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84章

作者:顾闻涛

这才是,他们所需要的,英雄么?元帅羡慕地想着。可天下哪还有这样的英雄呢?

多瑙河水波涛动,塞尔维亚乱云飞。

一身素白的骑士勒住黑马,倒提骑矛,对眼前黑压压的军阵,抬手相招。

“来。”他说。

马蹄踏在狰狞的绿血上,六个混沌冠军的尸体在地上铺开,成了他绝代武名的注脚。

从他身后的友军队列,一直到远方的贝尔格莱德城,全都被欢呼他名字的人群盈满:“匈雅提!匈雅提!”

敌阵中渐渐鼓噪起来,似乎又选出了一个倒霉鬼,这次他听见了狮鹫的叫声。

在这短暂的闲暇中,匈雅提在想:

贝尔格莱德真是多瑙河的门户,要履行契约,守护匈牙利的话,这城市非守住不可。

可现在混沌势力年年北侵,内部又有如日中天的胡斯派异端,若没有一支外力介入的话,如今的情势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晃了晃神,想那么多干嘛。毕竟自己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

龙。

半狮鹫呼啸而来,匈雅提远远望见,狮鹫背上的只是一个身具轻甲的……人类青年?

居然派上了他们一直看不起的仆从,有趣。他心念一动,黑马忽律一声,疾驰着迎了上去。

比起那些魁梧鲁莽的混沌冠军,这次的敌人要聪明得多,伏低身子,把自己隐藏在狮鹫庞大的身躯下,连武器的寒光都收在鬃毛里。

那就,先中一计。匈雅提想。

如敌人所愿的一般,他长枪突刺如电,瞬间捅进狮鹫右眼,直贯入脑,昂贵的狮鹫立毙当场。

敌矛随即挺来,匈雅提觑准了,左手变爪擒住。黑马被这巨力撞得人立而起,正好帮他完成了最后一段卸力,敌矛将将停在胸前。

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弯刀的寒芒,敌人弃矛跃起,挥刀直落。

而匈雅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接矛的龙爪一扭,凭空揪折了敌人的矛头,向上一刺。

血光暴起。

如他所料,青年被自己的矛头扎穿,狼狈地落在地上。但他又没有料到,他摸向自己的脸颊,那里已经被杀意激出了龙鳞,却还是有金色的龙血淌下。

“打得不错。”匈雅提居高临下,问道,“你的名字?”

“伊……斯坎德尔。”青年捂着伤口,不甘示弱地站起。

混沌军团对亚历山大大帝的尊称。匈雅提点了点头,和蔼地问道:

“下次有机会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为秩序而战呢?”

不等回应,他扔下懵在原地的青年,拔马而走。

在他身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欢呼声:“斯坎德——培!斯坎德——培!”

匈雅

提归营后,自有别的勇者继续出马,同混沌军维持这种毫无意义的厮杀,他则是一路直入国王营中,看见营中的塞尔维亚地图正被侍卫摘下,一张新地图被挂起。

“来的正好,亚诺什。”西吉斯蒙德招他过去,“这是法兰西的地图。”

“那边发生了什么?”匈雅提问道。

比起他上次看到这副地图,代表瓦卢瓦王室的蓝色向前推进了一大块,红色的势力从占地一半,已经退到了约三分之一。

“那蠢驴的儿子果然倒霉了!”国王乐呵呵地捋着胡子,“法国人干得不错,但他们在巴黎折戟,大将被俘。你觉得,如果我和教宗联名调停,能不能使他们兵力为我所用?”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匈雅提愕然道,“他们的战争已持续了九十年,法国人怎么可能放弃巴黎?”

西吉斯蒙德沉了脸:“你不要整天做悲观的思考,看看,亚诺什,这是那个法国少女写给我的信,她在谴责胡斯派的暴行,而且许诺加入十字军,为主的事业奉献终身!”

“还有这种好事?”匈雅提笑了,接来信纸摊开,这字迹娟秀漂亮,用拉丁文写成,一看便是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贵族女子所书。满纸都依着《圣经》对胡斯派的行径做出怒斥,只是到了最后……

“她请求您,发挥基督教最大君主的影响力,帮着赎回勒曼格尔团长。就为了这个条件,真是令人感动。”骑士点评道。

西吉斯蒙德点头:“可惜,贝德福德你也认识,或者说那帮尖耳朵,该死,都不是喜欢听人话的家伙。”

“试一试吧。”匈雅提倒是有些心动,“比起收益,这点付出不算什么,陛下。”

“行吧。”国王拿头抵着营柱,“谁让那头倔驴欠我的呢。布锡考特,你要是再死一个儿子,我这笔账该怎么在活着的时候讨回来啊。”

匈雅提轻轻叹气,望着遥远的彼方。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去对抗远在秩序的边界以外,那些觊觎着文明之火的黑暗力量。

“额森,我又梦到海洋四方的可汗了。”

初秋的草原,远离文明的边界,清晨已经很冷。半人马族的大萨满,绰罗斯·脱欢正跪坐在营火一旁,捂着发凉的手。

“他允许你做草原上的汗了?”额森,年轻的人马正绕着营火跑着圈,毫不喘气地询问他的父亲。

“怎么可能。”老人马平静地举起胳膊,上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新鲜伤口,“在林地之梦里,他鞭挞了我,说我是一个没有黄金血的贱仆。”

“也就是龙血?”小人马停了步,捧着父亲的伤臂,“只要您沐浴了龙血,您就能成为汗了吗?”

“呵,黄金家族的血已经淡了,不足以让我们这样的人马化身为龙。不过……梦境确实给了我一个方法。”

额森也跪坐下来:“说说看?”

“我们去把一位黄金的后裔当作旗帜,积蓄力量,再去抓住长墙里的汗,用他的血洗遍你的全身。”

“长墙……你在说光明皇帝,父亲?那条去年还带着三千骑横扫兀良哈部落的真龙?”

“没错,孩子。”脱欢神色不变,“我去完成前一项,把整个草原统一在我们的旗下,后一项就交给你了。”

“你还真会偷懒。”额森蹬了下他的后蹄。

“不是每一条龙都那么强大的。”脱欢笑道,“如今的光明皇帝英明无比,可他不会得到永恒。这世上没有谁能得到永恒!”

年轻的人马桀骜地昂起头:“好,伟大的绰罗斯·脱欢。既然你指名我来沐浴龙血,从今天起,你要龙裔的发音来念我的名字。”

老马眨了眨眼,森然地笑了。

“如你所愿,儿子,终将伟大的绰罗斯……”

整个部落的人马,和南方被掳来的龙裔,都紧紧地盯着老萨满的嘴唇,静待着一个将带来无尽鲜血的名字:

“也先!”

也先傲然站起,朝他将在未来蹂躏的国度一指:“我向您发誓,大萨满,我会用尽我的余年,去征服南方的土地!”

“是不是一个很可笑的誓言?”贝德福德说着,脸上却殊无笑意,“可这是我的兄长舍弃了悠长的寿命,为我们挣得的一个机会。”

他给布兰度倒了杯酒:“现在,勒曼格尔,你尽可以向我提出要求,我会在能力范围内满足你。”

“但相应的,你必须向我,向金雀花王族,展现你的价值,展现你帮我们完成这个理想的能力。”贝德福德盯着他,“我听说艾蒂安·德·维尼奥勒接替你做了香槟总督,还替你代理了骑士团,布兰度·勒曼格尔,你还能展现什么价值呢?”

布兰度靠进椅背,翘起腿:“事实上,这正是我的价值。”

“恕我直言,摄政公大人,您,乃至您兄长所做的,并非征服法国的最佳战略。”

“说吧。”贝德福德皱起一圈抬头纹,“我还不至于为此生气。”

他年纪和威

廉、萨福克伯爵都

差相仿佛,可形貌简直差了五百岁有余。布兰度想。

“金雀花一族,有吞并法国之心,却没有匹敌一国的力量。做的最好的,就是您与先王亨利五世,东联勃艮第,西震布列塔尼,几乎,给您创造了一个鲸吞全国的机会。”

贝德福德摇头:“然后被你破坏了,你打算还一个这样的机会给我?”

“那当然。”布兰度笑道,“您虽然选择了这两个盟友,可他们对您并不忠诚,反倒是把法国的各股力量:阿玛涅克派,奥尔良派,香槟的势力,甚至宫相,都逼到了伪王身边。”

“你认为我该松弛些?再放弃掉我的一位盟友?”贝德福德挑起嘴角。

“不不不,这不叫放弃。”布兰度摇起手指,“让布列塔尼重归法国,您再略施小计,加速里什蒙和宫相开战,然后我们就能一边在法国制造分裂,一边让他们的内斗长久持续,消耗他们的精力。”

面对外表强大,内藏隐患的敌方势力,稍稍收缩示好,伺其内乱再趁虚而入。这是对亨利五世战略的重演,也是对曹操定河北的致敬。

贝德福德端起杯,思考了片刻。

布兰度知道他会作何选择,如今的英格兰已经没有制衡布列塔尼的能力了,而里什蒙与法王捐弃前嫌,布列塔尼的跳反也是迟早的事。

倒不如顺水推舟,既在布列塔尼留一分人情,又提前引爆法国内患。

“说,如何制造分裂。”摄政公突然道。

“给他们分发旗帜。”布兰度笑道,“在内乱的时候,伪王一定会试图和我们和平相处,而这时候,我们在法国内部就能分发……主战的旗帜。”

“抗英的旗帜。”贝德福德直接说道,“这是好主意。”

虽然,抗英情绪的高涨,从远期来看不利于征服全法。但如果之前的一步步铺垫到位,就能让各地贵族在英国默许下,打着抗英旗号割据一方保存实力,削弱法王的力量。还可以制造出法王攘外必先安内的假象,使瓦卢瓦王室的威望跌落谷底。

而在这之中得利最大的,肯定是抗英的领军人物,正在香槟的贞德。

“你还真是布锡考特的儿子啊。”贝德福德难得地,用一种古怪的揶揄口气说道。

布兰度却感到一丝寒意。

幸好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摄政公大人,我倒是写好了对魔女的告发信,只是不知道,您能用什么来奖励我呢?”

精灵久久地看着他,慢慢地笑了:

“布兰度·勒曼格尔,看来你已超越了你的父母。让我许下承诺吧,你为了我的事业失去的一切,我都会加倍奉还!”

“贝德福德,有债必偿。”

世界线②波波的奇妙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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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贞德捂着脸,扑到布兰度怀里,马车都被她撞得一晃。

在18世纪末的今天,还能让她如此惊慌失措的,不会有第二种情形。

布兰度望向窗外,透过还没散尽的花瓣,果然看见满街的无套裤汉,正簇拥着一位骑白马,作中世纪打扮的女士,一如贞德曾无数次地,在胜利游行时所作的装扮。

“让娜万岁!”他们欢呼着,而马上的扮演者也用力地挥着三色旗。

“啊,姑娘。”布兰度笑着,“把旗子上的金鸢尾换掉之后,你又能代表革命了。”

贞德只鼓着脸,奋力地在他身上捶打。

“看开些,现在他们还能纪念你,我们可怜的拉法耶特先生可没有这福气。”布兰度道。

他说的这位,也叫吉尔贝·德·拉法耶特的先生,自然不是同他们故日有谊的老元帅,而是这时代的弄潮儿,法国三色旗的设计者,拉法耶特侯爵。

本来吧,这位侯爵自己犯蠢,身为革命领袖却坚持君主立宪,想要保皇却又优柔寡断,除去军事能力,完全不像他们的那位老友。没奈何老元帅去世之前,是嘱托了布兰度,让他照管自家里优秀的子孙后人。

谁知道自己从尼可·勒梅手中得到的永恒,竟然隔了这么久还没褪色?布兰度只能先去奥地利,将这位拉法耶特侯爵从牢狱中解救出来,又搭上一张去美洲的船票。

如今他们所到的城市,则是对贞德来说最重要的地方。

奥尔良。

马车缓缓停下,布兰度挽着贞德的手,款款地走向眼前的宅邸。

并不豪华,也无历史沉浸,只是整治得简洁干净,隔着栅栏,还能看到那间奥尔良家族豪宅的屋顶。

女仆为他们开了门,面前立即飞来一串刀光,全冲着布兰度而来。贞德立即甩开他的手,站在一边看热闹,布兰度只得自己应对。

现实中两秒的工夫,他和来人交替停止时间,完成了上百次的攻防,这才稍歇。

“莎库娅!”布兰度训斥道,“每次回来你都要这么来一趟吗!”

“欢迎回来,贞德妈妈。”那人却把他晾在一边,只恭谨地朝贞德问候。

贞德看着眼前的女孩,眼里满是欢喜,直把她揉进怀里,弄得她精致的银发乱成一团:“好久不见啦,亲爱的女儿。”

“礼物,礼物。”贞德又转过头,催促着布兰度,他无奈地从女仆手中提来一个纸袋,递到女儿手上。

“我的教育方法,一定是出了问题。”他自嘲道。

“喔。”莎库娅冷冷地抬头,“你要是能多抽时间陪陪母亲,我倒是可以扮演好勒曼格尔家完美潇洒的长女,布兰度。”

“好啦!”贞德双臂用力,一下把莎库娅转了一百八十度,“今天是好日子,你们可不能吵架,带我们去找夏洛特吧。”

莎库娅叹了口气:“好的,贞德妈妈,母亲在里面接待客人,说是你们的一位朋友……”

“是姓波拿巴的少校。”

他们随莎库娅入内,一位雍容的贵妇人正端着茶杯,另一侧则坐着一位神采飞扬的女军官,正移动着桌上的棋子。