然有几位访客,但小修女修自告奋勇地陪走希尔德嬷嬷,卡特琳娜自然陪着白圣女,就连看起来最可怕的伊莎贝拉,也被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引走。

崔丝汀,可怜的精灵看到圣殿骑士过来,就吓得双腿发颤。这果然引起了伊莎贝拉的注意,这就将她捉去,作产后的复健练习。

有了这几位可敬女士的付出,布兰度才有了这一段独处的时间——虽谓独处,但夏洛特和小莎库娅其实就在边上。公主比对着白圣女提供的情报,手腕上拴着布带,另一头系在女儿腰间,任她在安全区内爬动游玩。

“波河平原,是所谓【意大利区域】的核心,以狭小的土地养育了近乎半数的意大利人。东西两侧分别由热那亚和威尼斯出海,这也是两大商业城邦至今屹立的缘故。”

“考虑到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控制了波河平原,就控制了北意大利,和小半个地中海。”

“有趣的是,波河平原上的两大公爵:萨伏伊公爵和米兰公爵,都是在十多年、二十多年前才提升为公爵的,不过我们的侯爵大人在两年前还是个无地骑士,应该没有说别人是新贵的底气。”

读到这里,夏洛特已经眼巴巴地半蹲在他们身边,眼神游移。

贞德眉梢一挑,松开布兰度,转瞬间就将她捕获。

“我们有尊贵的公主殿下,他们有吗?”

一直折腾到连夏洛特都自觉有些羞愧的地步,她才按住裙子,恍惚道:“呀,这么耽误不要紧吗?”

布兰度悠然地摇晃着贞德的躺椅,安心地说道:“没必要忧虑,夏洛特,虽然我们还在路上,但这个时候,那个教我们放心的人已经到米兰了。”

拉海尔一头撞开帐幕。

营帐里倒是坐着一排军官,但拉海尔不计他们的名字,径直往中央闯去。

弗朗切斯科 斯福尔扎不得不挥手弹压,才阻止了军官们的异见,更延请拉海尔近前,算是确定拉海尔有进入决策圈的地位。

米兰公爵面临威尼斯的进击,常年来保持着雇佣军,几乎已成了常备。斯福尔扎既有权谋,又有实力,略施手段便成了佣兵们公推的头领,勉强统筹一下对抗威尼斯-教皇国联军的事宜。

但这并不容易,佣兵们本乡本土,语言通顺,见势不妙大可拔腿就跑,意大利人也没有法国人那股可贵的蛮性,相当精通保全自己的各项本领。优势的局面自然可以神仙打架各显神通,可时局一劣,自然都作鸟兽状散。

此时此刻,一支不会与敌军妥协的客军,当然是米兰方面的一大助力,想到米兰公爵菲利波 马里亚 维斯孔蒂许给他的奖励,斯福尔扎这时的心思也不禁雀跃起来,对这位闻名已久的法国勇士礼敬三分。

“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隆格维尔伯爵拉海尔,名震法兰西的勇士。我先前在法国的时候,遇到的村落里,就连刚会说话的孩子也知晓他的大名!”

斯福尔扎先用法语,再用意大利语说了一遍。这一阵大吹法螺,连拉海尔都有些受用不住,他直截地揽住佣兵头子,像是猛虎搭上了豺狼的肩膀:“拉海尔也知道你的名字,布兰度小子对拉海尔提起过你,你是这世上顶级的统帅。”

懂法语的军官只道这是和谐的商业互吹,传扬一番,气氛便也融洽了些许。可斯福尔扎只觉得毛骨悚然。就他的了解,自己的成就哪里配得上拉海尔这样的吹捧?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拉海尔在谋求什么?斯福尔扎的大脑飞速运转:是联军统帅的职位?可这关系到自己在米兰公爵面前的表现,进而迎娶维斯孔蒂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窃取米兰公国。

绝不能退。斯福尔扎一下做了决断,便以退为进道:“您未免太客气了,我还当不得这样的称赞,拉海尔……也不是这样谄媚他人的

人吧。”

法国人却全没感到威胁,挠了挠头:“是吗?不过布兰度小子确实是这么褒奖你的,拉海尔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他说的实在,似乎确实只是转述。

斯福尔扎气息一滞,只觉得一拳挥到空处,眼前的法国人大巧不工,浑不受力。他便再退一步:“您误会了,我是了解到,勒曼格尔大人将带领大军来援,不如由您先当一阵联军统帅,将来也好和勒曼格尔大人对接。”

这下拉海尔的反应,终于在他预料之中了。将军不耐烦地挥手:“临时统帅有什么意思,这里都是意大利人,除了你都找不到几个说法语的,拉海尔不当保姆。”

斯福尔扎正松了口气,并感叹这位勇士还真是高傲易懂,就又听见拉海尔说:

“但拉海尔确实有个疑问。”法国人指向人群,“你怎么搞得,让那家伙坐那么远?叫……不,立刻请他过来。”

心中大结得脱,斯福尔扎对拉海尔自是无有不允,况且那人他也是一早盯上的,已派了表弟密切服侍,正待寻机礼遇延揽,甚至收为己用呢。他这便匆忙地过去,请这位英雄也到军帐中央。

本想着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免得新教宗和自家陛下脸上难看,匈雅提 亚诺什一拍脑门,只能将低调的想法抛诸脑后。

“艾蒂安 德 维尼奥勒。拉海尔大人。”匈雅提无奈地走进众人视线,“您这又是何必?我这次完全没有和您争强斗胜的心思。”

“说这话前,把布兰度送给你的丝绸领结摘了!”拉海尔一拍腰间,咎瓦尤斯颤了又颤,“这玩意才是军人该得的礼物,怎么样,你没有吧?”

匈雅提登时剑眉直竖:“你有病,你想死吧!”

直到理解了他们的对话,斯福尔扎才明白,大约……想挖匈雅提这块墙角的人,不只自己一个?还比自己先来?

拉海尔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斯福尔扎对拉海尔防备已去不少,自不知道拉海尔将他这时的神情看穿。

不仅如此,恐怕布兰度还想挖走你呢。法国人暗笑道。这小子整天想给拉海尔床上塞女人,拉海尔便给你挖个男人送回去好了。

31.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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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兰度到来之前,要抵抗敌人的两万余联军,就只能靠勉强凑合起来的八千乌合。拉海尔对这些人可全不放心,就算是斯福尔扎,布兰度在高度评价其能力的同时,也提醒了拉海尔,应当小心这人的品性。

“和你相比呢?”拉海尔当时便问。

“那当然不如,我是多么善良诚信……”在拉海尔的逼视下,布兰度还是老实招认,“确实应该比我危险一些。”

拉海尔登时如临大敌。

以他的气量,也是调整了许多天,才能心平气和地和斯福尔扎对话的,这时候的他就是会见几个邪神,应该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布兰度倒觉得自己没有小题大做。毕竟,斯福尔扎为了感谢米兰公爵成为岳父,这便倒戈卸甲投靠教宗。他的长子加利亚佐,为了感谢母亲费尽心机帮他平安继位,直接将母亲逐出国境。父子二人都足以列进二十四孝,斯福尔扎家族的知恩图报,可想而知。

“但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把自己的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带着布兰度的嘱托,以大军先锋的自觉,拉海尔也不是不能稍微折节下交。

不过也仅限于他看得上眼的人,或者龙。

再往下的,的折到斯福尔扎的那个什么表弟,叫米凯莱托的,也就到极限了。

还是看在那个年轻人是块好材料,而且对自己格外尊重的份上。

“艾蒂安大师,我之前听乔万尼小弟说了,他的剑术是跟你学的,法国人也懂剑术吗?”

米凯莱托格外尊重地问着,拉海尔恨不得一拳掼到他嘴里去。

但不要紧,拉海尔是能和迪努瓦,吉尔 德 莱做朋友的,这种心直口快的家伙他还应付得来:

他就在训练场上拿着木剑把米凯莱托打得抱头鼠窜,使他心服口服。

“法国的武术讲究锻炼和发劲,这也和他们的兵法类似。意大利武术强在步伐和招式。我在步战上是德国里希特瑙尔流的,稍微突出一点听劲和截击的打法。”

相较于拉海尔,匈雅提的讲解就有条理得多:“以你的底子,再锻炼力量用处不大,但是让隆格维尔伯爵教你出手的精妙打法,我就没那么容易缴你的械了。”

拉海尔登时扫过头去,纯白之龙立在训练场边,挺拔如矛。

“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