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客书生
奥托扬起了眉。
“其实我一直都有感觉的,只是如今被您证实了而已。”没有在意奥托的表情,瓦尔特接着说道。“爱茵也好,特斯拉也好,您也好,更多的什么人也好……”
“你们对我的善意仅仅是因为他曾经留下的福泽”他碧蓝色的眸子直视面前之人圣青色的双眸。“你们对我的期待仅仅是因为我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而不是因为我是我。”
“我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类型,”他摇头道,“纵然我心底难免的会因为被当成某人的替代而产生怨意,但是我却也是知道,您也好,爱茵她们也好,都是没有做错什么的。反而是我因为成为了他的替代而从你们的选择之中获得了便利。”
“然而至少在这样的问题上,您相信我有这样的潜力,其他人也相信我有这样的潜力。但是我自己并不能看清我有没有这样的潜力。”
他轻声说道。
“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您可以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您的选择,或者……给我更多的时间。”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阳光之下,必有阴影
“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您可以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您的选择,或者……给我更多的时间。”
黑发的男孩对着面前的奥托,如此说道。
“……”奥托眼眉低垂,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可以吗……”瓦尔特满脸苦涩的笑了笑。
“一个人……很辛苦吧。”奥托抬眼开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道,然后再度转身向身后的沙滩走去。穿着皮鞋的脚踩在沙滩上的沙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从有意识以来,就只有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没有躲避风雨的港湾,很辛苦吧?”
“……”瓦尔特站在那里,沉默了,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不自觉的抽搐。
“别人都有的父母我为什么没有?别人都能的软弱我为什么不能?”奥托一边走着,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夜空。“会这样想吗?会觉得不甘吗?会抱怨自己的不幸吗?还是说,干干脆脆的就升起了恨意呢?”
“……”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瓦尔特。“真诚一点?坦然一点?”
“一开始……会有吧……”然而片刻之后,黑发的男孩握紧的手,最终还是缓缓的松开了,上前走了几步,跟上了奥托的步伐。
“但是时间长了之后,最终还是会习惯的吧……”他平静的说道。“毕竟……对于我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习惯】这种词语,”奥托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过身歪着头看着那个男孩。“本身不就意味着失落和不甘吗?”
“……”
“其实,你有一件事情说对了。”这个金发的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圣青色的眸子之中倒映着瓦尔特的身影,目光悠远,既想是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又像是看着某个不知现在正在何方的男人,眼神温柔,带着满满追忆的神色。
“我,奥托·阿波卡利斯,阿波卡利斯家族的族长,天命五百年的主教,世界暗面的领袖,这个世界上身份最为高贵的人,为什么会千里迢迢从维也纳的天命总部赶到这里来,花费这么多是时间和你谈论何为伟大的问题?”
他笑的很轻,很平淡,像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干净纯粹的笑过了。
瓦尔特似乎都被这个笑容所感染了,脸上原本苦涩的表情略微变得轻缓。
“因为【那个人】,很多很多年前,也是如此和我说着这样的话啊。”
他弯下腰,从沙滩上捡起一枚散落在其上的贝壳,朝瓦尔特扔去。黑发的男人愣愣的看着那个贝壳从半空之中接近,手忙脚乱将将它接到自己的手中。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奥托的声音传入瓦尔特的耳中,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贝壳上一圈一圈的螺纹,月光照在其表面的釉质上,有白瓷一般的光泽。
他忽然有所触动。
“而和你朝夕相处的爱茵斯坦,特斯拉,甚至于你接触过的普朗克,蕾安娜。他们对于你的善意,也都是因为那些他曾经给出去的善意。爱茵斯坦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永远别着他送的发卡,特斯拉的抽屉里一直放着她大学时候抱着那个人脖子拍的合照,蕾安娜很多年前的时候在战场上被他救过命,被传授过获取胜利的武艺。至于普朗克,她更是被那个人一手带大的孩子。”
“他带着普朗克放过风筝,和爱迪生在阿尔卑斯山下的城堡里演绎过现代的童话,在北欧的冰原上手把手交过蕾安娜枪术,背还是小学生的爱茵斯坦上过学,和犯了中二病的特斯拉约过会。”
“听上去……真的是个很好的长辈啊……”黑发的男孩苦笑。
“是啊。”奥托点了头,双眼微眯。“在带孩子的这一件事情上,他确实是很熟练的。”
莫名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瓦尔特本能的闭上的嘴,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所以……”但是奥托并未在意他的表情,只是很随意的提起了一个瓦尔特一直在试图回避的问题。“你觉得……”
“这样一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出现在你的面前,宁愿将你托付给种种他亲近的、或是并不亲近的人,也不肯亲自出来教导你?”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吧。”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瓦尔特却突然慌乱了起来,开始提高的音量,向奥托,也像是自己解释道。“他那个样子的人……”
“其实……”就在这时,奥托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那天你被从总部的实验室送到伦敦那边的时候,那个人也刚刚赶到伦敦。”
瓦尔特愣住了。
“送你过去的人回来汇报说哪一天接收你的是爱茵斯坦对吧?那一天特斯拉一夜未归,你觉得她是和谁在一起?”
“……”
那个人……原来在我的人生之中……来过吗……
刚刚赶到伦敦……是特意来看我的吗?可是为什么呢……刻意来看我的话……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这个黑发的男孩先是低下了头,忽然又猛地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奥托,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巴长着颤动的样子,滑稽的像是一条在地上干死的鱼。
“你先前说,那位北美支部的那位南希公主。你已经见过了对吧?”然而这个时候,奥托却突然转开了话题。“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然而瓦尔特闻言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像是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也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或者说……”这个金发的男人满是恶趣味的笑了起来。“你觉得,她距离【伟大】的定义,又有多少距离呢?”
“主教大人……”瓦尔特干涩着嗓子说道,变换了对于奥托的称呼。“我现在可能不太又心情讨论这个问……”
“哈哈哈哈哈……”然而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奥托的大笑打断了。“不太有心情讨论这个问题?”
他大笑着反问道。
“【崇高之人应当是生于露天之中的,因为当他第一次睁开眼仰望苍穹之时,纵然是太阳都不应该阻拦他的视线,何况屋顶】这是你诞生的那一日他给你的评价。”
这个金发的男人张开双臂,像是念着什么歌剧的戏词一般大声念诵着。
“爱迪生之流,纵然再如何冷傲,智慧,拥有财富,富有才学,究其终点,也不过是我这般的东西罢了。永远在向着伟大的定义背道而驰。而你!才是有资格去尝试着伟大的人啊。”
“……”
瓦尔特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说道。“他自比屋顶吗?”
“不,我才是屋顶。”奥托眉头一扬。“他的话,应该是太阳才对。”
“所以他才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怕我活在他的阴影之下?”瓦尔特摇了摇头。“这种理由,太牵强了。”
“我倒是觉得一点不牵强呢。”奥托笑了。“人直视太阳久了,是会瞎掉的。而只要暴露在阳光之中,就必然会有影子。”
“纵然崇高之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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