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59章

作者:顾闻涛

拉法耶特嗤笑一声:“靠你的锐气,赢过吗?”

将军的拳头攥得直冒青筋,然后他忽然松了手:“老东西说得对。抱歉,金·德·布罗西。”

布萨克浑不自在地扭了扭:“这就……不必了吧,维尼奥勒将军。”

斗大的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接受拉海尔的道歉,没有第二次。”

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拉法耶特拼了命地憋笑。

等拉海尔胁迫着布萨克,接受了他的道歉,他们才继续闲聊。

“光说那小子厉害没用,你们得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咱们获胜的。”拉法耶特轻喘着气,脸上挂满了汗珠。

“那还用说?当然是他信任拉海尔。”将军理所当然地说着。

只这一句,拉法耶特险些又笑起来,老人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威胁。

“这有什么。”布萨克抱怨道,“他们不是也一直信任我吗?”

拉法耶特为了不撕裂伤口,只能强撑着说道:“不对,金,那女孩是个好孩子,她信任你们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可那小子是个坏东西,他信任你……是信任你绝对能发挥得更好。”

“而且,对你的信任,是相信你能成为这个时代一流的将军。”拉法耶特嘿了一声,“而对拉海尔,他是真的相信,他能成为彪炳史册的人物,在某一个领域上能做到……”

“天下无敌。”

拉海尔不知不觉地,头扬起了四十五度,一脸受用的样子。拉法耶特踹了他一脚,才叫他清醒一些。

“正是如此。”拉海尔点头道,一时间又想起最开始见到布兰度时,那小子阴阳怪气的语调。

“……一个本该和赫克托耳、罗兰并列的英雄……”他是这么说的。

巧就巧在,一路相处下来,拉海尔居然能感到他在这句话里的诚意。

那么,单为了这小子的识人之明,拉海尔也不得不帮他一把了。

“真是时过境迁啊。”拉法耶特感慨道,“金·德·布罗西,你是铁杆的阿玛涅克派,那边的吉尔·德·莱是宫相派,拉海尔可以算是国王的人,阿朗松那小子……现在算是单独的奥尔良派吧。”

他看着那边,被布兰度说的满头大汗的吉尔:“这么多派系的人,现在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而不刀剑相向,在一面旗子下并肩作战,而不是互相坑害,上一个这样的统帅……统帅……”

拉法耶特说着说着,喉咙突然哽住了。

拉海尔哼了一声,扔给他一张手巾:“不就是布锡考特么。”

“布萨克元帅。”布兰度那边点了名,布萨克便朝二人告罪,匆匆地赶了过去。

拉法耶特厌恶地拈住手巾:“这算什么,你以为我是安伯·洛塞尔吗?我刚刚只是有话不好在布罗西面前说罢了!”

将军把靴子搭到布萨克刚刚坐的椅子上:“随你吧——你想和拉海尔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狂妄了。”拉法耶特低声道,“你知道布锡考特的下场,我现在也担心他的未来。”

“我听说过,你们私下有个组织,宣誓要支持他们,可这远远不够,拉海尔,远远不够。靠着胜利团结起来的队伍……”

拉海尔咳嗽了一声:“行了。”

此刻的他平静无比,收回腿,肃然起立:“拉法耶特元帅。你的缺陷就在于,在没必要的地方想的太多。布兰度小子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法斯托夫身上,你该从这方面帮他。”

“拉海尔,也要去尽拉海尔的一份力了。”

“滑头。”拉法耶特在背后清晰地说着,但拉海尔的离去没有丝毫滞涩。

大概,唯有这件事,拉海尔不想理会那个蟒蛇一般的老东西。

耳边又传来了十几年前的回声:

“救,救我一命。”年轻的王太子仓皇地摇着他的手,眼里却不止惊慌,还有一种绝境中愈加耀眼的光辉,“维尼奥勒卿,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罗兰。”

国王小子

和布兰度小子,可是同一类的人呢。拉海尔悠悠地想着。

又花了一个小时,布兰度差不多布置完了任务,累得几欲虚脱。

而且他越想越气,明明自己一副甲方嘴脸,都带着刁难的意味了:

什么既要保证速度也要保证安全啦,既要今天赶到博让西还要利用剩下的时间火力侦察,这些家伙居然还是一脸信服地接令,仿佛自己有多么高瞻远瞩一般。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真的拿出了方案,做好了准备。

法军将分成两部,前军由各部队中身体健康的成员选拔而出,约两千两百人,一千八百匹马,攻城器械和火炮还是乘船顺流直下,争取用五个小时赶完剩下的三十公里。

后军由吉尔·德·莱统管,以他自己的本部人马,各部队的轻伤员和后勤队组成。

一来,他的战车面对法斯托夫,已经暴露出很多进攻组织上的问题;二来,他和宫相都是踩着里什蒙上位的,在可能同里什蒙会师的现在,吉尔的语言天才还是封印为妙。

一切都被梳理的井井有条,唯一出乎意料的,大概就是夏洛特撑着酸痛的躯体,要求加入前军。

“我要第一时间,汇报给夏尔真实的战况。”公主如是说道。

“那后勤的事务该怎么办?”布兰度当即反问。

“我花了一天,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迪努瓦老兄留下的人都很能干,只要有一个有威望又不乱搞的主官,后勤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哪里去找这种人?吉尔要指挥军队已经很忙了!”布兰度揪着头发,只觉得是个人就要来同他作对。

“珂赛蒂·洛塞尔。”夏洛特道,“野战医院的天使,单她自己展现的神术才能,就能聚集一批崇拜者,更不用说……”

“她还是我们的妹妹!”贞德乐呵呵地说着。

布兰度一拍额头,这也算理由吗?

难道后勤的那些官吏,会因为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是我布兰度·勒曼格尔毫无血缘的义妹,就对她另眼相看……唔,好像还真会。

“好吧,夏洛特。但你最好自己带足护卫,我可没有精力再做一套公主的安保方案了。”布兰度勉为其难地点头放行。

可他随即就看到,公主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他赶紧回顾一下,自己的安排有没有什么疏漏?

在布兰度得出结果之前,前军已经开拔。

此去博让西,一路五小时,只在午饭时间停了十几分钟,让士兵们艰难地销毁了一部分提前下发的法棍。

斥候网四下铺开,不停地带回令人安心的消息,似乎法斯托夫真的没打算在路上伏击他们。但越是如此,布兰度便越是紧张。

贞德好笑地问道:“布兰度先生,您怎么这样了?还不如击败法斯托夫之前来的轻松呢!”

布兰度只能偏头:“让娜,我这不是明白了么。我们法兰西的这些棒小伙子和老头子们,居然真的盲信着,我们还能带他们一直赢下去。”

少女便为他打气:“这不是很好吗!大家的士气更高了呀。”

布兰度轻轻地按压太阳穴,眼神逐渐清明:“可能那样也不错,姑娘。但你是接受大家信任的人,应该表现得更稳重些。”

“这不是还有你嘛!”她笑嘻嘻地,一把就把黑锅砸在了布兰度头上。

很好。布兰度想着,我这下更理解法斯托夫为什么喜欢那句话了。

自己刚刚赢了一场仗,背上就多了这许多莫名其妙的重担。法斯托夫那老家伙,只怕有数不清的人都在依赖他吧。

一路行来无事,再走最后一段路便能到博让西了,可终于在这时候,斥候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在博让西以北的道路上,有着杂乱的车辙脚印,至少有上千的英军从那里离开。

布兰度率先松了口气。

前进是对的,激昂的法军抓住了机会。

“现在追击?”贞德雀跃地问道。

前军带着一千八百匹战马,这时候至少还能组织一千五百人的骑马部队,步行为主的英军不可能逃脱追击。

布兰度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四点了,有很大概率,法军得在天黑之后才追上敌人。

“稍微,稳健一点吧。”他谨慎地说道,“我们在博让西过夜,明天一早出发追击?”

“好。”贞德毫不犹豫地应下。

28.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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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法军进军博让西的情形,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即使英军苦心经营了博让西的防务,设下了拒马和掩体,每个城门前面还有一个小营,足以让他们依托城池,进行长达数日的消耗战。

但此时此刻,以英军留存的百余重伤员,这些耗时一月的工事,只帮他们牵制了不到二十分钟。

德·奥龙连炮火准备都不用,一个突击便拿下了城门。

入城后,贞德可以约束住法军不屠杀俘虏,但博让西残存的居民们涌来的时候……

少女找不到一个立场,来阻止她们的复仇。

血污和泥泞涂满了街道,布兰度牵着她的手,在城头看着英军的结局。

他们抓了几个俘虏,已经拷问过了。博让西本地的几位医生遗孀,也为他们提供了作证的情报。

昨天英军败退的路上,法斯托夫便吐血晕倒,这是事实。

回到博让西后,他们召集了所有的医生。之后英国医生被紧密看管,法国医生便一概灭口。这也是事实。

晚间便传着死讯,到早晨也终于没有见,大约法斯托夫的确是死了。

“但这怎么可能?”布兰度挠着头皮,“那可是一个……梦魇一样的精灵啊!”

贞德把耳朵凑的很近,安静地听着布兰度的抱怨。

“法斯托夫不是一个名字,他是一块丰碑。”

“他因为胜利而强大,又因为强大而胜利。这种敌人……他的可怕之处不只是临机决断的那几个小时,他会一直纠缠着你,让你纠结于他透露给你的每一个信息,在开战之前就把你的心力耗尽!”

少女掏出一把梳子,笑嘻嘻地弄乱他的头发:“布兰度先生,您这样子,不就跟法斯托夫的学生一样了吗?”

布兰度想了想,大约确实有那么一点吧。

一开始说着,要堂堂正正地用实力和运营击败法斯托夫,可越是和他接触,越是和他正面打上了一回,心里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揣摩起他的战法。

这与法斯托夫显赫的声名无关,单纯就是像拉法耶特说的那样,布兰度在为将之道上的相性,同老家伙意外地合拍。

也正因如此,布兰度的大脑绝不相信,法斯托夫真的死了。

“敌人会在哪等着我们呢?”他喃喃地说着,目光似乎投向了北面的辽阔原野……

邦地一下,布兰度额头吃痛,被一股大力打得仰头。

贞德轻轻屈伸着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呀。我之前是说了要依赖你,可你就不知道来依赖一下我吗?”

布兰度捂着额头:“让娜?”

“我亲爱的布兰度先生,”少女抱着手站在暮光里,“你还是没摆脱法斯托夫扔给你的负担。”

布兰度想了想,苦笑道:“确实如此。可是我担心啊,让娜,如果我们算漏任何一处……”

“没用!”贞德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布兰度先生,在您计算法斯托夫这时间里,他肯定又有新的计谋?——不如来试试让娜的方法吧!”

她咬着布兰度的耳朵,小声地说了什么。

“这样的话,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计算。”骑士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可这风险也太……”

少女的目光依旧坚毅:“战争本来就有风险的,我会为我的士兵们负责,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绞尽脑汁地追求完美的胜利。”

“一尘不染的胜利是不存在的,布兰度先生,我们得呼吸灰尘,然后才能活下去。”

她轻轻地点着自己的胸脯:“胜利的关键,在这里呀。”

布兰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贞德随即醒悟,微红着脸,像恼羞成怒的猫一样拍打着他。

“胜利的关键是心!是心!”她羞恼地强调着。

“是的,是的。”布兰度遮着脑袋解释道,“我很懂的。”

“传令兵!”他喊道。很快便有个年轻的小伙跑了过来。

“告诉德·梅斯副团长,让他组织一下士兵和博让西的人民,筹备如此这般的一件东西。”

单在一旁听着,贞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布兰度拾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指间轻轻捻着:“我算是被你折服了,让娜,但你总该让我帮你的计划做点事。”

博让西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漆黑的天幕还在为了遮蔽最后一道暮光奔走着。两人站在城堡的顶上,沉默地依偎在一起,听着天空中云和云相撞的声音。

“真是疯狂。”布兰度轻轻地说着。

“谢谢你。”贞德只点了点头。

“其实,你知道的吧,慢一些也可以。”布兰度犹豫着说道,“就算他们逃了回去,我们还是可以慢慢地收复卢瓦尔河,然后一步步地进军,有大家的帮助,你的理想总有实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